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正在發生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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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鮫人崛起:最後的進化 !
“這裏居然有《山海圖經》。”聶深驚歎道,“聽說此書是先有圖,後有文字……”聶深隨手翻開,眼睛瞪大了,“這就是原始版本!”
“這是一本上古史書。”繆璃並不感興趣,眼睛看來看去,在書堆裏尋找著,“聽說在我還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把一些古書塞給我,我抓起來就撕撕扯扯,爸爸由著我去。後來撕著撕著,爸爸發現我不再玩書了,而是對書上的圖譜產生了興趣,於是他逢人就吹噓,這就是他的教育方式。”
“你爸爸不去北大教書太可惜了。”聶深一邊說,一邊跟著繆璃搜尋書籍,“我們要找怪物的特點,有沒有關於生物進化一類的?”
繆璃搖搖頭說:“直接相關的書,我爸爸肯定不敢留存。他這是藏書館,關鍵是一個‘藏’字,與通常的藏書不同。”
“明白了,是冒著生命危險的。”聶深說著,一指《珍珠秘本工譜》和旁邊的《鄭和大寶船通圖》,“這種純技術類的古籍,反而有用。”
“嗯,這兩本書都已在世間失傳。”繆璃拿起《珍珠秘本工譜》,“這本書講古人怎樣探取珍珠,以及珍珠的成色和規格。”
聶深接過書,迅速翻動著。他的記憶力極佳,在不斷翻動中,從繁雜的圖畫和文字裏尋找有特殊指向的內容,哪怕一個小小的點,隻要與腦海中其它的某個點連接起來,瞬間就能貫通。
“鮫綃紗。”聶深忽然說道,“寫珍珠的書裏,出現了一種紡織品。”
繆璃仿佛沒有聽到,正在專注地翻閱自己手頭的一本書,那是一本明清之際的誌異小說。
聶深繼續看自己手上的這本書,瞬間感覺頭皮一麻。珍珠裏的極致之物,是一種“鮫淚”,杜甫的詩中,更提到那種珍珠是血與淚的凝結。
“鮫人。”聶深低聲念出這兩個字。
石室內,陡然掠過一陣風,聶深覺得自己的頭皮驟然緊縮起來,在那感覺之中,既有驚恐,卻又伴隨著微妙的興奮,實在令人匪夷所思。那陣風將身旁堆積如山的書籍,吹得頁麵翻卷,如同無數曆史片斷撲麵而來。
聶深又拿起那本《鄭和大寶船通圖》,這完全就是船舶百科圖書,用極為詳盡的筆觸,記載了鄭和下西洋之前,怎樣選擇船舶種類,如何設計、製造、加固艦船,船的高度、寬度、吃水深度,以至幾十種船錨的優劣選擇。
在三百一十六頁的字裏行間,聶深又一次發現“鮫人”兩個字。
然後在本書的末尾,以不經意的筆法,提到了一次海難:明宣德八年三月二十日,古裏國海上漂滿殘屍,死狀奇異。
聶深又馬上翻找關於紡織物的書籍。接連翻查了七八本,一抬頭,發現繆璃手上正捧著一本書。
聶深問:“你在找什麽?”
“鮫綃紗。”繆璃說。
聶深湊過去。兩人盯著書頁看起來。
鮫綃紗,入水不濕,輕如熾羽,柔若星須。
“這不就是——那件嫁衣的材質嗎?”聶深說。
繆璃看了看聶深,點點頭。
唐玄宗曾作《霓裳羽衣曲》,傳說他是夢見仙山而得到的靈感,實際上極有可能是見到這樣一件衣裳,心靈受到震撼。《霓裳羽衣曲》自安史之亂後便失傳。至五代時,南唐後主李煜才得了殘譜。如今的藏書館便有一份複刻版殘譜,可惜已經失了原韻。
不過更令前人想不到的是,如今鮫綃紗竟能重現。
“繆宅地下淵洞盤踞的,就是鮫人。”聶深說。
繆璃的眼裏充滿不安的神色。
“你不舒服?”聶深忙問,“是不是這裏的空氣太悶了?”
“是鮫人,可怕的鮫人。”繆璃語氣沙啞。
“別急,還有時間,一定能找到他的弱點。”聶深抓過一大摞書,坐在牆角迅速翻閱。
繆璃坐在他旁邊說:“越是不搭界的書,越要仔細看。有些文字,藏著的許多細節都值得挖掘,古人一向喜歡把隱秘的消息藏在字裏行間,考驗的就是後人抽絲剝繭的功夫。”
聶深也是第一次正視這種現象,有些書,一篇文章出現在附頁,作者不詳,與整部書的內容沒有直接關聯,但又不完全割裂,妙就妙在這裏。
古人習慣把很多複雜的典故組合起來,如同猜謎,解讀者隻有懂得其中暗藏的各種意義,才能解開謎底、發掘真相。最常見的例子,比如看似唐朝野史的一本書,裏麵記載了很多奇怪的東西,如果傳到民間,會被當作一本宮帷秘聞的獵奇書籍,其實裏麵暗藏著的就是史實。
古人寫書還有一種奇特的方式,就是把一塊內容分成很多塊,甲書上放一塊、乙書上放一塊、丙書上再放一塊,從表麵看,這些書並不是成套的書籍,甚至風格不同,比如甲書是地方誌,乙書是人物傳記,丙書可能是詩文注解。尤其到了明清兩朝,又夾雜在民間小說裏,顯得更加撲朔迷離。
古人為什麽這樣做?僅僅是在躲避朝廷嗎?顯然沒那麽簡單。古人躲避的,也許是比朝廷更大的、更神秘而可怕的力量。
與古人玩了一場捉迷藏的文字遊戲後,聶深很興奮。
繆璃已經坐在旁邊睡著了,倚著一摞書,手上還捧著一本翻開的冊頁。她太長時間沒有休息了,在極度緊張、危機重重的環境中,大腦急劇運轉太久,就會進入強製睡眠模式。
聶深靜靜地坐著,腦海裏翻湧著各種碎片。
資料,野談,話本,曆史。邊邊角角。
清朝末年,中國曆史上最後一個受到淩遲刑的犯人,名叫符珠哩,這個人物出現在一本世情小說裏,通過一個茶商的嘴巴說出來,說那個符珠哩是一位蒙古王爺的家奴,背叛主人而遭到淩遲。行刑那天,劊子手割了犯人二十七刀,犯人最後卻被盜匪劫走了,現場一片愁雲慘霧。
另一本《地方誌》,說到某城有一位劊子手,曾是朝廷的行刑官,最後一次行刑失敗,他便離奇失蹤。之後,有人在街頭遇到此人,雙目皆盲。
兩本書顯然有所照應。
而在一本記載製陶工藝發展的書籍中,提到了秦始皇三十六年,發生在驪山陵墓的事情,簡略地描述了人魚膏和鮫人繭。
在一本民間掌故中,有一個古老傳說,關於嬴氏天選之女。秦始皇保護她,就能千秋萬代永世為皇。
在一部記載姓氏的史籍中,說到秦朝末年,嬴氏家族受到六國遺民追殺,為避戰亂,改為十四種姓氏散落藏匿在人間,其中的繆氏是主脈。
至於大唐貞觀年間,發生在洛河與黃河匯流處的事情,出現在內容不同的四本書上,提到了李世民的女兒安康公主險遭厄運,以及黃河之畔的焚殺之戰。
由李世民設立、李靖領銜的“誅鮫士”,第一次出現在了文字記載中,但僅有一本書。
聶深休息片刻,發現一堆殘破的書籍下麵壓著什麽東西,扒開一看,是一個檀木方盒。由於年代久遠,盒子外觀的顏色辨別不清了,隻能看到綿密的紋絡,如漣漪一般蔓延在木盒表麵。盒麵上落著厚厚的灰塵,稍稍一動,便擾起撲麵的塵煙。
聶深小心地撫過盒麵,尋找機關。隨著啪地一聲輕響,盒蓋開啟,仿佛打開了古老的秘門。
盒內放著一本書,邊角殘破,厚度約五、六公分,墨藍色封麵,字跡模糊不清。聶深仔細一看,竟是一部繆氏族譜。扉頁手繪著一隻玄鳥,想必是繆氏家族的徽印。
玄鳥身形莊嚴,約有半尺見方。鳥首微頷,似在沉思。
聶深沒時間仔細欣賞,連忙翻開族譜,根據已經掌握的信息,迅速尋找對應內容。
繆氏始祖是女修,這一點毫無疑問。
繆氏源自嬴姓主脈,確定無疑。嬴燚雪是嬴氏改姓前的最後一個人,從她以後,便以繆姓繼續傳承。
李世民的第十四個女兒安康公主,在這本族譜上有明確標注,其母姓繆。
聶深繼續翻查——
元朝末年,天下大亂,嬴姓十四氏全部逃亡海外,繆氏便在其中。直至鄭和七下西洋尋找血脈,至明宣德八年,護送十四個男女回國,但在海上古裏國遭遇災劫,十四氏集體自殺,唯有繆氏在鄭和幫助下僥幸逃脫,繆月便是嬴燚雪的第五十六代後人,如今的繆璃,則是第七十三代。
所有這一切,正推、反推——從秦朝到唐、明、清……至今。
綿延數千年的各種信息歸納起來,源頭就在秦始皇三十六年,鮫人與人類決裂。而在那之前,鮫人在萬裏之外的深海中繁衍生息,定期上岸與人類做生意,雙方關係十分融洽。但鮫王因為不慎傷了天選之女,惹怒秦始皇,遭到滅族之禍。鮫人中的幸存者對人類充滿仇恨,族群中最為邪惡的黑鮫人乘勢崛起。
到了唐朝,黑鮫人占領了河洛之地,並企圖劫掠安康公主,但被誅鮫士打滅。
至明朝,黑鮫人卷土重來,誅鮫士潰散。但不久黑鮫人內部分裂,導致自相殘殺。然後符珠哩來到人類社會,以鮀城為巢穴,之後又屈居在蒙古王爺家中,不知在尋找什麽,最終被一位淩遲劊子手捕獲,割掉二十七個鱗片……
現在,繆宅地下淵洞裏,就盤踞著那個黑鮫人。
赫蕭曾把聶深安排在汽車房,就是為了讓他發現什麽。一步一步,試探他、考驗他,讓他通過自己的努力,集中所有的意誌,用來對付黑鮫人。
車庫裏那輛福特車,車牌號便蘊含玄機:“221”是鮫人與人類的決裂年代。
車牌中間的字母“fuzhuli”,是滿語的“符珠哩”。
車牌末尾數字“,“坎”代表6。同時“離” 又代表眼睛,“坎”代表耳朵
藐視人間的符珠哩,就以這種方式將自己的身份宣告出來。“離坎路”這個地址,似乎在嘲弄世人:你們根本不懂用眼睛看、用耳朵聽的真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