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三千劍盡斷,一雙拳難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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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雲闕端坐在高樓之上,神色平靜的看著下麵二人的撕鬥,倒是不知何時登上樓中的後辛,站在欄杆邊上抱著手臂往下看,嘖嘖出奇道:“嘖嘖嘖,沒想到這世間真有能和你那混賬徒弟伯仲之間的奇才。”

    “第一次見到他們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師徒二人不簡單,萬萬沒想到這徒弟竟然還是一個‘劍鞘’。喂,登雲闕,你不擔心柴真金那混小子輸給這個韓新符嗎?”

    登雲闕平靜地說道:“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和他說過了,若是同境相爭敗於他人,就算是他死了,我也不會多看一眼。”

    後辛撇嘴道:“如此良材,你倒是舍得,換了任何一個宗門得徒若此,都恨不得將他高高的供起來。不過那位聞循也和你一般奇怪,不肯和我打架,倒是舍得將徒弟送去生死之鬥。”

    登雲闕問道:“這對師徒你頃刻之間就已經提了兩次,怎麽,你和他們很熟嗎?”

    後辛搖頭道:“我與他們從未見過,隻是湊巧前後腳進了啟登城,那位聞循不肯和我打架,我邀他來旁觀我和你的打鬥他也不肯,原來是一門心思要和你來做對的。”

    登雲闕笑道:“聞循?聞名而來,循利而至,他這名字倒是起的直白。還有你,與我打鬥竟然還敢讓陌生人前來觀戰,也不怕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真是個瘋女人。”

    校場之中,柴真金和韓新符的身形再度碰撞交錯,拳劍相交之間,二人距離拉開,再度顯現出了身姿。

    韓新符依舊立在原地,隻是周身三丈之內的土地上,土石翻湧一片狼藉,散碎著片片的劍刃碎片。立在他身周的四柄和手上的一柄長劍,此時已經全部破碎,無一幸免。

    這幾柄劍,都是蔣置大搜全城收購來的,三柄下品和一柄上品的寶器,以及自家師父揀選出來,灌注了劍意的凡兵。隻是第一輪的交手,就被柴真金以一對雙拳悉數砸斷。

    不光如此,那柄大的出奇的巨劍之上,也被柴真金錘出了幾道大大的裂隙。而一身白衣的柴真金退回原地,身上不染纖塵,氣不長出麵不改色,滿麵的從容不迫。

    場外爆發出一陣陣的歡呼之聲,隻是場中二人充耳不聞。當下情形,韓新符一味防守,隻是斷了幾柄劍而已,而柴真金一通強攻未能破防,但是也無半點損耗,二人之間的勝負還未見半分端倪。

    二人剛一分開,一個閃身立刻又交手在一起,隻是這一次出動出手的卻換成了韓新符。隻見他右手向前一揮,身後的那柄巨劍就隨勢而動,迎著柴真金當頭斬下。

    這柄巨劍長三丈寬六尺,身形雖巨但是速度卻一點也不慢,手至既劍至,否則韓新符也不可能憑它左右支吾,擋下柴真金那麽多拳。

    韓新符一劍斬下,柴真金也不閃不避,反而大笑一聲道:“來得好,正好給我鬆鬆筋骨!”

    說罷雙手握拳,交叉舉過頭頂,架住了勁風呼嘯,勢大力沉的巨劍,整個身子往下微微一沉,雙腳岔開膝蓋微曲,將巨劍渾厚的力道完全吃了下來。

    “好重的力道!”柴真金張口突出一口悶氣,進而哈哈大笑道,“舒服,舒服,這一劍下來,瞬間感覺筋骨打開了不少。小哥兒,我可要來真的了!”

    說完話,柴真金收斂笑容,微躬的身子猛然挺直,從腳趾處起,傳出一聲緊趕一聲的骨節爆響,順腳腕,過膝蓋,通腰胯,而後沿著脊骨一路往上,直通天庭!

    隨著他骨節舒展,柴真金的身高竟然再度拔高幾寸,隻見他吐氣開聲,雙臂猛然向上一頂,就將那柄巨劍直接撐開,巨劍驟然翻轉,竟然反向著韓新符壓了下來。

    柴真金腳下猛然一蹬,雙拳收在腹側,低伏著身子好似發情的公牛一般,朝著韓新符狠狠的撞了過去。隻要能夠近身三尺,他收在腹側的雙拳就會像公牛頂角一般探出,直擊來人。

    巨劍倒轉而下,韓新符沒有絲毫慌張,單手往前一伸就止住了巨劍下落的趨勢,而後手腕翻轉,巨大的長劍也跟著橫向轉身,朝著柴真金的腰腹之間斬了過去。

    柴真金若不止步,必然會撞上巨劍鋒刃,但是他卻絲毫沒有收斂前衝勢頭的意思,縱身一躍踏在劍刃之上,將巨大的長劍一腳跺進了地裏,腳踩長劍,繼續狂衝而至。

    近身三尺,柴真金雙拳並出,如同公牛頂角,所向披靡!

    韓新符並不閃避,左右雙手一挽,兩柄長劍便分握手中,一柄是尋常軍中製式長劍,一並則是晁先生借出的法寶。

    萬斬血刃,長劍放歌,被韓新符雙手並持,迎著柴真金的頂角雙拳狠狠斬下!

    轟然巨響聲中,韓新符和柴真金的身子一起倒飛了出去,雙腳落地之後犁出深深的溝壑。原地隻剩下一陣狂暴無比的爆炸聲響,和漫天亂飛的長劍碎屑。

    韓新符嘴角溢出一絲血跡,萬斬血刃和長劍放歌齊齊崩碎,他也被反震出了些許傷勢。隻是柴真金也未曾好受了半分,雙拳之間鮮血淋漓,拳麵之上掀起皮肉,幾可見骨。

    此等傷勢,柴真金渾然不覺,伸手從袖子裏扯出兩塊白布裹住拳頭,一邊笑嘻嘻的開口道:“你多劍啊。”

    韓新符將手中的殘存劍柄扔開,義正辭嚴的說道:“你變著法兒罵人可不行。”

    柴真金笑道:“我是問你還有多少劍,你非要想偏了我也沒辦法。”

    韓新符心念一動,身邊再度出現一黑一紅兩柄長劍,望著柴真金笑道:“定然會讓柴小將軍滿意。”

    長劍筆墨,烽火台,兩柄上品靈器。

    韓新符伸手握住黑劍筆墨,朝著柴真金輕輕一揮,劍尖好似筆尖一般,竟然甩出一股漆黑墨水,散成無數墨點,迎著柴真金飛了過去。

    柴真金一邊叫嚷著“我這可是白衣服,你居然用髒水潑我”,一邊閃身讓開那些墨點,但見那些墨點落地之後,立刻就將地麵染成一片漆黑。

    墨點漫天飛舞,柴真金一個不查,還是被一點墨跡粘在了他的衣袖之上,那團墨漬立刻擴散開來,變成了銅錢大小的一塊黑斑。

    韓新符將手中長劍筆墨提起,朝著柴真金輕輕一指,那些已經落在了地上的墨點驟然從土石裏鑽了出來,好似燕子回巢一般,朝著柴真金齊齊湧了過去。

    長劍筆墨,原本是一位元嬰劍修的佩劍,那位劍修崇文,多年祭煉,便養成了筆墨劍的神通,點墨沾身,便有無數墨漬蜂擁而上,每一點都是這位劍修的一招劍勢。

    劍修佩劍祭煉的神通,原本除了自己,和自己親手傳下的人,別人是無法使用的,但是韓新符身份特殊,乃是一位罕見“劍鞘”,世間長劍入了他手,與本人使用也無甚差別。

    無數墨點蜂擁而上,每一滴都透著一股森然的劍意,柴真金不敢小覷,隻能盡力閃避躲開。隻是這墨點紛繁而至,哪是那麽好躲的,不一會,就有三點墨漬落在身上,讓他結結實實的吃了三劍。

    一劍肩頭,一劍大腿,一劍後背,將柴真金身上的衣服劃開,絲絲血跡從中透出,頃刻間就染紅了他的衣服。

    柴真金吃痛怒吼,竟然不再閃避,而是掉頭朝向韓新符衝了過來,韓新符揮劍引動,將無數墨點挪到了柴真金的麵前阻攔。但是柴真金發起狠來,雙臂將頭一抱,從層層墨點之中直接撞了出來!

    道道劍勢落在他手臂肩頭之上,將他的衣服直接撕爛,這時候韓新符才看到,這些劍勢雖然將柴真金打的鮮血淋漓,但是卻無一劍能夠入肉半寸,都隻是一些看著駭人的皮外傷而已。

    柴真金頂著劍勢衝了過來,雙臂並不放下,直接抱頭撞向了韓新符,韓新符伸手握住另外一柄烽火台,將劍橫在身前,劍身之上陣陣濃煙鋪開,將他的身形完全籠罩在了其中。

    長劍烽火台,也是一柄劍修遺物,隻是這劍卻不是以鋒刃出彩,而是重在守禦,陣陣濃煙散開護住身形,外麵的人不見裏麵,但是裏麵的人卻能看看清外麵的一切。

    一時之間,柴真金麵前就不見了韓新符的影子,而韓新符卻再度揮劍,又將無數墨點甩出,自濃煙之中飛向柴真金。

    柴真金將心一橫,直接迎著那些墨點衝了上去,在濃煙之前猛然止步側身,將右手肘豎起,狠狠的撞在了陣陣濃煙之上。

    寧挨十拳,不挨一肘。

    柴真金的肘尖點在濃煙之上,一聲轟然巨響,將漫天濃煙直接震散,濃煙之中飛出來的點點墨漬也被他一肘悉數撞碎,巨大的力道直接穿過濃霧,重重的撞在了校場邊上的大陣之上。

    大陣一陣劇烈搖晃,被打中的地方居然出現了絲絲裂隙,將外麵的人嚇的層層後退,立刻就有守在外麵以防萬一的人衝上前來,以自身真氣和無數寶石修補裂隙。

    濃煙潰散,但是仍有絲絲殘餘,韓新符依然能藏身其中。柴真金卻不給他半分繼續藏身的可能,側向的身子順勢一轉,左腿便帶著呼嘯風聲掃向了殘存的濃煙。

    又是一聲炸響,殘存的濃煙轟然消散,韓新符的身子從濃煙之中側向飛出,筆墨和烽火台都被他豎在身側擋住柴真金的掃腿,卻還是被他一腳踢飛,重重的撞在了大陣之上!

    韓新符身子貼在大陣之上,還不等他緩緩滑下,柴真金一個健步又跟了上來,抬起左腿膝蓋,狠狠的撞向了韓新符的胸口!

    頃刻之間,被四處追趕的柴真金就一舉扳回了頹勢,直接開始壓著韓新符打了。

    寧挨三肘,不挨一膝!

    韓新符豎起手中雙劍,直直的刺向了柴真金的膝蓋,若刺向別處,柴真金雙手閑置,肯定會將長劍抓住,就隻能攻向他的膝蓋,想要以此將他逼退。

    豈料柴真金竟然不閃不避,將那一口綿長真氣悉數調起,凝聚在膝蓋之上,正麵迎上了韓新符的雙劍。

    長劍狠狠刺在了柴真金的膝蓋之上,劍身驟然彎曲成弧,而後從中崩斷成幾十節,柴真金的膝蓋就裹挾著這幾十節斷劍,重重的撞在了韓新符的胸口之上!

    韓新符身子猛然彎曲如弓,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右手卻猛然向前一揮,一柄不知何時被他握住的斷劍,就這麽直直的滑向了柴真金的咽喉。

    柴真金早有防備,一擊擊中立刻收勢後退,身子一仰讓開了韓新符的斷劍。這柄劍雖然殘破,但是上麵的森森劍意比起之前的那些劍都要厚重的多,柴真金敢於肉身硬抗那些劍,卻獨獨不敢讓它沾上分毫。

    因為對這劍的忌憚,雖然打的韓新符將身後的大陣都震開一個大窟窿,但是柴真金的那一膝力道也未能全部打出,若是招式用盡的話,韓新符此時必然是胸骨盡碎,五內如焚了。

    柴真金身子後退,卻驟然感覺身後颶風呼嘯,剛才隻顧著防備韓新符手中的斷劍,卻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攻勢。此時全力後退,正好就撞在了韓新符的後手之上,吃了個結結實實。

    那柄巨劍在韓新符操縱之下,好似攻城的撞車一般,狠狠的撞在了柴真金的後背上,將他的身子撞得反弓而起,而後驟然前撲,也是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柴真金前撲的位置,正好是韓新符所在的地方,韓新符右手前刺,那柄斷劍再度指向了柴真金的胸口!

    場中局勢再度翻轉,一波三折,令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滿心激蕩的看著場中的兩人!

    柴真金被巨劍擊中,而後又強壓著撞向了韓新符手中的斷劍,形勢一片危機。人在半空的他猛然擰轉狼腰,舒展猿背,將身子從巨劍之前硬生生轉到了巨劍邊上。

    而後以肩肘猛然一撞巨劍,借著反震之勢從韓新符身前退開,但是依然被韓新符手中的斷劍劃中肩頭,如同刀豆腐一般,剌開了一個深深的口子。

    柴真金退開數十丈遠,轉身用手捂住了自己肩頭的傷口,先以真氣強行逼出了裏麵的森然劍意,而後再以手指將錯開的皮肉攏在一起,以真氣暫時收束住傷口。

    韓新符則從大陣之上輕輕滑落,一手握劍一手捂著胸口,以真氣將錯位的髒腑緩緩挪回原位,這才算是順了一口氣,顯得不那麽憋悶了。

    兩個人緊緊的盯著對方,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收拾好了自己的傷勢,而後哈哈一笑,兩個身影一起前衝,再度於場中廝打在了一起。

    韓新符前前後後已經出了十幾柄劍,但是無一例外都被柴真金震碎成了十幾截。而今手上的這半截斷劍,反倒是讓柴真金不敢硬撼鋒芒,頻頻躲避,再也不以雙拳去與劍鋒硬拚了。

    韓新符一劍逼開了柴真金,自己也順勢往後退了幾丈,再度張開右臂猛然一揮,身後的那柄巨劍,裹挾無窮威勢,朝著柴真金砸了過去。

    柴真金站在原地輕輕吐氣,雙腿微開呈坐馬之勢,雙拳收在腹部兩側,而後右手出拳,正正的迎上了韓新符揮砍來的巨劍!

    這一次,柴真金出手的拳罡足有丈許粗細,與巨劍正正的撞在了一起,但是拳罡之中還裹挾了一點極其鋒銳的拳勁,如同刀尖一般,直接刺進了韓新符的巨劍之中。

    “嘩啦”聲響,那柄早就傷痕累累的巨劍,終於也是不堪重負,被柴真金的拳意一催,驟然崩散開來。

    但是那崩散而開的劍刃,卻化成了數千把明晃晃的長劍,好似一道湧流一般,朝著柴真金衝刷了過去!

    是那滿城鐵匠大興一月鑄煉的三千把新劍,被韓新符凝練成了一柄大的誇張的巨劍,就是為了等候這個時機,殺柴真金一個湊手不及!

    無數長劍飛卷而至,瞬間就將柴真金淹沒其中,無數金鐵廝磨之聲傳來,誰也不知道柴真金在這劍刃洪流之中究竟如何,是生是死。

    韓新符不敢怠慢,揚起手中斷劍欺身而至,劍鋒所指之處,就是這劍刃洪流之中,浪潮最為激蕩的地方!

    一線金光,從無數劍刃之中驟然透出,而後又有數道金光激蕩,一團燦爛光芒從三千劍刃之中顯現,瞬間將三千劍刃悉數崩碎,而後一道金光裹挾著一個人影,一拳砸向了韓新符迎麵而來的劍勢!

    爆裂華光四下飛散,將所有人的眼睛都微微刺痛,不由得側目避開。校場之中,韓新符手中殘存的半截仙劍刺中了柴真金的拳頭,卻被其上的無量金光攔住,寸寸消磨,剝啄成粉。

    韓新符被柴真金一拳震退,雙腿在地上劃出數十丈長的一道溝壑,手中長劍隻剩下劍柄,但是還不等他扔出去,劍柄就已經在他手中碎成粉末,自指間飛散。

    柴真金發髻崩碎長發披散,身上衣服被三千劍刃條條撕碎,赤身露體的站在場中,引得周圍的姑娘小姐們一陣陣的嬌呼,拚命捂住了眼睛,卻又從指縫間去偷看。

    其實看也看不到什麽,一條三寸許粗細的金龍,從柴真金的脊柱之中探出,龍尾一甩纏在他腰間擋住要害,龍身躬起攀在他肩頭之上,龍頭卻順著他的右臂伸出,與他拳頭並在一處。

    後辛看著場中的柴真金,驟然驚呼道:“難怪你說他同境之中必然無敵,原來竟然是因為這個?!”

    登雲闕微微一笑,淡然的說道:“否則我收他為徒做什麽?”

    柴真金一拳打退了韓新符,卻並沒有趁勝追擊,看著韓新符,輕輕地開口問道:“打斷你三千多劍,終於,你沒劍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