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天衣無縫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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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零點鍾聲敲響時,懸賞任務正式開始。
    七名客人就在主樓工作,為了避免互相幹擾,各人帶著圖紙和材料,分住在七間廂房內。
    聶深的房間靠近中間,透過窗戶隱約可看到遠處的戲樓輪廓。
    剛才從議事所的出逃失敗,讓聶深決定暫時安頓下來,來到這裏畢竟與郵差有關,也許答案就藏在某個隱蔽的角落裏。
    他一手拿著長長的竹針,一手拿起金絲線。這個工作,對他不構成壓力。
    少年時代跟隨母親逃亡期間,走投無路時,在郵差的安排下,他們曾被一夥秘密匠人收留,九個月時光,在匠師的嚴格調教下,聶深習得了相應的技能,並涉獵了易經八卦之術。
    纛匠,也稱幟匠,是從周朝宮廷延伸到市井民間的,原本是為宮廷操辦葬禮事務、招募天下奇人異士。傳到民間後,分化成不同流派。遵循祖製的幟匠,會在門上插犛牛尾或雉雞尾做成的飾物,表明他們專事於奇異物件的縫製。
    聶深曾經聽過匠師提到,世上有一種衣服,縫製難度極高,若是沒有特殊天賦的奇才,根本無法完成。那就是“天衣無縫”的典故——不是神話傳說,而是確有其物,隻不過普通人在民間無緣見到罷了。
    一投入到工作中,聶深才理解到這個任務的複雜與高深。
    首先,這根竹針又細又長,沒有鋼針那樣的硬度,稍有不慎,竹針斷裂,則任務失敗。
    還有每個人配有的一條金絲線,它的長度應該是剛剛夠縫製這一部位,針腳之間的密度,以及兩針之間的寬度都需要精心測算,真可謂“差之毫厘、失之千裏”。
    對針腳進行數列排序時,聶深忽然想到大廳裏展示的命運圖經。盡管他自己的圖經隻是一個灰色圓圈,不過在其他人顏色各異的圖經上,暗含著某種特殊的數列。聶深明白了,那是一種提示和導向。他們六個人應該能夠領悟。
    聶深收回思緒,全身心展開工作。
    竹針刺入衣料中,金絲線在燈光下閃動著細細的光澤,此情此景,使得窗外的風都停歇了。
    聶深做完了今夜的工作,把衣料折疊整齊,輕輕地放入紫色的大錦盒中。
    他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這個任務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製的。
    隨即搖頭,是自己多慮了。剛才在外麵聽魯醜無意中透露的意思,這座宅子每隔二十七年進來一批客人,那麽在自己之前,一定組織過懸賞任務,自己隻是在這個時間,因緣巧合卷進這個遊戲而已。
    ——時間到了……
    聶深突然怔住,想起了母親的臨終遺言……
    此時,在窗外的樹陰深處,有個黑影一動不動,盯著屋內朦朧光線中的聶深。
    赫蕭在樹陰裏站了一刻鍾後,悄然離去。
    陰冷開闊的後院,兩棵枯樹中間,魯醜賣力地挖開墳坑。
    這裏是後院的第三道院落,遠處的羊舍不時傳來咩咩的叫聲。
    老昆雙手抄在袖口裏,懷裏拄著一把鐵鍬,打個嗬欠,往夜空瞥了一眼,烏雲下麵不知飄蕩著什麽東西。
    那具屍體橫臥在老昆腳邊。
    魯醜挖完了坑,把屍體拽進坑裏。
    “昆哥,我總是記不住客人的名字,這個屍體的尊姓大名——”
    “張白橋。”
    “噢,謝謝昆哥。”魯醜從地上撿了一枚領針。
    老昆用疲倦的眼神瞥了魯醜一眼,走過來幫忙。
    他一邊揮動鐵鍁,一邊說道:“宅子要出大事了,你個死狗下的髒驢貨。”
    “噢。”魯醜專心地填土。
    張白橋的屍體很快便看不見了。
    此時,主院中的赫蕭正往戲樓走去。
    戲樓坐落在宅院南邊,高挑的飛簷上掛著的雀鈴,在夜風中微微搖晃,發出輕渺的聲音。戲樓內裝潢精美的紋飾已經剝落成青灰色,前方戲台上搭起的幔條,投下一片深暗的影子,加重了陰鬱感。圍繞戲台兩沿聳起的木廊是觀戲台,曾經,繆濟川坐在首座,沉浸在悠揚淒婉的戲韻中。十七歲的赫蕭就站在繆濟川身邊,眼角餘光尋找繆璃的身影……
    想到這裏,赫蕭又萌發出淡淡的哀愁。
    戲台後麵有一條過道,緊臨的雜物室裏掛著戲裝,牆角堆放著戲品道具。
    雜物室後麵通向一座更大的房間,原先是戲角們喝茶、休息的地方。此刻屋門緊閉。
    屋內光線幽暗,屋子中間掛著一條帳幔,將外間隔出一個小小的空間,擺了一桌、一椅。
    一個人戴著白森森的羊麵具,手上正在擺弄一隻燈泡。
    羊麵具下麵傳出輕輕的歎息聲:“唉,五百一十一條……還不行嗎?”
    纖纖玉手又拿起一根細細的羊毛圈,勒在燈泡上——燈泡上已經勒滿了羊毛圈,再勒上這一根便格外費力。
    “五百一十二條……”
    突然間“嘭”地一聲爆響。
    碎玻璃飛濺而起,有一些打在麵具上。
    椅子周圍早已落滿了碎片,泛著亮晶晶的光澤。
    外麵傳來赫蕭的咳聲。
    羊麵具立刻摘掉了,露出繆璃那張明媚的臉龐。她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碎片掃到抽屜裏,然後合起抽屜。
    赫蕭在敲門。
    “進來。”繆璃從椅子上站起身。
    赫蕭走進來,苦笑:“小姐,又在玩。”
    “無聊嘛。”繆璃瞥了眼地上的碎片。
    “玩了這麽多年,該膩了吧。”赫蕭說。
    “你還能找到更好玩的嗎?”
    赫蕭充滿歉意地一笑:“我擔心,當年電燈公司剩下的存貨,不夠小姐玩的。”
    “嗯,倉庫裏沒有多少了。”繆璃揉了揉發梢,“幸好當年電燈公司突然關閉,爸爸留下來那麽多燈泡沒有處理。”
    赫蕭忽然注視著繆璃,似乎察覺到繆璃目光閃爍間,有什麽疑慮。赫蕭問:“小姐,你有沒有瞞著我……嗯,你沒有自己做什麽事吧?”
    “我能做什麽事?”繆璃反問道,有些不高興。
    赫蕭立刻欠身說:“抱歉,我不該多問。”
    “好了,我乖乖的,還不行嗎?”繆璃無意地掃了帳幔一眼。
    赫蕭的目光飄過去。但沒有繆璃的允許,他不會胡亂查看。帳幔後麵可能是繆璃的私人休息室。盡管繆璃的居室在主樓三層一個舒適的房間裏,但她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任何一個地方,隻要那個地方沒有危險。
    戲樓這個地方,是安全的,所以赫蕭才放心繆璃獨自在這裏解悶兒。
    繆璃打個嗬欠說:“我困了,回去睡覺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剛才用了五百一十二條。赫蕭,下次咱倆打賭,我賭五百一十三條才能勒爆燈泡。”
    “我沒有什麽可以輸給小姐的。”赫蕭說。
    繆璃停下步子,扭臉看著赫蕭,笑嘻嘻地說:“你這個人,就是最好的賭注。”
    赫蕭一怔。繆璃已經走遠了。赫蕭幫繆璃鎖了門,快步跟上。
    繆璃遠遠地問:“那個多餘者怎麽樣了?”
    赫蕭遲疑了一下,說:“沒有問題了。”
    “啊?”
    “一切如常,小姐不必憂慮。”赫蕭語氣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