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第八穿(二十七)
字數:6177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我就拯救個世界 !
jj抽搐中, 請稍後刷新
落單的彩蝶在林間撲扇著翅膀, 尋找著心儀的花朵,清澈的溪水潺潺地流動著, 帶著不願擺尾的魚兒一同往下遊-行去。
衣衫襤褸的少年閉著眼躺在溪邊, 蒼白的麵色近乎透明, 並未束起的墨色長發落入水中,隨著水流緩緩地起伏著。心軟的柳樹垂下枝條,輕輕地撫過他小腿上細密的傷痕。
一隻出來覓食的鬆鼠好奇地從樹上跳下,蓬鬆的尾巴高高地豎起, 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裏滿是警惕。
忽地, 少年的睫毛顫了顫, 緩緩地睜開了雙眼。頓時, 那膽怯小家夥就一溜煙地竄上了樹, 三兩下就不見了蹤影, 隻留下一個被丟下的鬆果, 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視線在那個鬆塔上停留了片刻,季榆再次閉上眼睛,翻閱起腦中多出來的信息來。
這是一個凡人能夠修仙的世界, 無數人為了追尋那長生之道, 踏上了求仙之路,這個故事當中的兩個主角也不例外。
隻一步之遙就能飛升成仙,卻因為無法突破那最後的桎梏, 而在大乘期停留了數百年的修真界天才謝瑾瑜, 與先天資質低劣, 靠著自己的堅持與機遇,緩慢卻堅實地修煉,終於小有所成安辰逸,因為一塊上古靈石而結緣,曆經了萬千磨難之後,兩人終於互相坦言心意,攜手飛升。
波瀾壯闊的冒險,感人肺腑的親情,令人豔羨的友情,纏綿悱惻的愛情——不得不說,這是個引人入勝的故事,隻是與尋常的故事不同的是,故事中的兩個主角,都是男人。
撐著身子坐起來,季榆垂首看向自己的左手腕,並未對此投注太多的注意力。
於他而言,這兩個人是男是女,都沒有任何差別。
指甲蓋大小的淺綠色玉石被一根紅繩串起,服帖地戴在稍顯細弱的手腕上,看著有種異樣的美感。
定位器,護身符,穿越的媒介,獲取劇情的渠道,以及必要時的通訊工具——與這些信息一起湧入季榆的腦海當中的,還有那個男人的名字。像是生怕他忘記一樣,那兩個字被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腦中。
——容漆。
手指微微一動,季榆移開視線,借著溪水打量起自己當前的情況來。
這具身體的樣貌與他有著七八分的相似,隻是年紀要更小一些,麵上還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一雙黑沉的眸子裏沒有半點光亮。
季家三子,因在偶然之下撞破了季家暗中奪取上古靈石的謀劃,而被親族追殺,在逃竄了三天三夜之後,終是死在了自己最為敬愛的兄長的手下。
顯而易見的,現在的劇情,還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否則他這會兒的身體,就不會像這般完好了。
遠處傳來了打鬥的聲響,受了驚的鳥兒慌亂地飛起,撲棱著雙翼飛向天際。
季榆看著水中的倒影,平直的雙唇緩緩地上揚,最後定格在一個完美的弧度,眼中的溫柔仿佛能夠溺死人的深湖。
盡管季家的人極力遮掩,但原身離開之前鬧出來的動靜太大,最後還是被謝瑾瑜與安辰逸發現了端倪,循著線索一路找了過來。
可惜的是,在原本的劇情當中,他們終究是晚了一步。
身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季榆清洗雙手的動作略微一頓,帶著些許警惕地轉過身去。但是在看清來人的模樣時,眼中的戒備與驚弓之鳥一般的驚懼,瞬間化為最為明亮的驚喜:“大哥!”
季榆猛地站起身來,身子因為用力過猛與長久的虛弱而不由自主地搖晃了兩下,險些栽倒在地。
看著季榆勉強扶著邊上的樹幹站穩,季棠的眉頭蹙起,停下了向前的腳步。
他著實有點沒料到,季榆在這種時候見到他,會是這樣的反應。
平日裏他這個善良過頭的小弟,確實對自己極為仰慕,可對方絕對不是那種沒有腦子的蠢貨,都落到了這種地步,還對別人沒有絲毫防備之心。
並未注意到季棠的神色,季榆踉蹌著往前走了兩步,卻又突然想到了什麽,猛地頓在原地,看著季棠的目光帶著猶豫與遲疑。
“大哥你……”好半晌,他才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開口問道,“和二長老他們,不是一夥的吧?”
他睜大了眼睛看著麵前的人,唯恐從對方的口中聽到肯定的回答,那雙有如浸潤在清澈的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的雙眼中,寫滿了不安與忐忑,竟讓人的心中不受控製地生出一絲不忍來。
季棠看著分明已經虛弱得連站都站不穩,卻依舊倔強地抿著雙唇,不願移開與自己對視的雙眼的人,腦海中驀地浮現出對方小時候,分明害怕得要命,卻非要攔在被欺侮的人麵前的模樣來,心下不由地一軟。
盯著季榆看了好一會兒,季棠散去了手中的劍訣,沉聲回答:“不是。”
對於這個人那過分柔軟的性格有充分的了解,季棠當然不可能為了心中那一丁點的兄弟之情,而放過對方的性命。隻是,既然對方此時並未將他當做敵人,他自可以利用這個機會,從對方的口中,多得到一些信息。
先前事發突然,季榆的反應又過□□速,以至於他們並不知道季榆究竟聽到了多少,又是否用某種方式,將這件事給傳遞了出去。
若是他們的謀劃已經被泄露給了別人,單單取了季榆的性命,沒有任何意義。
聽到季棠的話,季榆頓時鬆了口氣,但他似乎還是有點擔憂,忍不住再次確認:“真的?”
這一回季棠沒有回答,而是徑直走到了季榆的身邊,伸手將人帶入了自己的懷裏。
“大、大哥?!”被季棠的舉動給弄得一驚,季榆的麵上頓時浮現出一絲不明顯的紅暈,就連聲音都有些變了調。
對季榆的反應感到有些莫名,季棠輕蹙了下眉頭,但還是耐著性子給他解釋了一句:“這裏危險,不宜久留。”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知道季棠誤會了自己的意思,季榆連忙張口解釋,但說到最後,他卻隻是挫敗地垂下頭,低低地應了一聲,“……嗯。”
往愈漸接近的打鬥聲傳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季棠沒有再去理會季榆這奇怪的舉動,直接帶著人騰空而起,瞬息之間便不見了蹤影。
似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弄得有些不適,季榆雙眉微皺,閉上眼靠在季棠的胸口,十指因為緊張而稍稍收緊。
——季榆當然是不可能感受得到“緊張”這種情緒的,隻不過唯有這樣,才能更好地卸下季棠的防備罷了。
在原定的劇情當中,原主一個照麵,就被季棠斬在了劍下,其中雖有事情發生得猝不及防的原因在,但更多的卻是他的修為與實力,遠遠地及不上季棠,以至於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哪怕現在身體裏的芯子換了個人,這一點也沒有任何改變。季榆毫不懷疑,哪怕現在季棠對他沒有一點防備,他若是真的突然出手,肯定也隻會落得個和原主一樣身死的下場。
他不會在沒有達成自己的目的之時,就做出這樣愚蠢地葬送自己性命的事情來。
小小地吐出一口氣,季榆睜開眼睛,有些出神地望著前方。
按照容漆之前所說的,他所需要做的,是擾亂這個世界的“軌跡”,換言之,就是改變原定的故事劇情。
想要做到這種事不難——就如他剛才所做的一樣,原本應該死去的人活了下來,本來就是一種改變——而在提前知曉了所有會發生的事情的情況下,可供他選擇的方式,就更加多了。
隻是,像這樣微小的改變,肯定是動搖不了這個世界的根基的。
就好比是生態圈一樣,如果隻是出現了不大的變故,它自然會據此作出調整,以抹消其影響。隻有將它最為主要的鏈條截斷,才能最迅速地使其陷入崩潰。
而毫無疑問的,這種依托於文學作品的世界,最為主要的骨架,就是故事的兩個主角了。
若是一個轉軸的軸心被抽離,它自然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作用。
暗算,離間,謀殺——諸多念頭在季榆的腦中閃過,又飛快地被否定。這些早在謝瑾瑜和安辰逸擁有上古靈石的消息傳出去之後,就已有許多人使用的法子,他並不覺得能夠起到多大的效果,他要是真的這麽做了,到最後說不定還會和其他人一樣,成為那兩個人前行的助力。
哪怕他真的能夠勝過那冥冥之中的“命數”而算計到那兩個人,其間所需要花費的時間和精力都太多,是下下之策。
那麽,如此一來,留給他的選擇——就隻有那一個了。
但即便如此,安辰逸也依舊為此吃了不小的苦頭。而最後,也正是在與季棠交手的過程當中,這個道心堅毅的人,硬生生地衝破了那禁錮他百年的桎梏,踏步分神。
可以說,這正是安辰逸修行的道路上,最為重要的轉折點——也正因此,最為難以改變,稍有不慎,便會功虧一簣。
當然,季榆本就從未考慮過去擾亂這種命定的劇情,那太過考驗他的布局與謀劃。他不想為了那微渺的希望,而去耗費無謂的時間與精力。
轉頭看了邊上的安辰逸一眼,季榆的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要開口說話,但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終究是沒有出聲。
注意到季榆的視線,安辰逸側過頭來,有些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了?”
這個小家夥,可是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了。
“……沒什麽。”對上安辰逸的視線,季榆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決定將季棠的事情暫時先隱瞞下來。
他不知道季棠在這次的事情當中,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但他相信,那個人絕對不會像安辰逸所說的那樣,唯二長老他們馬首是瞻。
——真要是那樣,早在他遇見季棠的時候,他就該死在對方的手下了。
這裏麵……肯定有什麽誤會。
略微垂下眼眸,錯開了安辰逸的視線,季榆看著腳下那柄謝瑾瑜送給安辰逸的飛劍:“我隻是有點奇怪,謝瑾瑜沒有和你在一起。”
“你們不是一塊兒的嗎?”頓了頓,他又加上了一句,隻是說這話的時候,他卻依舊沒敢去看安辰逸的眼睛。
看到季榆的模樣,安辰逸在心裏輕輕地歎了口氣。
這個人,實在不是個擅長說謊的人,那雙有如春日的溪水一般澄澈的眼睛裏,總是清晰地映照出他那單純至極的心思。
“瑾瑜受到了師門的召喚,”沒有出言點破,安辰逸收回視線,望向前方,“前兩日就動身前往豫山了。”
原本安辰逸也是打算一同前往的,卻不想途中撞上了季棠,得到了季榆就在附近的線索,便留了下來。
手指微微一動,安辰逸突然意識到,這線索來得似乎有些蹊蹺。
盡管當時他就察覺到了不對,但由於後來與謝瑾瑜的爭吵,他並未來得及細想,此時仔細回想起來,卻總覺得那季棠當時的表現,簡直就像是刻意為了將季榆的消息帶給他們似的。
眉頭不由自主地蹙了起來,安辰逸轉頭朝季榆看過去,卻不想恰好對上了對方那雙寫滿了驚愕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