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還有更糟的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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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繆璃看著床板上的聶深。昏暗燈光下,聶深的臉色蒼白如紙,眉頭緊鎖,原本瘦削的身軀更顯得單薄。
    赫蕭注視著繆璃的側影。她秀發已經挽起,脖頸修長,臉頰泛著潔白的光澤。
    “但你要相信我。”繆璃轉過臉,看著赫蕭。
    赫蕭點點頭。繆璃一定會出手相救的,之前的氣憤是情緒上的反應,心靈純真如她,一旦麵對垂死的人,怎麽可能置之不理?
    “無論我做什麽,不要打斷,我會一直做完。”繆璃說。
    赫蕭退到門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等待。
    病床上那張蒼白的臉,開始轉變為青色,麵頰僵硬,沒有一絲複蘇的跡象。
    繆璃走近床前。老昆忙將一隻布包雙手奉上,然後離去。
    繆璃打開包裏的小木盒,散發著幽幽清香。
    繆璃取出一支銀針,手指輕輕撚了撚,刺進聶深的頭頂;再將第二支銀針,刺入聶深的肚臍;第三支和第四支銀針,分別刺入聶深的左右腳心。
    “百會、神闕、湧泉,這些穴位連接了全身經脈。”繆璃說。
    燈光下,四支銀針幾乎看不到,隻有幾絲亮銀色在閃爍,像星光的觸須。
    赫蕭默默地看著。
    繆璃的針灸原是跟母親學的,後來更有了大把的時間研習此術。幸運的是,繆濟川生前沒有毀掉藏書,而是將大量書籍封存在祠堂後麵的石室裏,那裏便成了藏書館。早年,繆濟川仗著有錢,搜羅的書籍可謂天上地下、五花八門:某流派已經失傳的孤本、皇家禦書閣的秘藏、甚至有《珍珠秘本工譜》《鄭和大寶船通圖》這種純技術類的古籍,且兩本書都已在世間失傳。還有著名的上古奇書《山海經》,此書是先有了圖才有的文字,因此叫作《山海圖經》,但魏晉以後,圖畫失傳,書上的插圖,則是後人根據書中的描述的內容進行想象增補,如果沒有見過真版,不知道相差有多大。
    藏書館裏關於針灸術的古籍秘本,自然不在話下。
    繆璃又撚起兩支銀針,閉起眼睛。赫蕭這才發現,繆璃針灸的時候根本不看聶深。
    一針刺在太陽穴上,另一針刺在腰椎。兩支銀針看起來令人觸目驚心。
    繆璃睜開眼睛,輕聲說:“太陽穴和命門穴,都是危險的穴位。尤其是太陽穴,稍有不慎,會衝擊脊椎破氣機。”
    即便赫蕭心如鐵石,見此情景,也不由得吸了口涼氣。
    當繆璃閉起眼睛的時候,全世界就隻有她的觸覺,通過銀針傳遍聶深的全身。她與他血脈相連,能感知到他的痛苦。
    繆璃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下一個時間的到來。赫蕭發現,繆璃的眼角和嘴角都在微微抖動,額頭浸滿了細密的汗珠。
    “小姐,你沒事吧?”赫蕭不安地問。
    繆璃喃喃地說:“我方才讓你相信我,原因就在這裏。我針刺的這些穴位,全部連接起來,就是一個大大的死穴。”
    赫蕭暗暗一驚。繆璃表現出不可思議的膽氣,這在以往極少顯露。
    繆璃再次閉起眼睛,在聶深的“啞門穴”和“風間穴”,各刺入一支銀針。
    這次她停留的時間略久一些,手指撚動銀針,額頭滲出的汗水更多了。
    她舒了口氣,重新坐回椅子。
    “休息一會吧。”赫蕭說。
    “不能停。時間的流轉,與人體中的氣脈流轉是相應的。”
    繆璃起身,撚動銀針,又在“人中穴”“曲池穴”“人迎穴”刺入三支銀針。
    良久,她坐下來,長舒一口氣。
    然後她對赫蕭說:“你回避一下。”
    “啊……”赫蕭一對上繆璃的目光,便不再說什麽。
    赫蕭在門外等了一會,聽見繆璃說可以進來了。
    赫蕭推開門,心頭一震。過了幾分鍾而已,繆璃卻像換了一個人,臉色慘白,在燈光的映襯下,仿佛一座漢白玉石像。而聶深的皮膚,依然泛著青色光澤。
    他身上密布著銀針。
    “一共三十六支銀針,”繆璃虛弱地說,“三十六個死穴。就是這樣。”
    銀針微微戰栗,在燈光下化作一片星光。
    聶深的四肢仍然僵硬,皮膚上的光澤反而在加深。銀針戰栗。如果事先沒有準備,突然看到這幅場景,肯定以為他正在遭受殘忍的酷刑。
    “還需要多久?”赫蕭問。
    “他雖然瘦削,但體質很好。”繆璃說。
    赫蕭又問:“最壞的結果是什麽?”
    繆璃笑了笑:“還有比現在更糟的結果嗎?”
    “他會不會變成……嗯,一堆爛泥?”赫蕭問。
    一堆青色的爛泥?赫蕭居然想得出來。
    “不知道。”繆璃回答。
    汽車房外麵忽然傳來吵鬧聲。
    “老昆,赫管家在不在?”胡丙問。
    “現在不能……”老昆欲阻攔。
    “閃開,有大麻煩!”
    “小姐說了,施救期間誰也……”
    屋裏的赫蕭來到門前,淡然問道:“胡丙,怎麽了?”
    胡丙慌忙上前稟告:“葉彩蘭出事了!”
    “又死一個?”赫蕭語氣平靜。
    “是兩個。”胡丙說。
    “什麽?”赫蕭注視著胡丙。
    “還有鄭銳,他倆本來在……”胡丙指手劃腳,語無倫次,“然後葉彩蘭突然死了。”
    “鄭銳呢?”赫蕭問。
    “不見了!”胡丙噝噝地吸著氣。
    赫蕭臉色嚴峻。
    老昆顯得更緊張。宅子裏從來沒有發生過兩個人同時出事,更令人意外的是,其中一個居然跑了。
    赫蕭下達指令:“胡丙、老昆,你倆結伴去各院搜尋,不得單獨行動。”
    老昆忙問:“汪展和姚秀淩怎麽辦?”一邊說一邊掃視黑漆漆的院落。
    “他們午夜前一定會回房間做任務的。”赫蕭說。
    胡丙問:“那葉彩蘭怎麽處置?”
    “屍體在哪?”
    “戲樓。”胡丙說,“是林嫻發現的。”
    赫蕭微皺眉頭,宅中人手不夠,他一擺手:“不要管屍體,先找到鄭銳。”
    胡丙和老昆立刻衝進黑沉沉的夜幕中。
    一邊跑,胡丙一邊低聲問:“他們到底在哪裏碰了金屬物?宅子裏凡是手能挨到的地方,都處理過了。”
    “這麽蠢笨的問題還用問嗎?你是第一天住在這裏?”老昆不屑地說。
    “啥意思?”
    “這座宅子就像一個複雜的大機關,總有咱們看不到的地方。”
    “對呀,就咱們兩三個人,赫管家也不是三頭六臂。”
    “能活到今天,隻能盡力而為。”老昆居然歎了口氣。
    “那碰了金屬物,卻沒有死的人,有多可怕?”
    老昆陰沉地說:“想想當初郭保的樣子。”
    胡丙腳下一絆,險些來個狗啃屎。
    老昆隨手拽住胡丙的胳膊,把他拉起來,一臉嫌棄的表情。
    胡丙哆嗦著說:“當年郭保死了可能對他是好事,解脫了。”
    老昆默不作聲。
    “哎,你怎麽不說話?”胡丙轉臉掃了老昆一眼,“當年你差點兒把你妹子嫁給郭保,你和郭保那是忘年交。”
    “忘什麽交?我有那麽老嗎?我隻比小保年長十五歲而已。”
    “郭保死的時候,你哭得最慘,可惜他死不見屍。”胡丙說,“當年聽赫管家的意思,是郭保自己翻出圍牆,跌到霧崖裏粉身碎骨了,就和第一屆懸賞任務的客人們一樣,還有第二屆的那個女客人……”
    “你個死驢下的黑皮豬,能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
    兩人越跑越遠,身影融入霧中。
    胡丙的聲音隱約傳來:“但願鄭銳也翻牆出去,跌進霧崖……對了,老昆,當年郭保死了以後你說要隨郭保而去的……”
    “閉嘴……”
    在他倆經過的一棵枯樹上,高大粗壯的樹杆伸出無數枝條,鬼爪一般伸向夜空。樹枝間有個人影緩慢地爬入茂密的枝條中,他的腦門明顯癟了一塊,頭發上粘著土渣,指甲裏也塞滿了泥,當他的手掌翻動時,手腕上閃過一道銀白色光澤,正是那塊丟失的手表。
    黑影伏藏在樹枝間,眨動著眼睛,露出兩點模糊的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