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聶深測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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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微的金屬顫鳴,在大腦中樞神經係統振動著,與聶深的聽覺神經產生共振,在神經纖維末梢顫動,低徊流轉,如一陣微風在葉叢間擾動、纏繞。
(1)
傍晚六點鍾,全天工作結束了。赫蕭留下胡丙和老昆守住學堂,自己則去院子裏巡察。
聶深聽見旁邊的林嫻發出輕微的哢嚓聲,雖然隔著一塊布看不見,但能想象到她又在悄悄吃什麽零食了,聲音顯得既小心又慌張,仿佛一隻鬆鼠躲在壁櫥裏嗑毛豆兒。聶深不禁一笑。
學堂另一角的汪展和姚秀淩出奇的安靜,偶爾竊竊私語。之前姚秀淩突然提到“黃金”,聶深估計是她在某個房間發現了古董什麽的,借機敲詐赫蕭。
此刻真正令聶深感到不安的,是今天下午實在太安靜了,總覺得外麵少了什麽,卻又想不明白。
他從座位上起身,踱到牆邊欣賞字畫,在一張書法橫幅前停下了腳步。橫幅的內容是弟子規一類的訓誡之語,落款“繆濟川,書於民國十九年”。
聶深的目光移到另一側的條幅上,正楷柳體字,娟秀挺拔,筆鋒柔中帶剛,這是一篇習字帖,詩句出自《涼州詞》: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
聶深一看落款,居然是繆璃十三歲時寫的,不禁暗暗稱奇。
他又把視線移回到繆濟川的橫幅上,盯著那個名字看了一會,又看了看書寫時間,算起來是1930年。繆家的這位長輩,估計是繆璃四代以上的祖父。聶深好像在別處見過“繆濟川”的名字,仔細回憶,應該是在繆璃的琴房外間,那個櫃子裏。
聶深信步出了學堂,來到隔壁門前,往裏看了看,繆璃靜靜坐在窗前。聶深往裏走,被胡丙擋住了。
聶深說:“我來向繆小姐表示感謝。”
繆璃聽到動靜,扭臉說:“讓他進來吧。”
聶深進去時,繆璃又把目光轉向窗外。聶深挪了把椅子放在繆璃旁邊,並識趣地與她保持著一段距離。
聶深瞥了一眼繆璃的腳。繆璃穿著一雙軟底繡鞋,尺寸大小,聶深已經見識過了——前兩天繆璃把鞋塗黑,用來辱罵聶深,聶深印象深刻。
聶深說:“繆小姐針灸術一流,沒想到書法也寫得那麽好。”
繆璃沒有搭理他。
“敢問繆濟川是小姐什麽人?”
繆璃目視前方,麵無表情:“怎麽了?”
“他的書法自成一派,很有收藏價值。”聶深說。
“你也懂書法?”繆璃露出不屑的表情,而眸子深處的疑慮和戒備絲毫沒有減弱。
“稍微懂一點。”聶深兀自笑了笑,“說到文字——我會測字的。”
“是嗎?”繆璃的不屑已經轉變為嘲諷,“你本事真大呀。”
“謝謝,我……”
聶深正要說下去,突然感覺身後的牆壁晃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牆壁以更大的力量震動著,天花板發出嗡嗡的回響。胡丙和老昆跑進來,卻聽隔壁的學堂裏傳來一聲尖叫,夾雜著嘭、嘭的碎裂聲。
聶深側耳一聽,正要說什麽,忽然一把抓住繆璃的胳膊,把她帶離了窗戶。緊接著,窗玻璃嘩啦一下震碎了,碎片打在地板上發出一陣淩亂的聲響。
赫蕭從外麵跑進來:“小姐,怎麽樣?”
“我沒事。”繆璃並沒有失掉分寸,隻是神色稍顯不安而已。
屋子裏嗡嗡的顫聲仍在持續,但牆壁的震動逐漸平複了。
赫蕭盯住聶深看著。聶深這才意識到,自己還抓著繆璃的胳膊,連忙放開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地震太詭異,不過有驚無險。恢複平靜後,赫蕭示意聶深回到學堂去。繆璃卻留下了他:
“聶先生想知道繆濟川是什麽人,那就測個字,我看看。”
赫蕭欲阻攔。繆璃已經用手指蘸著杯子裏的水,在桌上寫了個“殺”字。
聶深有點奇怪,並不是這個字怎麽樣,而是繆璃用了繁體的“殺”字。繆璃隻有十八九歲的模樣,這個年齡的女孩習慣寫繁體的很少,也許繆璃覺得測字需要古體字吧。
“嗯,這是個吉利的字。”聶深說。
“怎麽解?”繆璃歪著腦袋看了看聶深。
“左半邊,‘木’上‘開花’;右半邊,‘又’上‘戴帽’,但這不是帽子,而是個罩子。”聶深抬眼注視著繆璃,“繆小姐的生活被什麽東西籠罩著,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你唯一依靠的隻是木上一朵花,可惜這卻是一朵折枝花……”
赫蕭冷然道:“一派胡言!”
繆璃笑了笑:“蠻有趣的,雖然解釋得牽強附會。”
“我測字,是直接看字型,第一感覺像什麽就是什麽。”
“妖言惑眾!”赫蕭又道。
“好吧,說點喜慶的。”聶深一笑,“有個字,是我自己研究的,發現它很有意思。”
繆璃勾起了好奇心:“什麽字?”
“葡萄美酒的‘美’字。”
繆璃略一沉吟,在桌上寫了出來,歪頭看一看,問聶深:“這個字怎麽了?”
“《說文解字》對‘美’的解釋——”
“這個字是‘羊’和‘大’的組合,古人認為肥壯的羊吃起來味道很美,以此得字。”繆璃說。
“對,古人認為‘大羊’就是生活中最好的追求。可我進一步研究,發現古人創造這個字太厲害了,具有強大的預言能力,直接預言了我們現在的生活。”
“怎麽回事?”繆璃被聶深吊著胃口,迫不及待地問。
赫蕭也有些好奇地看著聶深。
聶深說:“我把這個字拆開寫——”
聶深在桌子上畫了個‘¥’,又在下麵寫個‘天’字。
“注意看,我把‘美’字上下拆開了,但不是‘羊’和‘大’,而是拆成了一個符號,和一個‘天’字。”聶深指著那個符號,對繆璃說,“繆小姐,像你這麽冰清玉潔、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孩,也會喜歡這個符號吧?”
繆璃愣了一下,問:“這是什麽符號啊?”
這次輪到聶深愣住了:“你真不知道?”
繆璃有些遲疑,看了看赫蕭。
赫蕭當然更不認識,咕噥道:“是個咒語?”
聶深扶了扶帽簷,視線在二人臉上掃來掃去。
繆璃催促:“你就快說吧。”
“這個——是錢的符號。”聶深觀察著二人的表情,“具體地說,就是人民幣的符號。”
“人民幣?”繆璃與赫蕭同時發出疑問。
“噢,我想起來了,那一年有幾個客人拿著……”繆璃脫口而出,卻立刻頓住,“嗯,是一種紙錢。”
“紙錢?”聶深又愣了。
赫蕭一把將桌上的字抹去了,冷冷瞥一眼聶深,意思是沒工夫陪你瞎胡鬧。
“好吧,我來解釋這個字,”聶深堅持道,“美——就是天天頂著人民幣生活。”
繆璃恍然大悟:“噢,你把‘美’字這樣一拆,原來是天上掉錢的意思。”
“對呀,古人覺得肥壯的羊肉就是好,而現在的人們認為,天天落下人民幣才是美好。”聶深一總結完,馬上問道,“那繆濟川是你什麽人?”
旁邊的赫蕭眉頭一皺,警覺地看著聶深。
繆璃幽幽地說:“繆濟川是我父親。”
“啊!”聶深愕然。
但就在這一瞬間,他卻被另一件事突然觸發,喚起了心中的疑惑。
今天下午如此安靜,是因為,沒有聽到後院傳來的羊叫聲。一聲都沒有。
聶深二話沒說,衝出了學堂,直奔第三道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