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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們現在成為真正的、互相坦誠的盟友了嗎？”
    “我會讓你參加世武的，你相信我。”
    林玦一連說了這兩句話。
    聶爭固然已經了解並相信她的能力，但是——
    “接下來我們可以更正直一點？”他滿懷希望地問。
    林玦態度很好的笑眯眯地答複他：“我一直都很正直啊。”
    於是那點希望很快又變成絕望。
    聶爭半賭氣地蔫蔫轉過頭。
    林玦忽然想到自己那個造星計劃，不由心中一動：“你替你朋友給聶家傳完話，然後呢？”
    聶爭一怔：“什麽然後？”
    “就是你接下去又打算做什麽呀！”林玦瞪大眼睛瞧著他，“你不會還想回少林寺出家吧？”
    “……”
    聶爭一開始還真是這麽想的，但現在——
    他生氣道：“我已經不能出家了！”
    心頭鬆了一口氣，林玦假模假式問道：“為什麽？”
    聶爭看著她故作關心的臉，更生氣了：“還不是因為你、你……”他話說的支支吾吾，一張臉卻莫名的在這支吾裏越來越紅。
    “是這個啊。”林玦恍然，“你因為我破了色戒了，所以不能當和尚了？”
    聶爭被氣得滿臉通紅：“什麽破、破……我不是！我沒有！”
    “難不成跟我親的不是你？跟我抱的不是你？”林玦連續扔給他幾個炸雷，“你說你回去以後如果坦白告訴你師父你跟一個年輕姑娘這樣又那樣了，他還會讓你繼續留在佛門聖地嗎？”一邊說一邊在內心琢磨，聶爭如果都這樣了還要繼續堅持回少林寺當和尚，那她就一不做二不休……睡了他！
    然而聶爭臉皮到底還是沒她想的那麽厚。
    如同被雷劈的年輕人滿臉頹唐，眼神裏寫滿了“我已經不配再當佛門弟子”的哀傷。
    林玦適時拋出誘餌：“其實你就算不當和尚，也還能做很多別的事，那些事可比你在少林寺吃齋念經有意義多了。”
    有意義的事？
    聶爭略帶迷茫地看著她。
    他也是到現在才發覺，這些年他心裏頭還真隻有打敗聶家、替好友尋回公道這一個念頭，除此之外，再沒想過自己還能做回寺清修以外的第三件事。
    “比如你可以在武術界當個引路人這樣的。”林玦輕言絮語引導著他，“你看，你的朋友為什麽少年夭折，就因為有聶家那種家族的存在啊！他們在武術界當中隻手遮天，耀武揚威，何止行為扭曲，這簡直連思想連靈魂都跟著一起扭曲了！長此下去，武術圈估計就是一篇烏煙瘴氣，大家都為了追求勝負不折手段，這完全違背你了練武的宗旨是不是？我們做人呢，我認為不能隻考慮自己，所謂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一個人功夫好人品好那不夠啊，得帶動一群人跟著一起功夫好人品好，就像當年三十二武館那些創始人一樣，你看人家有理想有目標，共同進步不忘初衷，後人們到現在都還在效仿，這就是正麵的影響力啊！要我說你可比當初那些自學成才的創始人們厲害多了，當然也要想辦法擴散你自己的影響力，讓你們武術界欣欣向榮一片輝煌，這樣既能打聶家那所謂武術界大鱷的臉，也能盡量避免你朋友的悲劇再次發生，還能為你熱愛的武術奉獻終身，怎麽想都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是不是？”
    她這話要放在今天以前，那就是實打實的滿嘴跑火車，但放在現在來說，心裏頭還真個有著至少五分的真意。因為除開她自己想要借此獲利的部分，站在聶爭的角度她也覺得這件事隻有賺的沒有虧的。
    況且……她確實希望聶爭以後能擁有他自己的事業。
    聶爭卻已被磨煉得完全不吃她洗腦神功這一套，十分冷靜問道：“所以你的結論是？”
    心下有些遺憾他沒被直接糊弄過去，林玦不怎麽情願道：“我之前讓你跟我去當娛樂圈的功夫巨星，現在我改主意了，我要陪你在武術界當個流量巨星，你覺得怎麽樣？”
    “不怎麽樣。”聶爭一口回絕。
    就知道不會順利的林玦倒也並不怎麽沮喪，輕哼一聲：“反正你答不答應，我隻管做我的事，你能把我怎麽樣。”
    而她之所以在這當口又提一嘴這件事，不過因為上回答應齊幼會跟聶爭坦白時到底沒說這麽清楚，過去以經紀人自居的時候覺得沒什麽，而今身上又多了一層迷妹的身份，她不自覺的就有些不敢繼續瞞他了。
    當然，她也不能說這七彎八拐的坦白跟剛才聶爭口中那一個真情真意的故事沒有關係。
    總覺得兩人的心態都在今天這一天之中發生了許多的轉變呢。
    林玦正這樣想著，耳中聽聶爭沉聲說：“聶照的事不是因為武術圈中烏煙瘴氣，也並非習武之人德行有虧，隻因聶家這一家人、以及聶秋林這一個人人品與武德不好，如此而已。”
    林玦怔了怔，忍不住辯駁：“但是聶家在武術界的地位……”
    “一家之人，又怎能影響別的許多人？他們沒有那麽大的能量。”聶爭語氣淡淡，“我一個從沒見過世麵的人，當然更沒有那樣大的能量，隻想做好自己的分內事。”
    他目前的分內事除開參加世武還有什麽？
    他看著林玦的眼睛，道：“你說我們已成為互相坦誠的盟友，那我希望我的盟友能當一個淡薄的好人，不要太過於執迷名利財富這些外物，我願為此盡綿薄之力。”
    唬人不成反被套路啊這是。
    林玦都被越來越會舉一反三的並不再像最開始那樣單純的小和尚氣笑了：“我今天給你好聲好氣太多了呀，你覺得我要為你的‘綿薄之力’改變我人生的追求？”
    聶爭不氣不怒，神色淡然：“我不願意的話，你也無法真的一個人去做那造星的夢。”
    畢竟造星造星，主題與中心可都是他這顆“星”。
    林玦給他氣得牙癢癢：“那我們各憑本事好了，期待你的表演啊親。”
    她還就不信了，一個山裏來的傻和尚鬥得過她千年道行！
    ……話又說回來，她突然想道，就算是山裏來的傻和尚，現在他的身世她也搞清楚了，沒什麽出奇，從幾歲就長在少林，所以他那身“古典風範”到底打哪來的？藏經閣裏看來的？不能夠吧這。
    *
    聶爭又進醫院了。
    這回也依然是跟林玦走著走著就撲通一下栽到地上去。
    這回進的也還是上次那家醫院，為他診治的還是上回那個醫生。
    林玦的借口已經編成了上回的肇事車主因為事後賠了點住院費很不甘心，於是找了幾個混混堵在兩人回家的路上，而後把聶爭給狠狠收拾了一頓——畢竟那鼻青眼腫的模樣，再編成二次車禍不太合適。
    姓邱的醫生給聶爭處理好了一身的傷，回頭看傻缺一樣看向林玦：“我沒事喜歡上xx直播逛一下。”
    xx直播就是林玦最近時不時給聶爭的挑戰之旅做一下直播的平台。
    不等林玦反應，邱醫生又道：“我也很喜歡武術，平時就看直播，偶爾得空會去看一些現場比賽。”
    “……”林玦十分沒趣，“你不早說，浪費我這麽好的劇本，還是連續劇！”
    “這位女士你不看現在的電視劇嗎？”邱醫生冷靜地說，“現在的電視劇都不會演這樣俗套的情節了。”
    “……”林玦訕訕摸了摸鼻子，“哦，是這樣嗎，仔細想想我是很久沒看電視劇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難得見她吃癟，聶爭偏頭忍笑，假裝自己並沒有幸災樂禍。
    邱醫生嘲完了林玦，轉頭對著他的病人很認真道：“您好聶先生，我是您的粉，等到您傷好出院的時候，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簽……簽名？
    聶爭呆住了。
    等邱醫生走出病房，林玦半趴在病床頭，壞笑著聳了聳他肩膀：“怎麽樣，被追星的感覺是不是很不錯？人生擁有了第一個真正的粉絲啊，還是個成熟穩重有內涵的男粉哦，現在是不是開始對你的巨星事業感興趣了？”
    然而事實證明，聶爭迄今為止的人生裏“成熟穩重有內涵的男粉”絕不止一個。
    他住院的消息是林玦在日常直播裏不小心泄露出去的——反正據她自己說是不小心。
    然後沒過幾小時他病房就湧來了一大幫熟人——地下拳場他的那群手下敗將們，還沒進門就開始呼天搶地：“金主啊！你這麽怎麽了金主？你要趕緊好起來啊，我們還等著你繼續替我們圈錢呢！你也要替自己報仇雪恨啊！把三十二武館那群家夥打趴下！”
    所以聶爭怎麽就成地下拳場這幫各個都很能賺錢的純爺們兒的金主了？
    當然因為拳場為他專開的賭局始終沒下線，而因為各種原因大膽押他贏的拳手們贏了第一場卻輸了昨天跟定遠的第二場——偏偏因為嚐了甜頭，大家夥兒都一不小心在第二場裏多投了點錢，以至於現在都有那麽點血本無歸，各個兒都指著他龍精虎猛趕緊一雪前恥呢。
    唯一出了點小意外的是，“前恥”們此刻正站在病房的另一頭。
    是的，在地下拳場的拳手們集體來探病的大約前五分鍾，長寧和定遠的好些個人也組團來探病了。
    這部分的信息倒是聶爭自己泄露的——兩家武館的弟子們顯然都在他離開武館的那一秒就愛上用信息轟炸他這項活動，以至於聊著聊著，雙方幾乎在同時得到了他被原其驍打進醫院的信息，這哪有不趁機過來看看他衰樣的理，於是定遠由戚揚帶隊、長寧幹脆由馮杉親自帶隊，兩方人馬轟轟烈烈就過來了，可惜沒說上兩句話又撞上了另一個團隊。
    那團隊的人一邊說著話走進病房，抬眼當然也看到了他們。
    馮杉那張臉，但凡在崇明有點武術根基的哪能認不出他。
    場麵這就有點尷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