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山重水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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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陣機器零件相互碰撞的雜音震耳欲聾,車後塵土飛揚,錢飛造得跟來自原始森林裏的野人似的,瞪著猩紅的眼珠子握著手扶拖拉機扶手,以六十多邁的速度奔馳在蜿蜒的土路上。一邊是雄渾的大山,另一邊是懸崖峭壁,看一眼就後悔那種。
    隻能目不斜視,心無旁騖,這對於一名在軍中取得越野車技巧大賽專員的超級特種兵而言,絕對是一次回爐式的鍛煉!
    顛簸在所難免。雪燕妮牢牢地抓住拖拉機掛鬥,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而楚楓則憂心忡忡地望著連綿起伏的群山,不知道終極的目的地究竟是哪,也不知道將麵臨著什麽樣的困難。如果超視距空間發動大規模突襲,所有行動將會戛然而止。不僅僅是行動,命也會自然終止。
    對於滿腦袋亂糟糟頭發而目光呆滯的山民而言,這個手扶拖拉機是他全部身家,平時速度完全沒有今天這麽癲狂,而那個胖家夥似乎真正地發揮了一輛真正的手扶拖拉機的最大價值,讓他心疼不已。
    “嗷叔,您是壯族?”錢飛感到手腳發抖,屁股一陣酸麻,似乎再堅持幾分鍾就會全身崩潰一般,所以才放慢了速度,汗水和灰塵有機地混合在一起掛在肥油臉上,不用塗裝完全可以達到天然去雕飾的程度。
    車主終於鬆了一口氣,一屁股坐下,大口地喘著粗氣,聲音裏夾雜著濃重的地方口味:“是苗族啦,”
    錢飛奮力活動一下屁股,以免血液不流通造成全身麻痹,回頭露出一排小白牙嘿嘿一笑:“我知道廣西是壯族自治區,桂林山水甲天下,還有十萬大山原始森林,甘蔗林。景美,人更美!”
    楚楓不禁苦笑,阿飛套近乎的能力無人能及,都能把自己給忽悠得五迷三道的。不過除卻煩悶的心事單純看大西南的風景而言,的確讓人震撼,這裏的山才叫山,一眼望不到邊;這裏的水才叫水,透徹得一眼能看到底。
    怎麽樣才能形容一座山的磅礴宏大?是偉岸奇駿還是靈秀巍峨?都不是。在楚楓看來,旁邊的這座無名的山就足夠大,三個小時前他們從岔路口“截獲”這輛手扶拖拉機開始上路,一路顛簸,以為是過了好幾個山頭走出百十公裏呢,現在回頭再看才發現,原來始終在圍著一座山在轉悠!
    車主顯然很受恭維,指著前麵不遠的岔路口邊喊邊比劃著:“馬上到清溪渡了,往山裏麵再走二十裏山路就是寨子,到我家吃中飯!”
    “到寨子?我們可是要去縣城的啊!”手扶拖拉機立即熄火,向前麵衝出了十幾米才停下,水箱裏麵冒著水蒸氣,熱氣騰騰,錢飛卻愁眉苦臉看一眼楚楓,感情白給人家當了半天司機,南轅北轍越走越離譜,還以為搭了順風車了呢。
    車主一著急嘰裏咕嚕說了一大堆話,一句也沒聽懂,估計是客家話或是方言。楚楓扶著雪兒跳下車,活動活動筋骨,望著河對岸群山,有一種說不出的隱遁之感。不管怎麽說,三個人從跳火車之後一頭鑽進了桂南的大山裏到現在,並沒有碰到太多的困難,而最戲劇性的是碰到這位老鄉,否則要是走路走出這座大山得一天的時間。
    錢飛從懷裏掏出幾張票子扔給車主:“謝您了,我們先午飯吧,不然小命就得扔在山裏。”
    車主說什麽也不要,憋得臉紅脖子粗,最後錢飛大大咧咧地把前塞進他的兜裏,跟江湖大哥照顧小弟似的豪氣衝天:“讓你收著就收著,住宿錢、飯錢、導遊錢一並結算——對了,兄弟,你是土生土長的?給我們當向導吧!”
    “幹不來向導啊,我是跑小買賣的,運山貨進城,然後在寨子裏開了個小賣店,就這樣!”車主不好意思地收下錢:“你們要是搞向導的話我叔叔可以,他年輕的時候把附近的大山都轉變了!”
    “好啊,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錢飛又從兜裏拽出一張票子扔給車主:“介紹費,拿著!”
    楚楓想笑卻笑不出來,這樣的大山想出去都難,不要說是外人就算是本地人估計也不可能輕易進山。自己所說的是大山裏麵,真正的原始森林。目前隻能找一處隱蔽的地方歇歇腳,一來是等待舒妃等人匯合,二來是確定具體目標位置。
    現在這種情況不在計劃之中,本想抵達終點站之後再確定具體到什麽地方,沒想到半路出現了差頭,鬼使神差跳車跑到這裏來。計劃沒有變化快,任何完美的計劃現在看來都是一個笑話。
    車主顯然把錢飛當成了親人,把脖子上那條看不出顏色的掛鏈摘了下來,上麵還拴著一顆黑不溜秋的掛墜:“這是護身符,拿這個找我叔叔,他每天的活動就是喊山。”
    錢飛伸出大拇指:“山裏人實誠,這個朋友交定了,下次還來找你!”
    車主喜滋滋地開著車沿原路而去。
    一條清澈碧綠的溪水蜿蜒在山腳之下,放眼望去兩岸碎石遍布草木蔥蘢,三個人洗了一把臉驅除滿身征塵之後才感到無限的疲憊。兩天一夜馬不停蹄,幾乎沒有目標一通亂闖,待靜下來的時候才發現事情有點嚴重:不知身在何處了。
    錢飛躺在草地上望著高遠的藍天:“楚爺,這次行動跟上次有的一拚啊,又是誤打誤撞?”
    “你小子要不是電暈了列車長和乘警的話不至於此,不過情況卻有點特殊,一條人命啊!”楚楓苦笑著看一眼正在一聲不響地準備午餐的雪燕妮,心下有點不是滋味。所謂的“午餐”不過是半瓶二鍋頭,兩塊午餐肉,兩天前剩的豬頭肉,還有從老鄉那買的山菜團,十塊錢半袋子,多給錢人家不要,讓錢飛感慨萬千。
    錢飛訕笑:“我是一時魯莽,就是苦了雪兒聖女。不過心裏踏實多了,躲過了進局子喝茶,僻過了對手的算計,還有那個什麽空間的鬼,一箭三雕啊。對了,楚爺,這兩天那家夥怎麽沒來騷擾咱?我有點想念了呢!”
    “這事不用祈禱,來的是時候你先上,我和雪兒保護聖物。”楚楓狡黠地笑道。俗話說有失必有得,這是規律。魚和熊掌不可兼得,雖然苦了兩天,但總算躲過了對手的算計,不過楚楓對超視距空間的對手並沒有放鬆警惕,經過一段時間的觀察仿佛那家夥沒出現過一樣,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如果在跳火車之後對手發動攻擊的話,自己和阿飛絕對躲不過去,輕而易舉地就能將聖物搶走。但“他”沒有再發動攻擊,消失得無影無蹤。
    “開飯了哦!”雪燕妮溫柔地看著楚楓:“哥,隻有菜團是新鮮的,午餐肉留著晚飯吧。”
    錢飛緊了緊鼻子跳過來盤腿坐下打開二鍋頭先喝了一口:“還留著幹嘛?一會咱就進寨子,山珍有的是放開隨便吃。”
    雪燕妮臉色一紅,沒有說話,卻直勾勾地看著錢飛胸前的掛墜。掛墜被錢飛洗過,精黑如曜石一般,上麵刻著古怪的符號。
    “再吃的話你就瘦成豬了!”楚楓抓起菜團咬了一口,滿口清香,比起在雍王府吃的那桌大餐任何一道菜都香得多!也許是顛沛幾天造成的錯覺?身在城市其實遠沒有隱居在山裏那麽美好,那裏沒有眼前的青山綠水,沒有這麽藍的天空,也沒有如此實誠的人。
    錢飛嬉笑一下,目光與雪燕妮相對,不禁老臉一紅:“聖女,不吃飯你幹嘛? 我臉長得像菜團子嗎?”
    雪燕妮徑直把錢飛脖子上的吊墜摘了下來,衝著陽光仔細觀看,不惜不禁急促起來:“哥,這是什麽?”
    “是護身符,少數民族的衣著服飾比城裏人講究得多。”楚楓掃一眼黑色精亮的墜子,才發現洗完之後跟黑寶石似的,很漂亮。
    “我說的是上麵的符號,是永生!”
    “永生?”楚楓立即聯想到那副鳥蟲書的畫麵,仔細觀看吊墜上麵刻劃的符號,的確很像——隻是很像,不能確定,不過這個發現讓楚楓立即陷入沉思之中。
    之所以有此次西南之行,最主要的原因是聖物上麵的鳥蟲文。鳥蟲文興盛於春秋戰國時期,秦始皇統一之後被列為“八體”之一,若以聖物所鑒定的年代論,應該是春秋時期,那時候沒有修建靈渠,長江和珠江之間沒有打通,中原與嶺南之間並沒有太多的聯係。那時候是百越之地,先後有楚、吳、越、徐、宋、巴、蜀等諸國,屬於化外之地。
    秦始皇統一六國之後,南征百越北擊匈奴,以保大秦帝國萬世永昌。匈奴被分化成南、北兩脈,南匈奴逃往歐洲,北匈奴退至貝加爾湖附近的高原地帶,最終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而秦軍南征百越三年未果,二十五萬大軍謎一樣消失在茫茫的崇山峻嶺之中。
    事實上始皇帝聽信術士之言:滅秦者胡也。所以才實施了南征北突戰略,而其終其一生也沒有看到征服百越之地,滅秦的“胡”並非是南北威脅甚大的“胡人”,而是二世子胡亥。曆史的吊軌之處便在於此,當秦始皇最後一次巡遊的時候駕崩的時候本來傳位於扶蘇,李斯和趙高假傳聖旨,逼死扶蘇,立胡亥為帝,上演了中國曆史上悲慘的一幕。
    楚楓感到頭疼欲裂。聖物雖然在盛唐的時候出世,但其產生的時間卻更早。鳥蟲文在西晉的時候就已經近乎絕跡,如今隻能在出土的青銅重器的銘文上發現,而能認識該種字符的人早已不複存在。所以,吊墜上刻劃的符號具有絕對重要的意義!
    “楚爺,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鬼使神差吧?”錢飛的分析能力雖然差一些,但總體情況還是比較明晰的,三番兩次出現這樣的符號足以說明問題。更讓人驚歎的是,發現聖物的雪域高原是在極西之地,而這枚普通的再也不能普通的吊墜卻出現在大西南。
    兩人的目光交流一下便知道彼此想說什麽,楚楓立即興奮起來:一切跡象表明,找對了方向!
    當初判斷聖物出現在“百越”之地,但百越地域麵積極大,川、黔、閩、桂、粵、湘大半個華南,如果放眼境外更有越南及東南亞國家,都有可能是聖物的出世之地。更不要說具體到某個時期、某個國家部族了,幾乎無法判斷。
    還有一個重要的因素沒有考慮進去:超視距空間的神秘對手為何緊追聖物不放?有沒有可能出自那個空間?雪芃的望古森林巫族部落的,他與聖物究竟是什麽關係?所有問題都在心裏結成了死結,不得不再次理清思路,頭部忽然一陣劇痛!
    楚楓扶著額頭微閉雙眼:“雪兒,你確定是永生兩個字?”
    “很像,但不確定,我們最好天黑之前趕到寨子,探探虛實。”雪燕妮把吊墜還給錢飛疑慮重重地起身,開始收拾戰術背包。
    楚楓拍了拍腦袋,思考所產生的痛感減輕了一些,才長舒一口氣。這種情況並不多見,自從做完了小手術之後,隻要是用心思考問題,記憶晶片所處的位置就疼痛不已,以至於想要主動中斷思考。疼痛分成許多種,而楚楓的頭疼不屬於任何外傷或是內傷的疼痛,而是大腦皮層某個部位猶如被電擊一般。隻要深入思考問題,就疼得冷汗淋漓。
    “哥你怎麽了?”雪燕妮心疼地拉著楚楓的胳膊,眼中滿是心疼。
    “沒什麽,腦子裏裝的東西太亂,想著就頭痛。”仰頭望一眼清澈的藍天,壓抑在胸中的苦悶似乎就要爆發出來,楚楓衝著蒼翠蔥蘢的遠山發出一聲呼嘯:出發!
    一行三人組開始向大山深處挺進。
    就在楚楓等人跋涉在山水之間的時候,在防城一家較為上檔次的三星級賓館“麗景飯店”裏走出三個女人,正是舒妃、詹莎莎和愛莎尼亞。
    “莎莎,你算的準不準?我表示深度懷疑。”舒妃身穿緊身迷彩,帶著一副墨鏡望著飯店門口停著的一輛超級越野車猶疑道。
    “why?為什麽?”愛莎尼亞穿著天藍色的戶外裝,背著大大的戰術背包。
    詹莎莎有些失魂落魄。所有的聯係方式和工具都用變了,生生沒有聯係上暴風,如果知道楓哥他們的具體位置還用得著問卦嗎?而研究了一天鐵路線周邊的地圖,猜想了無數種結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他們沒有抵達縣城來匯合,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