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危險的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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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書館外麵忽然傳來悠長的哨笛聲。
    聶深暗暗一驚,那是赫蕭發出的信號。
    繆璃也醒過來,急切地問:“出了什麽事?”
    “看來七惡徒開始攻占安全屋了。”聶深說,“你留在這裏,我去照應赫蕭。”
    “一起走!”繆璃果斷地說。
    “你……”
    “多一個人,多一份力量!”
    繆璃不等聶深反應,起身出了祠堂,朝戲樓跑去。聶深隻好跟上。
    遠遠地,聽到戲樓裏傳來猛烈的打鬥聲,夾雜著魯醜的怒吼,以及汪展、柴興等惡徒的怪叫聲。在這些聲音中,還有一陣雜亂的鋼琴聲,忽高忽低,就像一個醉漢胡亂地敲打著琴鍵。。
    聶深進入戲樓後,先在事先安排好的地方拿起武器,他用的是一支短矛——用鼓槌和銅鑼組裝的新式冷兵器。繆璃抓起弓箭,跟著聶深衝向安全屋。
    聶深一邊跑一邊說:“你不要靠近,就在門口射箭。”
    “隨機應變吧。”繆璃說。
    聶深不放心,生怕繆璃有個閃失,在安全屋門外一遲疑,繆璃已經射出一箭,削尖的竹棍貼著汪展的腦袋飛過去,惹得汪展大怒,怪叫著撲過來,被赫蕭劈手打了一拳。姚秀淩從側麵撲向赫蕭,爪子猛抓赫蕭的臉,赫蕭避開,卻沒有防住另一邊的汪展。聶深急忙衝過去,撞開汪展,解了赫蕭的困局。
    聶深注意到,赫蕭與魯醜始終圍在鋼琴旁邊,打來打去都是繞著鋼琴轉圈。起初以為他們在保護鋼琴,隨即醒悟:他倆把葉彩蘭堵在鋼琴裏,當作人質,惡徒們投鼠忌器。
    林嫻佇立在安全屋一角,冷冷地注視著戰陣。
    葉彩蘭不時從鋼琴裏發出尖叫聲,她每次想鑽出來,剛一露頭,赫蕭或者魯醜就上去踢一腳。聶深覺得有趣,但也知道不可久戰。
    張白橋的心思都在救葉彩蘭,瞅個機會,就用腦袋猛撞鋼琴。怎奈這是一架門德爾鬆牌老式鋼琴,體大力沉,除了撞出一些雜亂古怪的琴聲,沒有什麽效果。
    鄭銳和柴興一人一支羊骨棒,盯著魯醜猛打。可是魯醜手上也捏著一盒火柴,做出“隨時要把火柴點燃了扔到鋼琴裏”的架勢。
    聶深的加入,瞬間扭轉了戰局。繆璃還在不斷射箭,水準越來越高,有一箭正中汪展的後背,隻因他最胖、目標最大。汪展號叫一聲,手伸到後麵,把箭拔下來,一掰兩半,扔在地上,朝繆璃衝去。
    聶深掄起短矛刺向汪展。二人纏鬥起來。姚秀淩趁人不備,猛地抓住了繆璃。
    繆璃掙紮中,手中的弓脫手而出。赫蕭急忙趕來救援。鋼琴前的防守一鬆,林嫻乘虛而上,一把推開底板,葉彩蘭一躍而出,尖叫著撲向赫蕭,恨不得把他咬碎。
    林嫻發布指令:“殺死赫蕭、魯醜!”
    汪展、姚秀淩、葉彩蘭一起圍住赫蕭。另一邊的張白橋、鄭銳和柴興纏著魯醜。聶深不可能同時幫兩個人,自己還要照應繆璃,安全屋的空間顯得愈加狹窄。原來計劃等惡徒們一進安全屋,就用火攻的策略,根本沒辦法實施。
    一片混戰中,帶起陣陣風勢,使得牆上鋪著的帳幔微微抖動起來。
    聶深卻感到一陣燥熱。
    他抓著繆璃的胳臂,打算把她送到屋外。但繆璃忽然開始發愣,呆呆地盯著牆壁,又將目光投向混戰的人群。
    她從牆上的帳幔、風動、玻璃碎片的輕響,以及惡徒的偶爾反應,似乎有了什麽特別的發現。
    接著,她做了個奇怪的舉動——徑直跑到牆壁一側,稍微用力,開始晃動牆壁上鋪著的帳幔。
    那些幔布將牆壁包了起來,但並沒有貼住,隻是將幾個關鍵位置釘住,幔布不會脫落。繆璃的搖晃,使得幔布表麵的玻璃片在抖動中互相摩擦,發出奇異的聲音。那聲音乍一聽,仿佛細密的雨聲,隨著聲音越來越急、越來越密,聶深突然發現,七惡徒失去了方向感!
    原本圍著赫蕭與魯醜打鬥的兩股人馬,開始彼此撞動,猶如沒頭的蒼蠅。
    聶深的腦子電光石火一般,瞬間開悟:凹凸不平的玻璃片有序排列,當它們一起摩擦時,放出了一種幹擾波,幹擾惡徒們的聽覺神經,使惡徒們神經共振的頻率出現紊亂,大腦收不到怪物的指令,如同切斷了聯係。
    滿屋子排列有序的玻璃片,隨著帳幔的搖晃,持續不斷放出幹擾波。
    惡徒們互相衝撞,場麵越來越亂。這正是渾水摸魚的大好時機。
    聶深喊道:“赫蕭,殺惡徒!”
    林嫻突然發出無與倫比的尖叫聲,猶如貓被撕裂一般,之前聶深在地下室聽郭保這樣叫過。
    林嫻的叫聲聽不懂含意,不過惡徒們卻開始行動,瘋了似地往出口衝去。
    聶深醒悟:林嫻的叫聲一方麵是新的指令模式,另一方麵是用來擾亂對手的。
    尖叫聲在聶深的耳中回蕩,確實讓他難以集中注意力。聶深努力控製心神。
    時機稍縱即逝。
    聶深猛然衝到門前,咣地一聲關了門,將他們與七惡徒一起封閉在屋內。
    沒時間考慮別的,這就是一場豪賭,魚死,或者網破。
    安全屋變成了修羅場。
    一陣隆隆聲突然從地底傳來,熟悉的一幕又出現了。戲樓已經遭受過一次震動劫難,這次以更凶猛的態勢顫抖起來。樓層內部發出的嘎吱聲越來越大,原本開裂的地方徹底分開。安全屋成了震動中心,令人頭暈目眩的擠壓感從天而降,仿佛要把屋頂壓碎。
    怪物要救出惡徒。
    嘭!嘭!嘭!
    安全屋外麵傳來連續的破裂聲。
    張白橋號叫著,開始用腦袋撞門。他的動作很亂,撞兩下就忘了自己在幹什麽,然後又撞。
    林嫻在惡徒中最清醒,但也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她試圖衝向繆璃,卻腳步踉蹌。
    赫蕭與魯醜已經到了繆璃身旁,將她保護起來。聶深也趕到了。
    “切斷惡徒的腦神經。”聶深冷靜地說。
    “怎麽做?”赫蕭問。
    大腦有十二對神經,就像光纜和無線電一樣連接,形成一個龐大精密的神經網絡。
    怪物振動金屬發出的低赫茲音頻,直接與惡徒們大腦上的蝸神經產生共振,切斷這根神經通道,猶如切斷了惡徒與中樞指揮部的聯係,輕則可令惡徒喪失聽力,出現嚴重的行為障礙,重則可令他們賴以支撐的腦電波能量缺損、混亂,導致斃命。
    “繆璃,你研究中西醫學,知道聽覺神經在哪裏?”聶深問。
    “第八對腦神經。”繆璃說,“蝸神經的神經元在內耳蝸軸內,那裏有螺旋神經節。”
    “大概位置?”聶深問。
    這時候張白橋撞動門板的聲音更大,他似乎漸漸清醒過來,在頭顱的撞擊下,安全屋的門板裂開了縫隙。
    “耳朵上方,緊貼上耳側的部位。”繆璃說著,在自己腦袋上比劃了一下,位於太陽穴後方約三指的區域。
    “赫蕭,動手!”聶深舉著短矛衝向惡徒。
    咣嚓!
    屋門撞掉了半扇。惡徒們擁擠在門板前。
    聶深的短矛對著張白橋刺去。張白橋的腦袋硬,那是以前沒找到弱點,他的腦殼上分布蝸神經的區域就是死穴。
    聶深的矛尖狠狠戳到張白橋的腦袋上,可惜偏了。張白橋猛地一擺頭,短矛頂飛了。
    張白橋繼續撞門。
    林嫻又發出了貓被撕裂般的尖叫聲。
    葉彩蘭、姚秀淩扭曲著臉龐,撲向了聶深。鄭銳和柴興的羊骨棒也到了。他們雖然都失去了準頭,但還是有力量把聶深拖倒在地。赫蕭趕過來,打翻了鄭銳、柴興。魯醜護著繆璃,不敢輕舉妄動,急得哇哇直叫喚。
    赫蕭被葉彩蘭、姚秀淩纏住了,一時脫不開身。
    鄭銳和柴興在地上翻滾著撲向聶深,汪展也上前幫忙。聶深手無寸鐵,手腳被鄭銳、柴興困住。汪展一腳跺在聶深胸口,聶深渾身一顫,眼前冒著金星。
    汪展第二腳踹偏了,跟著一拳砸向聶深的臉,聶深勉強避過。汪展撲下來,狠狠掐住了聶深的脖子。
    汪展時而清醒、時而茫然,但雙手始終沒有放鬆,如同兩個機械手,死死地扼住聶深。聶深難以呼吸,模糊的視線中,看到汪展扭曲的臉龐上青筋暴起。
    汪展的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惡心聲音:“……早該殺了你……殺你……”
    “聶深,接住!”赫蕭從地上撿起一個東西,穩穩地扔給聶深。
    那是剛才繆璃射向汪展的一箭,被汪展掰成了兩半。
    聶深拚命掙脫一隻手,胡亂在地上一抓,拿起了半截竹箭。
    ——耳朵上方,緊貼上耳側的部位。
    聶深用力刺了過去。
    汪展還在使勁掐著聶深的脖子,嘴唇間噝噝地冒著白沫。
    突然地,汪展的身體僵直,兩隻手不動了。
    緊接著是轟隆一聲,胖大的身軀斜著摔倒,腦袋狠狠磕在地板上。
    “汪展——”姚秀淩發出嘶叫聲。
    與此同時,安全屋的天花板猛地裂開,一大片玻璃渣劈頭蓋臉落下來。赫蕭飛身護住繆璃。情急中,聶深抬起汪展的胳膊,幫自己擋了一下。緊接著,四麵牆壁同時發出爆裂聲,一股能量從地層深處向上湧起,無數玻璃片炸碎了,在空中織成一張迷離的光網。
    劈劈啪啪的聲音連成一片……
    炸碎的玻璃在午後幽暗的天光中變成了粉末,紛紛揚揚撒下。
    毀掉的安全屋裏,猶如下了一場雪。
    當一切沉寂,聶深踩著滿地的玻璃粉末,環視四周。赫蕭扶著繆璃,魯醜默默地站在旁邊。
    殘破的戲樓裏,惡徒們走得幹幹淨淨,汪展的屍體也被帶走了。
    午後一點多鍾,雙方力量產生了對峙的平衡。
    繆宅進入婚禮前的休戰期。
    惡徒撤離戲樓後,再沒有製造衝突。安全屋一戰,惡徒們死了一個,其他人也消耗了能量,需要調養。
    能量損耗最大的是怪物,這也是休戰的原因。婚禮必須如期舉行,怪物為保存能量,以完成最終計劃,不允許再發生衝撞。惡徒們暫時壓製了怨恨,尤其是姚秀淩。汪展死於聶深之手,姚秀淩對聶深的仇恨刻骨銘心。
    還有不到四個鍾頭,婚禮便開始了。
    院子上方的天空十分晴朗,似乎是專門用來衝淡肅殺之氣的。
    繆璃坐在戲樓門前的凳子上。在她身後,整座戲樓呈現扭歪狀態,頂棚不斷脫落碎屑,傳來沙沙的聲音。
    赫蕭站在繆璃身旁。不遠處,聶深正對魯醜說著什麽,不時指一指庭院,顯然在提醒魯醜注意惡徒動向。
    繆璃小聲啜泣著,雙肩微微聳動。也許是逃過一劫的慶幸,也許是想到不久要被迫參加的婚禮,複雜的心緒隻能用淚水宣泄。
    赫蕭的左手在褲子口袋,那條手帕捏在指尖,抽出一半,就那麽捏著。繆璃轉過身時,赫蕭又把手帕抽出來一些,卻又慢慢塞回了口袋。
    “赫蕭,你怎麽不說話?”繆璃問。
    赫蕭望著庭院,晴朗的天空,卻不是陽光。赫蕭不適應那種感覺,大概是因為已經習慣了自己是一個暗生物。
    “那些枯樹也在閃亮。”繆璃說。
    “像一種溫暖的雪。”赫蕭低喃。
    “血?”繆璃聽錯了。
    “哦,凝結的雪花。”
    “是啊,是有那種美好。”繆璃嗓音低微,“在英國讀書時,見過好大的雪。可惜九淵從不下雪。”
    二人靜靜望著庭院。
    “其實,聶深是個不錯的人。”赫蕭說。
    繆璃一怔。
    “雖然隻認識了七天,但也出生入死,他還是值得依靠的。”
    “你什麽意思啊?”繆璃用疑慮的目光看著赫蕭。
    “你這樣一想,和他走進婚禮時,就不會覺得那麽難受、那麽惡心了。”赫蕭認真地說,“洋大夫告訴過你,這叫心理暗示。”
    繆璃破涕為笑。
    赫蕭又把目光轉向遠處。
    “其實你很緊張,對嗎?”繆璃從側麵細細地觀察赫蕭的眼神。
    靜默片刻,赫蕭說:“這畢竟是繆家的頭等大事。”
    “你自己呢?”繆璃輕聲追問。
    “我還好,反正是——”赫蕭欲言又止。
    繆璃笑了笑,點頭表示明白:反正是演給怪物的一場戲。
    赫蕭忽然拿起繆璃的手,在掌心輕輕寫字。他寫得很慢,很細致,一筆一劃從繆璃掌心穿過——
    等、待、太、久,
    成、敗、在、此。
    這是赫蕭第一次如此專心致誌地握著繆璃的手。繆璃用心體會著赫蕭的手指劃過掌心的感覺,她的神情很複雜,既喜悅又羞澀,既興奮又失落。她明白了赫蕭的話,但她以為赫蕭應該寫出別的話,寫出更讓她覺得貼心的話。
    從掌心,到貼心,就這麽難嗎?
    赫蕭鬆開了繆璃的手,深深地看她一眼,轉過身去。
    “赫蕭,你說話懸懸乎乎的,究竟為什麽?”繆璃追問。
    赫蕭朝戲樓另一側走去,邊走邊說:“因為發生了太多事。”
    頎長的身影從繆璃視線中消失了。
    繆璃怔怔地,不知該想什麽,更不知該做什麽。
    不遠處的聶深走過來。繆璃抬眼看著他。聶深的肩膀映著天光,從雙耳到雙肩勾勒一道淺淺的光痕,使他的臉部輪廓看不清楚,有一種朦朧飄渺的感覺。唯有那雙眼睛烏黑明亮。
    “去那邊散步吧。”聶深伸手扶住繆璃的胳膊,微微一笑,“結婚前,總要增進一點感情的。”
    繆璃抬臉尋找赫蕭的背影,神色有些擔憂。
    “沒事的,這個節骨眼上,惡徒不敢輕舉妄動。”聶深說,“更重要的是,你已經幫我們找到了惡徒的致命死穴。”
    聶深選好了散步的目的地,帶著繆璃徑直來到那座八角亭內。
    位於主樓附近的八角亭,其八條道路連接八個花壇。與八角亭對立的西北邊,矗立著那塊泰山石敢當。坐在八角亭望過去,聶深越發覺得石頭的造型怪異,那材質並不像普通的石頭,而似由百年紫銅鑄就,外麵包裹了一層皮殼。
    “你對那塊石頭,有沒有奇怪的感覺?”聶深問。
    繆璃搖搖頭。“這麽多年天天見,早就習慣了。”她瞥了聶深一眼,“你帶我來這兒,就是談石頭?”
    “繆小姐,我……嗯……”
    “怎麽忽然吞吞吐吐的?”
    “我想說,對不起,這場婚禮本來不該有我。”
    “哪有什麽該不該的。”繆璃抬臉望著遠處。
    “你這口氣真像赫蕭啊。”聶深一笑。
    繆璃的眉毛抖了抖,神色黯然。
    聶深說:“我對赫蕭越來越敬佩,真的,他的意誌和隱忍,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能夠認識他、認識你,是我的榮幸。”
    繆璃神色悲傷。
    聶深甩甩頭,打破悲情氛圍:“等解決了地下室的怪物,明天我就離開。”聶深笑一笑,“這七天,好似轉眼就過,又好似漫漫無期。”
    如果這七天都算漫漫無期,那繆璃他們過的是什麽日子?聶深心底歎口氣,接著說,“好在,你有赫蕭守護。我看得出,你一直讓自己保持生活狀態,其實也是在守護他,你好好活著,對他更是精神支撐。”
    繆璃轉臉望著聶深,終於明白了,為什麽赫蕭對這個家夥的洞察力很是讚賞。
    聶深問:“那你們將來有什麽打算?”
    “為什麽這樣問?”
    “你們肯定會有一場真正的婚禮,到時我考慮有沒有時間參加。”
    繆璃笑了,笑容很快收住,瞥了聶深一眼,又把臉轉過去了。其實心裏還有點甜蜜,因為聶深提到了“真正的婚禮”。那何嚐不是每個少女的夢想。
    “你倆的孩子嘛,我一定要認作義子,我當教父很盡心的。”聶深謀劃著。
    “喂,你扯得太遠了吧!”繆璃斂著秀眉,臉頰泛紅。
    “幫你們製訂一下人生規劃……”
    “不勞費心!”繆璃說著,作勢要走。
    聶深連忙攤開雙手,作出和解的姿態。
    八角亭內變得靜默。一陣清風拂麵,聶深微微仰頭,感受著風從麵頰吹過。卻一眼看到遠處影影綽綽的惡徒,不禁壞了胃口。那三四個惡徒一閃身又不見了。
    聶深再次開口:“其實我進宅子的唯一目的,就是弄明白自己的身世。”
    繆璃看了聶深一眼,很快移開了目光。
    聶深說:“我一直想問問,你知道郵差嗎?”
    繆璃怔了一下,眼神有些飄忽,反問:“什麽樣的郵差?”
    “我的身世,和這個郵差有很大關係,他是一個臉上長著麻子的中年人,我沒有正式接觸過他,但他暗中幫了我們許多忙。他叫歐陽紅葵。”
    繆璃遲疑片刻,點頭說:“我知道他。”
    聶深往這邊傾了傾身,神情專注:“他是什麽樣的人?”
    繆璃略作沉吟,開始了講述。
    郵差歐陽紅葵出身於一個古老的信使家族,源頭可以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那時七國爭戰不休,為了獲取敵方情報、掌握其軍事動態,負責送信的驛馬,便成為各個軍事組織的截殺目標。不僅如此,各國自己的驛馬也經常為了功名利祿,以信件為籌碼,販賣情報,甚至叛逃到敵國。
    大亂之年,萬物失常,歐陽家族應運而生。
    起自渤海,圖騰為白猿。他們從不與其他任何組織結盟,更不產生敵對關係,永遠保持中立。他們接受任何一方的雇傭,隻要接到“命書”,便不惜一切完成雇主交代的工作。他們把信件稱作“命書”,意思是像生命一樣珍貴,也表明要以自己的生命保護信件和信譽。
    他們是一群極為神秘的人,有的說是墨家的潛流分支,有的說是世外隱士。
    這樣的組織,當然不可能被官府收編,因此秦始皇統一六國後,他們便消失了。世間傳聞,因為他們不聽命於大秦,被秦軍一夜之間蕩滌幹淨,但其實並未除根,幸存的信使們隱沒在荒野之中、長城之外。
    到了唐宋時期,正式的史料中對他們有所記載,稱作“急足”。之後曆經戰亂,延續至今,他們的影子不斷閃現。歐陽家族不可能覆滅,因為無論在哪個時代,都需要這樣具有極度精神的信使。
    不過在二十七年前,對於歐陽家族來說,一個最傳奇、也是最可恨的信使出現了。他就是郵差歐陽紅葵。
    自春秋戰國以來,歐陽家族第一次有信使背叛了命書、背叛了自己家族。
    而這一切,正是因為聶深的出現。
    歐陽家族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機。以往他們從不管雇主是誰,這是他們的鐵律。而歐陽紅葵,竟然說預見到可怕後果,出於對人類的責任,而違背了信條。對於他的家族來說,這一行為侮辱了與生俱來的使命,令家族蒙羞,因此,他同時遭到自己家族和鮫人的雙重追殺,難逃厄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