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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頭，送走武陵波等人過後，林玦將聶家十多年前那段往事原原本本向馮杉師徒講述了一遍。
    馮杉與季雲憲聽得目瞪口呆。
    良久，季雲憲呆呆看向馮杉：“我記得師父你年輕的時候還去聶家偷過幾天師呢，你居然都不知道聶千鋒還有個親弟弟？”
    馮杉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也知道我隻去了‘幾天’。唉我老實跟你們說吧，我當初就是愛麵子，所以是說去聶家偷了點師，事實上他家對外人那防範勁兒，嘖，總之我是屁都沒學到，就在那吃了兩天大鍋飯就灰溜溜離開了。別說我了，除了他們家自己人，恐怕很少有人知道聶千鋒還有個弟弟的，畢竟——”
    畢竟，是年僅四歲就被送去少林長住的孩子。
    季雲憲有些不是滋味：“所以那個孩子很早以前就……”
    林玦點了點頭。
    想了想，馮杉道：“所以鋒刃為什麽跟著聶爭？”
    “我就是想不通這一點！”林玦一拍大腿，“我其實老早就懷疑他身份了，但是我就是想不通他對我家爭爭到底什麽居心。移情作用？把我家爭爭當成他弟弟？這個也不符合十元麵具怪的性格吧。那他是想提前ko了我家爭爭，好一個人稱霸世武？……算了算了，我越琢磨越玄幻了。”
    “而且聶爭這邊細想一下也有很多問題。”馮杉補充道，“我起初不知道這背後的隱情，隻當他是心誌堅定。但是知道了以後反而感覺怪怪的，怎麽說，就這種‘替友複仇’的劇情，而且還一堅持就是十幾年，你們有沒有覺得這更像小說電視裏的劇情？就算聶爭個性純真，以前跟那個孩子關係也很好，這也始終有點……”
    林玦和季雲憲情不自禁點了點頭。尤其林玦，她是從相信聶爭有著真·良好品格過後，內心就暗戳戳對他這“俠義之心”很有幾分崇拜，也因為這份先入為主，在她當初聽完聶照的故事以後，十分自然就接受了聶爭十數年寒暑不綴苦練武藝替友複仇的現實少有的情節。而直到馮杉站在更客觀的角度指出這一點的特殊性，林玦才後知後覺發現這其中確實存在問題，而最明顯的一點在於：當年的聶爭說到底隻是個十歲出頭的孩子，有些本就不該那麽小的孩子能夠理清和承擔的情緒，他真的能夠一承擔就是十幾年這麽久嗎？
    林玦苦著臉歎了口氣：“感覺這出故事標簽要從熱血勵誌改成豪門恩怨了。”
    季雲憲被“豪門恩怨”給驀地逗笑：“我說你們倆，有想不通的直接去問鋒刃唄，在這兒愁眉苦臉的做什麽。”
    林玦一呆，隨即眼睛一亮：“還有這個選項？”
    季雲憲一言難盡看著她：“所以是誰把這個選項從你的選擇題裏剔除了？”
    當然是……自作聰明的林某人自己啊。
    從思維誤區裏走出來以後，林玦越想越覺得這選項靠譜，畢竟人鋒刃之前都直接在她麵前承認身份了，她卻非得在旁邊陰謀詭計的瞎捉摸半天。鋒刃……鋒刃那性格那腦容量，這麽一想根本就不是個能編排陰謀詭計的人啊！
    林玦興致勃勃拉起馮杉衣袖：“走走走，我們這就去找他！”
    獨留季雲憲一人在後，瞪著兩人手和衣袖接觸的部分咬牙切齒。
    “不告訴我們？”
    林玦呆呆看著鋒刃，以為自己耳朵出現了問題。
    鋒刃卻淡淡複述道：“嗯，不能告訴你們，因為沒有經過一個人的同意。”
    “這需要誰的同意？”林玦脫口道，“你老爸聶秋林？還是你弟弟聶照？”話說出口，才意識到不太妥當，林玦半心虛半求饒看向鋒刃。
    鋒刃卻明顯不以為意：“跟聶秋林沒有關係，他在這件事裏沒有任何資格。”
    那就是跟……聶照有關係了。
    但覺一陣陰風飄過，林玦惴惴的想，所以豪門恩怨這個標簽才存在了不到十分鍾，這麽快就要被靈異誌怪給取代了嗎？
    馮杉插口道：“但你應該很清楚，聶……小兄弟他已經無法給你回應了。”
    鋒刃不置可否。
    林玦威脅道：“你如果不跟我們講清楚，我這就去告訴爭爭你的身份，你這麽從頭到尾心機叵測的耍他，一旦被他知道了，你自己想想會是什麽後果吧。”
    鋒刃聳了聳肩：“那你去說好了。”
    這是典型的知道她不會輕易說出口死豬不怕開水燙啊！
    林玦氣絕，正要繼續撒潑，卻聽鋒刃忽然話鋒一轉道：“我父親，我是說聶秋林，他是個很表裏不一的人。”
    林馮季三人：“……”哈嘍大哥，你這話題轉得有點生硬？
    鋒刃接收到三人眼神，卻不以為意，自顧自道：“這三年來，我獨自思考一些東西，他使喚不動我，但聶家在武術界並非毫無地位，更何況他又一躍成為世界冠軍的父親以及老師，他就打著這名號在全世界的武術圈裏都好好晃蕩了一圈，誰都誇他一句大家風範了不起，算得上名利雙收吧。但他私底下其實是個很小心眼的人，沒什麽容人之量，他希望我今年能衛冕冠軍，所以這三年來他格外關注武術圈中的動向，曾經將所有可能在下個月站在我麵前的武者列出來一張名單。但他也不止關注這些大家弟子，他甚至會通過直播平台、微博這些渠道去了解一些新人，然後對他們的實力做評估，看他們會不會在未來有能力與我一戰。你們站在旁觀者的角度，會不會覺得他這個父親實在是用心良苦，盡職盡責呢？”
    沒有人回答他。
    因為不管說的人還是聽的人都心知肚明，他想要表達的並不是這個故事裏的父親有多優秀。
    “所以他老早就知道爭爭的存在？”林玦問道。
    鋒刃點頭。
    “那為什麽至今都沒有人來找過我們的麻煩呢？”她又問。
    “你認為呢？鋒刃反問。
    林玦沉默。
    但答案他們都已經清楚。
    當然是因為鋒刃。
    他最初知道崇明的地下拳市闖出名叫爭鋒的黑馬，那時他或許還不知爭鋒是何許人也。但在第一次交手過後，他卻一定什麽都知道了。而其後聶爭出名的速度簡直像乘坐了火箭炮，聶秋林注意到這個人，或許也並不比鋒刃晚多少。他對自己的小兒子有愧疚嗎？他曾因為當年的決定而愧疚後悔嗎？這些都隻有他自己才知道，但有一件事但凡了解當年隱情的人卻必然都知道，那就是不名一文之時就敢直言要打敗聶千鋒的聶爭，來意必定不善。而“盡職盡責”的好父親聶秋林明明知道這一點，又怎麽會放任著聶爭不管呢？除非中間一直有人在阻攔著他，而這個人除了他的兒子聶千鋒，又還能是誰呢？
    林玦感覺自己的“豪門恩怨”標簽還能再戰三十年。
    “我說這件事，隻是想證明我不會害他，包括我自己，包括別的任何人。”鋒刃淡淡道，“就算有些話我現在不想說，但是你們可以信任這一點。”
    等了片刻見還是沒人說話，鋒刃又道：“還有一點。”
    居然還有加碼！腦海裏正忙著琢磨標簽的林玦精神一振，抬起頭。
    “今天的比武，世武組委會那邊看了全程的直播。”鋒刃道，“所以但凡不是他自己突然想放棄，你們都不必再擔心他進不了半決賽了。”
    萬萬沒料到峰回路轉居然在這裏等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