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字數:9749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綜]名震江湖 !
月涼如水, 屋內炭盆發出了劈啪的聲響。
黃藥師乍聞聲響很快就直起身體沒敢繼續逗留, 他快步出屋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門, 生怕溫柔月光更進一步迷惑了他。
床上樓京墨聽到關門聲才緩緩睜開了眼睛。恰如林朝英不會把手腕命門輕易暴露給旁人, 她也不可能因為身體疲憊至極就真的困到不知是誰進門。
“傻瓜。”樓京墨笑著低語了兩個字,伸手摸了摸額上若有似無多出的一抹溫熱, 枕著朦朧月色又沉沉睡去。
其後幾日, 全真教也多了幾分迎接上元節的氣氛。
特別當周伯通遛彎回到終南山, 那將王重陽的幾個徒弟逗弄得夠嗆, 以訓練他們的武功為名, 將偷襲扔雪球的遊戲玩到了極致。
一團團白乎乎的雪球, 可以從屋頂上飛來、從樹上飛來,在開門時正中門麵、或是剛離開茅廁就被灌了一脖子雪,最怕再發展下去是不給他們穿好褲子的機會, 讓臀部瞬間冰冷一冬了。
以馬鈺為首,王重陽的七個徒弟組成了抗雪球同盟,他們都知道師父這些日子在修養,絕不可能因為此等小事而管束師叔周伯通。
在不確定周伯通的玩性何時消除前,七人決定絕不一人單獨出行,勢要在全真教山頂範圍內開始一場攻防戰。
周伯通打了幾個噴嚏毫不在意是否被暗中咒罵, 這是翻窗來到樓恪的房內。“阿恪,你說的打雪仗果然好玩。哎呀, 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這群小牛鼻子也挺有意思的。你病好之後真的要離開終南山嗎?這就沒人支招教我那麽有意思的遊戲了。”
樓恪伸出食指在嘴唇前比出一個禁聲的動作, 周伯通立即就捂住了嘴巴表示他不說了, 此等樂趣不必讓更多的人知道, 特別是不想讓王重陽知道。
“你剛才望著天空在發呆。”周伯通湊近看了看樓恪的腦袋,上麵的金針都已經拔除了,“不是說最多三五天,等你腦袋裏的氣息理順之後就能記得過去,這會還沒弄明白嗎?”
樓恪並未正麵回答,他指了指桌上小火溫著的元宵。“剛才大家在大殿裏一起吃元宵,王真人尋你不得,這就特意給你留了一份。天色已暗,圓月升空,你不餓嗎?”
周伯通摸了摸叫過好幾聲的肚子,他就怕王重陽不停叨叨叨,說什麽新年展望之類的祝詞才逃開。這會他不顧元宵有些燙嘴就吃了起來,又是口齒不清地說著,“師兄雖然話癆了一些,但就知道他總能記得我,這餡料肯定是特意給我做的,裏麵有蜂蜜的味道。”
王重陽話癆嗎?
樓恪看著沒心沒肺吃著元宵的周伯通,隻有周伯通如此不問世情的性格才不明白寂寞的滋味,所以周伯通不會看著月亮發呆。
‘恪兒,為父此生最大的心願就是收複燕雲十六州。這許是癡人說夢,但我願意去搏一把,否則昔日金兵入侵汴京之禍早晚會成為蒙古吞噬大宋之難。’
樓恪看著天際明亮的圓月,他已經全部都想起來了,想起來身世為何,想起來為何在六歲那年遭遇了大火與追殺。恰如從前所料,他與繈褓裏的妹妹是受了家族之累,如非要概括,歸根到底隻因為四個字——權力之爭。
“說真的,月亮有什麽好看的?”周伯通抬頭望了一眼月亮,再看了一看碗裏的元宵,都是圓的,還是元宵看著歡實。“你們都喜歡看月亮,師兄也是這樣,難道還真幻想從上麵飄下嫦娥嗎?”
樓恪緩緩搖頭,如果真有神仙下凡,他倒是願意派來掌兵神將。“我隻是覺得明月易冷。”
周伯通眨巴著眼睛,弄不懂樓恪為什麽這樣說。“阿恪也別鬱悶,你身體剛剛恢複不適合下山上山跑,這才沒能去鎮上熱鬧一番。以後每年有的是機會,大不了我陪你去拉兔子燈。”
“以後每年都有機會。”樓恪說著就笑了,他緩緩搖了搖頭,“你別騙我了。我也不想陪你發傻去拉什麽兔子燈。”
此時此刻,終南山腳,清輝鎮上為了歡度元宵而熱鬧非凡。
樓京墨與黃藥師來到山下是為了補充藥材,但晚間藥房並不開張需等到明日才能提貨。兩人有了借口在客棧裏暫住一晚,這就能蹭一蹭上元節的熱鬧。
鎮上人歡度佳節都離不開一個燈字。沿街的大小商鋪都掛上了彩燈,還有好幾處彩燈紮推猜燈謎的地方。比之沒有什麽難度的猜燈謎,樓京墨選擇了樓恪看來有些傻不拉幾的拉兔子燈。
沿街攤位有出售半親手製作的兔子燈,價格與成品兔子燈相差無幾。攤主先用竹枝與白紙糊出了大致輪廓,再給客人準備了一些顏料,讓人可以畫出自己想要圖案。
“你這畫的是什麽鬼東西。”黃藥師勉為其難地同意了一起拉兔子燈,他用了寥寥數筆便將一隻街邊兔燈畫出了幾許宮燈的味道。誰知身側的樓京墨不斷用筆蘸取桃紅色顏料,她的白底兔燈上居然綻開著無數朵小花,而這完全沒有一絲美感。
樓京墨卻很滿意兔燈上透出的靈魂畫意,“這些花有什麽不對嗎?它們是參照你的桃花林畫的。想我在桃花島的陣法裏看桃花,就和你現在的心情一模一樣。我特意讓你感同身受一下,是不是很美好?你不用謝我,這是我該做的。”
“你!你可真是好畫技。”黃藥師見樓京墨露出了一副別有樂趣的笑容,這下確定她十成十是故意弄了一隻醜兔子出來。“我說呢,你怎麽有了拉兔子燈的興致,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
“你要這麽理解,我也沒辦法。換個角度看它還是很別致的,方圓十裏都找不出第二隻如此有個性的兔子燈。”
樓京墨心說這樣醜萌的兔子燈才夠獨樹一幟,堅決不用黃藥師畫蛇添足改動半分,她仿佛拉了一隻黃金兔就先興致高昂地走上了街。
黃藥師默念著幸而那些鬼畫符般的花看不出是桃花,既然醜得辨析不出具體是什麽花,也就不會聯想到桃花島上的落英繽紛。
這樣他還能忍受與樓京墨並肩而行,勉勉強強讓那盞萬花燈與他的玉兔燈一同前行,不去管它們的畫風相差了十萬八千裏。
一路上兩盞燈引起了極高的回頭率。
樓京墨忍笑忍得辛苦。等一圈逛了下來回到客棧,因為考慮到行路不便帶走紙燈,兩人所幸燒了兩隻紙兔子,那才讓黃藥師明顯鬆了一口氣。
黃藥師等暖盆裏的紙燈化為灰燼,他一路的尷尬不適也隨之全都燒盡了,才頗為大肚地說,“你想笑就笑,免得忍岔氣了。”
“你把燈都燒了,我看著什麽笑?要是看著你笑,被指認成是在嘲笑你,那還不得再費力滅火。”樓京墨也沒有什麽遺憾,醜萌的萬花兔子燈能燒掉,但剛才一路的記憶是燒不掉的,她不至於想要把什麽都留下來。這又取出一塊玉佩放到了黃藥師手裏,“算是給你的精神補償。”
粉紅潤澤的沙子玉被雕琢成了一朵桃花,雕工精細之餘尚有幾絲生硬。
黃藥師一看便知與曾得到一匣子美玉不同,這朵桃花玉該是新手所刻,而那位新手是近在眼前。“這玉的雕工足見某人學藝不精。我就不計較地收下了,但好心提醒一句,你可別在他處顯擺了。”
誰顯擺了!愛要不要!
樓京墨默念了兩遍不生氣,黃藥師說話一貫如此。她再回想著剛才黃藥師拉著兔子燈的表情,又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是把懟人的想法都吞了下去。
黃藥師有些遺憾沒能等來樓京墨一句保證不送旁人玉佩,而他摩挲著手中桃花玉想到昨夜刻好的玉簪,也正色問到,“你什麽時候走?還再要去昆侖嗎?”
“有的事不便如實告之王真人,林前輩真的需要盡快換一個環境,我請她去昆侖長住半是為她身體著想。因此,等詢問過哥哥一些事情,如無意外,後天一早就動身。”
林朝英的意思很明確,她的一切都不必再說與王重陽知曉,而她這次離開終南山,兩人怕是真的此生不複再見。
樓京墨沒有對此多言。王重陽與林朝英對她都一份恩情,她化解不了兩人之間的恩怨情仇,能做的便是讓兩人各自安好。
黃藥師聞言獨自斟了一杯酒,今夜過後又要許久才能再聚賞月。他看著窗外的夜空沉默了半晌,“此地終究不如江南熱鬧,姑蘇城的元宵夜會放煙花。當年我們隻顧著城郊試藥沒有一睹煙花夜景,聽說杭州的最盛大也最美,將來你願意回江南看一場上元煙花嗎?”
元夕之夜,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樓京墨沒有見過那樣的盛世美景,當然向往親眼一見,或是更為尋得一人在燈火闌珊處。“我當然也想回江南,但瑣事繁多需要再等等,也許一等則是三五年。”
“不過三五年而已,那麽到時就一起去杭州。”黃藥師將桃花玉佩收入懷中又問,“我還沒見過昆侖圓月,你就沒想過請我去雪山上賞月?”
樓京墨隻是笑著添了一杯酒,雪山月夜冰冷刺骨,想來喜歡桃花明媚的黃藥師習慣不了。即便她久居雪山多年,也還會懷念江南的溫柔春意。“將來有機會再說。”
*
十五月亮十六圓。
樓京墨補齊了全真教藥庫的藥材,她忙完一圈回到客房見樓恪已坐在了窗戶邊,他顯然是有話要說的模樣。“哥,你這次怎麽會突然病發?我觀你脈象帶毒功,在蒙古遇上了什麽人?肯定不是歐陽鋒,他還呆在大沙漠裏。”
“一個喇//嘛,應該是青海某處的門派。那都無礙了,你給的藥已經處理了他。”樓恪並沒有把那種人物放在心上,他是受了重傷而對方卻已經死了,重要的從來不是打手,而是他背後所投靠的主人。“我會在蒙古境內受傷,算得上是一場意外,是管了一場閑事所致。”
金國與蒙古邊境線上連年衝突,金國一敗再敗,而早有了了棄大都北京南遷汴京定都的計劃。
樓恪沒有遇上大規模的兩軍對戰衝突,但遇上了小規模的搶掠邊鎮事件,其中正有小樓春在金國埋下的內線。邊鎮駐守金兵不敵,讓那座小鎮幾近成了空城。鮮血滿地,十室九空,其中慘烈已是不必贅述。
“盡管隻有一隊蒙兵,他們搶掠的手段卻非常凶殘,殺光鎮上的男人,是要將財務與女人都劫回草原。與他們狹路相逢,即便是我想不發生衝突,卻也抵不過對方有心下殺手。交戰之中,受傷便是難免。”
樓恪用三言兩語概括了突然病變的起因,不是什麽敵人尋仇,隻是遇到了有著武林人士坐鎮的蒙軍小隊,而在亂世將至前如此不過常事。“我就是運氣不好,遇到的那個喇//嘛是內功帶毒。他的運氣也不好,才會被你的藥給弄死了。那一支蒙軍也全滅了,從其領隊身上搜到的物品來看,那位還真是年紀輕輕就戰功不少。”
小樓春行走在金蒙邊境上的鏢隊一直都全副武裝,這次遇到的蒙軍小隊是有史以來最厲害的,而讓小樓春鏢隊傷亡破重。可別說是他們趁人之危,在蒙軍與金國守兵交戰後將那些帶傷的蒙軍全數拿下,畢竟戰場上向來隻有你死我亡。
樓恪沒再提死去小隊首領名叫鐵木真,死了的人就不值一提,而那些後續處也不必讓樓京墨費心。“那邊的事情有人收尾處理,我還有一件事要對你說,你可知當今聖上並非太上皇親子。”
“這件事是人盡皆知。太上皇趙構沒有子嗣,他在五十年前就從宗室裏選了幾名男孩入宮撫養,二十多年前將今上趙昚封為皇太子,同年讓位趙昚。”
樓京墨所言全大宋都知道,這又不是什麽宮闈辛秘。“哥有話就直說,不用繞來繞去的。”
樓恪深深看了一眼樓京墨,他已經直說了,而當下是樓京墨不願深想。
“小妹,你治好我的毒症,也就讓我想起了過去。你該知道天下最狠毒的鬥爭出自深宮,所求莫過皇權。
今上幼年入宮養於太上皇身邊,可是一個帝王真的願意將皇權傳於自己的侄兒嗎?後來嶽飛北上抗金,朝中以秦檜為首卻竭力主和,趙構以十二道金牌召回嶽飛,後嶽飛被秦檜構陷下牢獄處死。
秦檜成了千古罪人,但趙構作為頒下聖旨的皇帝,他就真的毫無罪責嗎?你也早就知曉當今與趙構不同,他登基之初就一心主戰想要收複失地,卻又頻頻為太上皇所阻擾。試問當今未封太子之前,那幾十年裏朝中勢大的秦檜真的不曾對他有所防備嗎?
主戰主和兩派相鬥的你死我活,趙構又因為膝下無子不得不讓皇權旁落。這些事遠在廟堂,看似與你我毫無關聯,怕是父皇也不曾想到有人能心狠手辣火燒郡王府,對妻子孩童下手。
恪,這個名還真讓樓河先生起對了,我已不知他是誤打誤撞,還是有意為之。”
樓京墨不由向後退了一步,緊緊握住了袖中的木扇。這些年為查當年真相,他們調查很多人與事,唯獨沒有碰觸的是大宋皇室,許是從來不曾去想杭州與蘇州的距離有多近或多遠。
當今聖上一共有六個孩子四男兩女,全部都是與先皇後郭氏所生,郭氏在當今未曾登基前就過世了,發生在她生下最小的女兒之後沒多久。一同死去是繈褓中五個月大的女嬰,還有失蹤不複再見的皇四子趙恪。
“樓恪,邵悼肅王趙恪。”樓京墨緩緩閉上了眼睛,邵悼肅王是當今給趙恪的封號,至今宮中尚未定論皇四子是否尚在人間。
當年趙昚府上因為何種陰謀而起的鬥爭已經不重要了。後來趙昚順利登基,而二十多年過去,那些往事也改都處理了。不過,如此一來是總算明白了阿碧為何會舍棄她。
慕容複終其一生一心複國,如果複國成功正會推翻了趙宋王朝。阿碧又怎麽能教導宋室皇族武功,那豈不是與慕容複的心願完全背道而馳,這說起來荒謬卻合情合理。
“我知道你不會認祖歸宗,但有的事你得好好想一想要怎麽說。”樓恪沒有深說是什麽事又對誰說,他已在樓京墨閉目之際走了出去。
許是過了一盞茶或是更久,屋子門口又響起了明顯不穩的腳步聲。
樓京墨聽得聲響不得不睜開了眼睛,對於此身的世家她從來都不曾放在心上,可有人卻不可能視若無睹,隻見黃藥師竭力壓製著情緒地站在門口。
“我想聽你親口說,這不是真的。沒有趙恪,沒有皇上的女兒,這是樓大哥弄錯了,是我們的治療方法出了問題。”
黃藥師無法相信他無意間聽到的當年真相,如果這世上他還有什麽想殺而不能殺的人,則隻有宋室趙家。
黃家一門的凋零是由趙姓皇帝一手造成的,祖父因為主戰與嶽飛走得近而被趙構一貶再貶,而所用的理由全然不在意罪名多有構陷之處。而他的父親再度成了黨.爭的犧牲品,他被趙昚貶官更遠到了欽州,是十年鬱鬱最終病死他鄉。
欽州十年,黃藥師先送走了黃老又送走了黃父,他知道兩人的死並非兩代皇直接下旨所殺,但又怎麽可能毫無關聯。
他守著忠孝大節而非禮法,就不可能認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砸孔廟,殺貪官,遠遠避開朝堂,不能因為一己之恨而亂了天下,但他做不到給趙家之人半分和顏悅色。
黃家恰如這個時代其他官宦望族一樣,他們不能明著說皇帝有何不公,而家族所受的一切官場沉浮與人事興衰實則都由皇命所定。
恨許是不能恨,但也無法毫無芥蒂地說一句不怨,而與趙家人誠心相交為友更是癡人說夢。若非早年意外,黃藥師僅僅因為樓京墨與樓恪的長輩名字就會遠遠避開他們。
“真的假不了。”樓京墨明白樓恪說的好好想想要怎麽說,指的正是要怎麽對黃藥師說清內情。“你…,我……”
樓京墨也不知道要怎麽說才好,她有再大的本領,也沒辦法換就地換一具身軀皮囊。
黃藥師卻終是忍不住了,他因長輩之死而生出的那股鬱鬱之怨藏了多年無處宣泄,當下不由對樓京墨怒到,“對,父親不夠灑脫,他放不下也不明白怎麽就成了犧牲品,一生想要報效皇上,但皇上卻把他貶到了不能再遠的欽州。他不殺伯仁,伯仁卻因他而死,難道我還怨不得了嗎!”
樓京墨無法反駁,而黃藥師當然可以怨恨趙家,隻是這能怪她嗎?
“所以你是打算遷怒於我?黃兄,你也該講些道理,五個月大的嬰兒在繈褓中就離開了皇家,那一路的艱難逃亡,那些年的九死一生,除了哥哥與先生,隻有你最清楚我過得是什麽日子。在姑蘇破院子裏餐風露宿的時候,被丐幫幫眾聯手欺負的時候,我與哥哥可曾有受過趙家一絲一毫的恩惠!”
“我和你講道理,祖父與父親死前,誰又和他們講過道理?告訴他們心懷抱負是對是錯。”
黃藥師說著反而笑了起來,笑聲裏止不住的悲哀。他袖中手裏緊緊攥著一支玉簪,本是為了送簪而來,誰想到竟會聽到如此真相。“誰又能和我將道理呢?”
‘滴答、滴答’
屋內寂靜地聽到了血滴落地的聲音。
樓京墨看到了鮮血正是從黃藥師袖中落下,她剛上前一步卻見黃藥師後退了一步,看來有的事今日是注定無法談和。
“黃兄,你昨天問我為什麽不曾邀你去昆侖賞月,那是因為莽莽昆侖終年飄雪,昆侖山的月夜從來都冷得刺骨。我又何嚐不想定居江南,又何嚐不知桃花島有多好,隻是我不能說也不敢想,因為我也會害怕,害怕那個分開我們第一次的理由,還會分開我們第二次。”
樓京墨側身看向窗外比昨夜更圓的明月。“你看,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黃藥師聽得心中更痛,而看見樓京墨眼角四似有淚光,便忍不住想要伸手為她拭去,下一刻他卻已經轉身出門。
“給我些時間,讓我好好靜一靜。我需要好好想一想,不要來找我。”
兩人在屋裏鬧出的聲響自是引得樓恪注意,但他趕來時黃藥師已經攥緊手裏染血的玉簪如風一樣離開了,隻餘地上的血跡點點。
“他都知道了。”樓恪看到了地上的血漬,又看著麵無表情的樓京墨,“小妹,你們……”
樓京墨深吸一口氣轉身已經恢複如常,“沒什麽,我不怪他。這件事上黃兄才最為難,我又怎麽能怪他。別說這些了,一直以來我們想要天時、地利、人和,如今人和是悄然而至,哥哥應該高興終能放開手腳了。”
樓恪已經有過一番深思熟慮,趙昚繼位後宋金之間暫且安穩無事,如此局麵揭竿而起顯然不合時宜。而今想起過往種種,那麽正是天賜良機,他勢必要回杭州奪下皇儲之位。“宮裏的事情我一個人就能應付,你和林前輩去昆侖吧。我這輩子隻有一個親人,天大地大,小妹隻要你想自由,哥哥會傾盡全力許你一生自由。”
樓京墨笑著點了點頭,隻見天際圓月依舊。而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