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你這個鮫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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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大轉機出現在赫蕭與繆璃從梅州傳來的信息:薩伯本月初到梅州,很可能是為了給妻子治病,但沒有成功。
這就理解了為什麽他們路過一座神廟時,一定要進去祈禱。
隨後,爾雅從白鮫人的圈子裏得到一個重要消息:誅鮫士的一位大士,聯絡白鮫人的一位名醫。這種事非常罕見,而且這位白鮫人醫生從來不給族群以外的人治病。但那位誅鮫士主動亮明了大士身份,有脅迫之意,顯然是人類的醫療技術已經不能解決問題,非要讓白鮫醫生接診。
當一個人的心情變得無比焦灼時,他就忽視了周遭環境,留下痕跡。
雖然最終沒有診治,但在幾次接觸中,薩伯的落腳點暴露了:紅花崗區老城街道北門社區附近的一間安泰旅社。
銀子彌得知後,與聶深火速趕到目標地點。
劉文基已經做過前期偵查。聶深和銀子彌一到旅社,直奔二樓。樓內的通道狹窄,光線昏暗,環境卻還幹淨。
在27號房間前,兩人停下腳步。
銀子彌抑製著緊張的心情。畢竟這裏住著一位神秘的前輩,是與榮師平起平坐的大士,而且比其他大士更有成就,更厲害。但他究竟有多厲害,劉文基也說不清楚。劉文基隻知道,薩伯最多用了三分力教他們,他們已經學得很飽滿、很吃力了。
——我的老師就像一個包子。我和沈飛趴在包子上,拚命吃啊吃,吃得都爬不動了,這才吃到一塊石碑,上麵刻著一行大字:離餡兒還有八百裏!
銀子彌抬手敲門。
篤、篤、篤。
裏麵沒動靜。聶深側耳細聽,朝銀子彌點點頭,意思是有人。
銀子彌一邊敲門一邊說:“有事相求,請開門。”
過了好一會兒,門慢慢打開了,一個身影側站在門內,隨時準備關門的架勢。
“薩伯嗎?我是銀子十八……”
屋門突然合上。但聶深搶先一步,頂住了門板。銀子彌趁勢往裏一擠。屋內人似乎沒有力氣阻攔,踉蹌後退。聶深和銀子彌進了房間。
眼前的人,完全是一副幹巴瘦的小老頭模樣,步履蹣跚,神情病怏怏的,眼角耷拉著,好像大夢未醒,更像久病初愈。灰白的頭發亂糟糟擰成一團,身穿白衣白褲,隻是那白顏色已經發灰發暗,仿佛三個月沒洗過,上麵沾著油漬,更像街邊小飯館的廚子。
“薩伯!”銀子彌震驚。
聶深仔細辨認,麵容確實和照片上相似,但這副形象實在是……
屋裏沒有別人,角落放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
薩伯默認了自己的身份,低頭蜷坐在窗前的椅子裏。
讓聶深驚訝的不僅這些,來之前他預估了種種情況。因為薩伯一直在隱藏中生活,這讓聶深想起自己二十多年的經曆,作為資深逃亡者,特別能感受薩伯的心情。所以薩伯見他們找上門,肯定要躲避,雙方會有個追逐,甚至激烈對抗。
然而沒有。眼前分明是個長期遭受內心折磨、精神萎靡的小老頭,哪裏像個神經病的亢奮樣子?
銀子彌輕聲說:“薩伯,我們找您找得好苦呀。”
薩伯無動於衷地坐著。
銀子彌接著說:“誅鮫士的情況,您可能知道了……”
薩伯忽然擺了擺手,露出了幹瘦的胳臂,用喑啞枯冷的語調說:“我已退隱,不問世事。”
銀子彌傾身向前,說:“事態緊急,您仍是大士,既有責任和使命,怎麽能獨善其身?眼下黑鮫王符珠哩已經返回九淵市,並且已經修補了鱗片!”
最後一句話令薩伯抬起眼睛,眸間流光一閃,卻寂滅了。語調仍是枯冷:“我心已死。”
聶深始終在旁觀,認為薩伯的妻子肯定還活著,房間內沒有一丁點服喪的氣氛。以薩伯對妻子的愛護之情,假如妻子已經去世,不可能看不出一點端倪。目前他妻子可能住院了,這間旅館附近就有一家醫院,或許是為了方便照顧。既然如此,薩伯必有牽掛,有牽掛的人,怎能說“心已死”?
聶深說:“薩伯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所愛之人考慮。”
薩伯的眼角顫抖幾下,目光轉向聶深,眯縫著混濁的老眼,上下打量。
“你是個什麽東西?”薩伯問。
銀子彌舒了口氣,這才是薩伯該有的腔調。薩伯的言下之意是:我們誅鮫士在聊天,你算是哪根蔥?
銀子彌笑道:“您老真是好眼光,他確實不是個好東西。他是符珠哩的兒子。”
之前兩人商量過,見了薩伯必須真實坦誠。薩伯眼裏不揉沙子,稍有不慎讓他失去信任感,所有努力全部白費。
“是,我叫聶深。”
薩伯眯著眼睛看了聶深一會,聲音變得嘶啞:“你就是那個鮫崽子。”
銀子彌急忙說:“他已經被我們誅鮫士降服了,和我們一起反抗符珠哩……”
“是被你降服的吧?”薩伯表現出八卦的素質。
聶深給銀子彌遞眼色,別被薩伯帶到溝裏,談正事。
銀子彌說:“薩伯,就算為了您的愛人,請您出手幫助我們。”
薩伯慢慢坐直身,臉上仍是心灰意懶的神色,語氣卻變得意味深長:“你們找到我,是做了一件錯事。你們會後悔的。”
聶深與銀子彌麵麵相覷,但眼下沒工夫揣度一個怪老頭的話中深意。
銀子彌起身,十分坦誠地說:“薩伯,請您跟我們回去。”
“做什麽?”
“數、鮫、紋。”
這三個字一說出來,薩伯的眼睛亮了一下。精心研究鮫紋多年,擁有了“數鮫紋”這種獨一無二的神技能,其實可供使用的機會很少。原因是這些年很難遇到真正的高階鮫人,前有符珠哩,隱遁在時空縫隙,後有羅堪,極難捕獲。而且羅堪死於千步沙時,薩伯卻在梅州。
現在符珠哩重回人間,薩伯心底深處,也想測一測彩虹家族的弱點吧。
“你們拿什麽讓我數鮫紋?”薩伯問。
“羅堪父親的鮫紋。”銀子彌說。
對於薩伯無需過多解釋,他很清楚符珠哩是羅堪父親的哥哥,骨血相連,隻要通過“數鮫紋”倒推回去,就能窺破彩虹家族的秘密。
銀子彌說:“我們把那副鮫紋重新做了銳化處理,圖案的清晰度有了提升,但不方便帶在身上,請薩伯屈尊移步……”
“別說那些廢話,要走就走,羅哩八嗦,榮師那個混帳怎麽教你的?嗯?”
“是我情商高,自己悟出來的。”銀子彌笑嘻嘻地說。
薩伯從椅子上站起身,顯得很疲憊,從牆角拿過一支手杖。聶深仔細看了看,原來是一根黑色魚竿,收縮後的長度約1米。薩伯拄著魚竿,躬著腰,慢慢挪著步子。銀子彌急忙扶住薩伯,一起往外走去。
“老黎和占恩那兩塊臭狗屎……”
銀子彌悄悄給聶深扮個鬼臉,意思是薩伯就這樣,他有力氣罵人,說明他願意交流,這是他的溝通方式。至於被罵的人是死了還是活著,薩伯百無禁忌。
聶深望一眼薩伯,心想:難怪要離開誅鮫士組織,這號人能一直待到三四年前,也是奇跡,看來誅鮫士組織還是挺能容人的。但另外也證明了,薩伯確有真本事,其他大士寧肯忍受他的羞辱。
聶深正在胡思亂想,薩伯突然轉過身。聶深沒留神,薩伯一把擼開他的脖領子,盯著後脖頸看了看。
“第二絲鮫紋已經開始生長了,看來你這個東西,最近經曆了一些麻煩事。”薩伯在聶深的脖子後麵捏了一把。
聶深打個激靈。薩伯已經走到前邊去了。
銀子彌訴苦:“我也沒閑著啊,東跑西顛,光是找您就快累死了。”
“撒嬌的話,找那個鮫崽子吧,在我這兒不頂事。”薩伯冷冷地懟了一句。
銀子彌哭笑不得,隻得認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