12.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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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刊編輯部。
魏可雖然對陶思眠頗有微詞,但能分清事情的輕重緩急。
陶思眠剛到門口,魏可便拿著一疊打印好的資料把陶思眠帶到裏麵的小辦公室:“這屆亞太博鼇論壇在b市舉行,本來學校安排的傅闊林教授團隊過去,不知道為什麽,臨時改成了周識理教授的團隊,他們論壇時間和采訪時間撞在了一起。”
資料上有兩個團隊待采訪人員的名單和時間。
陶思眠一目十行。
魏可在旁邊道:“傅教授連帶他整個團隊都屬於學術很剛,脾氣不好,他們的時間不能動,隻能看周教授這邊,”魏可給陶思眠指道,“你看是把他們的采訪時間提到日程最前麵,還是延後到論壇結束。”
“提到最前。”陶思眠視線停在一個地方。
“不是,你……”魏可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表達。
他猜到陶思眠會選前者,但他沒想到陶思眠選得毫不猶豫。因為采訪科研團隊需要補充大量背景資料,所以秦夏把教授們通通放到了後麵,陶思眠這麽輕飄飄說提前,魏可忍不住潑冷水:“我知道你成績好,但你想沒想過訪談下周就要開始,剩不到一周的時間,你要看完周識理整個團隊的履曆背景,整整五十頁,”魏可嗤一聲,“你哪兒來的自信。”
“拖到後麵一樣有準備不充分的風險,而且後半段的實際進度無法預料,”陶思眠說,“我不喜歡控製之外的事情。”
魏可確認:“反正我把通知帶到了,你對變動負責就行。”
“你不去?”陶思眠聽懂他話裏的意思,翻資料的手一頓,“b版能用的人手本來就不多。”
會攝像的更是少之又少。
魏可雙手抱臂:“下周《星空筆記》有幾場結尾的戲要補鏡頭,其他時間我要和朋友打遊戲逛街看電影……”
陶思眠哪能不明白小孩在給自己抬杠。
她不動聲色把資料翻到末頁,直接道:“第一場采訪時間定到下周二,下午兩點,研究樓門口見。”
“我不去。”魏可拗著架子。
陶思眠根本不和他廢話,把資料裝進包裏,徑直出了小辦公室。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大樓沒什麽人。
陶思眠去電梯口的時候,碰到幾個大一的學妹在議論。
一個小聲說:“真的,親眼看到的,就在食堂外麵那條路,黎大佬和陶總並排走在一起。”
另一個道:“何止並排,簡直肩並肩,兩個人挨得那個近喲,”說話的人“嘖嘖”兩聲,用拇指抵住小指,“我看就差這麽一丁點,手都快碰到一起了。”
“別吧,”再一個道,“黎大佬怎麽對袁月的你們不是不知道,陶總和黎大佬半斤八兩,都說性格要找互補的,要這兩人真在一起了,我估計約個會要麽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要麽冷得掉冰渣。”
“沒有這麽可怕吧,都是年輕男女,”第四個道,“難道你們不覺得黎大佬和陶總才配嗎,強中自有強中手,一物降一物……”
幾個人越說越興奮,陶思眠站在旁邊安靜玩手機。
最開始說話的女生瞥到陶思眠,默默拉了第二個女生的衣袖,第二個拉第三個……
電梯口安靜下來。
“陶總,”和陶思眠熟一點、膽大的女生小心翼翼道,“你和黎大佬……”
換做平時,陶思眠會很討厭自己的名字和別人牽連在一起,今天的話,可能是先前黎嘉洲沒夾起的丸子很好笑,可能也是幾個女生方才拍停同伴的動作很可愛。
“叮咚”電梯到,陶思眠和她們一起進電梯,難得耐心道:“認識的。”
女生沒想到陶思眠會回答,膽子瞬間更大:“你們以前就認識還是才認識的啊?”
陶思眠:“開學拍紀錄片認識的。”
另一女生:“加微信了嗎?”
陶思眠:“有加。”
再一女生:“經常聊嗎?”
陶思眠:“不聊。”
還有一女生:“什麽關係,你們怎麽走在一起啊。”
“普通朋友,吃飯剛巧碰到,這不挺正常嗎?”眼看著電梯快到一樓,陶思眠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很多話。
最開始出聲的女生特別開心:“陶總你人很好啊,為什麽好多人都說你難相處。”
“沒什麽好相處難相處的,”陶思眠保持著之前的輕鬆語調,話鋒卻是轉道,“不過大家都是讀書人,以後八卦還是背著當事人比較好。”
陶思眠說得像開玩笑,幾個女生卻麵紅耳赤。
陶思眠瞧著她們赧然的模樣,笑了笑,方才心裏那股不自然好像隻是她的幻覺。
出樓時,初上的燈火將夜幕連成天邊街市,灰蒙蒙的邊角宛如白日滯留的疲憊。
景色不佳,意外地,陶思眠心情不錯。
————
之後一周,陶思眠白天上課、跟劇組,晚上回寢室寫作業、看周識理團隊的資料。
期間,秦夏和陶思眠通過幾次電話。秦夏說她身體快痊愈了,父母已經來辦好了休學,她找個時間出院回家,陶思眠輕聲陪她說話。
許意菱和陶思眠約過幾次飯,許學姐和一個高中男生打得火熱,感歎說忘掉舊愛的除了時間還有新歡。陶思眠無奈,讓她留意人家成年沒有。
程果給陶思眠發過一份文檔,上麵有幾個解碼之後的匿名id,關於許意菱和盛文傑那次論壇撕逼。
陶思眠回程果電話道:“你直接發給許意菱就好了,為什麽要發給我?如果我不發給許意菱,她豈不是都不知道你幫了她這個忙。”
程果聽上去心不在焉:“就是不想打擾她,也不想自己留著,所以陶總你就幫我保管一下。”
陶思眠並沒有留意程果的語氣。
電話掛斷後,陶思眠看看文檔,再看看室友王瀟空出來的桌子,麵上有一閃而逝的情緒。
陶思眠是個做事極有規劃的人,那天被魏可叫去編輯部後,她就周識理團隊的資料做了一張計劃表和一個框架,每天深入看一部分內容,第二天再把前一天的內容總結到框架上,加深記憶防止出錯。
陶思眠學曆能力強,專業功底紮實,這樣的工作對她來說並不難。
直到周日晚上,她看到一半,遇到一個問題。
周識理主要的研究方向是公司金融,次要方向是股市中和公司營收掛鉤的群體效應。
周識理的職稱已經到了教授,照理說,他應該有一套自己完整的觀點或方法論,陶思眠卻發現關於正反饋分析部分,周識理專著和論文的觀點有出入。
裴欣怡給她拷過周識理上課的ppt,陶思眠找出來,發現他上課說的觀點和專著又有出入。
陶思眠沒接觸過專著上這個模型,穀歌出來的解釋也模棱兩可,陶思眠問程果,程果說他沒碰過這塊,陶思眠漸漸皺眉。
她轉筆轉掉好幾次,托腮方向換了又換,終於想到一個人……
也是這周,傅闊林和藤校一個研究室搭了聯合科研項目,黎嘉洲作為兩邊的兒子,自然忙得不可開交,能按時吃上一口飯都不容易,更別說去本科生食堂。
偶爾臨睡前,他會點開和陶思眠的聊天框,一句“晚安”輸了刪刪了輸,再看看時間,想到她已經睡了,黎嘉洲又退出聊天框。
一句默聲的“晚安”是對著空氣說的,卻說得他心裏淌過熱熱的暖流般,一半是她酷酷的樣子,一半是她在笑,滋味說不清道不明,酸酸脹脹的。
直到周日晚上,項目告一段落。
黎嘉洲回外麵的公寓洗了個舒服的熱水澡,剛出來,便看到了陶思眠發來的消息。
一個模型問題。
她指出了她不懂的關鍵地方,用詞簡明扼要,甚至連個多餘的標點都沒有。
黎嘉洲望著末尾生硬的“謝謝”,頓時覺得自己那些沒說出口的“晚安”很自作多情。
他想著自己要先擦擦水,要吹吹頭發,要晾她十分鍾再回過去,而且語氣要冷淡一點,讓她知道自己也挺忙的,其實也沒有特別想收到她消息。
陶思眠不確定黎嘉洲是否接觸過這塊,但潛意識告訴她,對方知道。
果然,陶思眠剛把問題發過去,不到半分鍾,對方就回了電話。
黎嘉洲在等她接通時深呼吸好幾下,告訴自己不是不晾她,隻是自己很困,早點說完早點睡,記住你該有的語氣,你該有的姿態,你該有的措辭。
陶思眠輕輕柔柔一聲:“嗯?”
黎嘉洲心尖一顫,說好的冷漠疏離早已忘得一幹二淨。
黎嘉洲穩住心跳,壓了點聲線,嗓音沉緩溫潤道:“你發的那個模型我有做過,你電腦在旁邊嗎,打開r程序,不急,我念給你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