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 我借一劍,你輸半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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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真金被三千新劍形成的浪湧淹沒,但是頃刻之間就從裏麵衝了出來,還一拳將韓新符的三千新劍和一柄殘破的仙劍皆盡打碎,一時間占據上風。

    柴真金驟然施展的手段李元錦並不陌生,他身上浮現出來的那條龍必然是他渾厚的氣運無疑,難怪登雲闕要不遠十數萬裏,從安址洲跑去清平城收徒,原來並不隻是為了脅迫自己。

    柴真金身上的氣運之雄厚,讓李元錦都有些小小震驚,隻是這種場景卻不是人人都能看到的,如武科場外麵的大部分人,就隻是見到柴真金身邊光華熠熠,不辨身姿,卻不知道是因為什麽,隻能當是他修煉的什麽神奇功法。

    雖然柴真金將韓新符三千多劍悉數震碎,此時又表現出了如此強大的力量,但是李元錦卻並不擔心韓新符的安危,隻是有些憂心之後事情的進展。

    韓新符金丹初成之時,也是他正式邁步道途的時候,手上所學的本事尚且不多,就能將積年金丹,還占盡地利優勢的青逍仙君打敗,本事究竟如何,李元錦比誰都清楚。

    之後他又得到了一套十二柄的值歲神之劍,這套劍能被軒轅殿看上,就很能說明其品秩如何了,之後更是被十二值歲神以本身神力再度淬煉,威力神通更上一層。

    再加上壹劍上趕著賜下的三百六十五道劍氣,韓新符若是盡力施展,未必會比柴真金弱。隻是他一旦使出真實的本事,師徒二人的身份立刻就會暴露,這才李元錦所擔心的事情。

    韓新符聽到柴真金的話,笑著說道:“都說了,你變著法子罵人可就不對了。”

    柴真金笑了笑,沒有接他的話,反而抬起自己的右臂說道:“我這手臂,是我結成金丹之後變成這樣的,平時的時候都沒什麽機會用,你還有後手嗎?沒有的話,你就要死了。”

    柴真金的話說的平靜,但是裏麵的生生殺意卻是掩蓋不住的。韓新符也不害怕,隻是笑著說道:“我還想試試,請柴小將軍容我幾息時間。”

    說完話,韓新符閉上雙眼張開雙臂,整個人緩緩的懸空而起,飄在了離地三丈高下的地方,絲絲真氣從他身上各處溢出,好似一個觸角無數的大章魚一般。

    柴真金真就抱起了雙手等他,滿臉都是期待且玩味的笑容,他能非常清晰的感覺到,韓新符的真氣溢出體外,並沒有朝著他而來,而是四下擴散,往校場外麵飛了過去。

    隻是可惜,所有真氣全都被校場邊上厚厚的陣法禁製所隔絕,一絲也沒能透的出去,不管他想幹什麽,看來都無法稱心如意了。

    高樓之上,蔣置的麵色已經徹底的委頓了下來,校場之中一波三折的打鬥,韓新符有數次都能占據上風,差點就要將柴真金斬於劍下了。但是臨到最後還是棋差一招,被打斷了所有劍,看來已經注定是回天乏術了。

    蔣置心如死灰,呢喃的說道:“可惜,可惜,若是我能找到些更好的劍,說不定韓小先生此時已經勝了。這柴真金實在是太過奸詐,沒想到居然還藏了這麽一手,可恨,可恨啊!”

    蔣置一邊說話,一邊偷眼觀察著循先生的表情,這韓新符此時已經注定難逃,他當下唯一能做的,就是穩住循先生的心思,將喪徒之痛全部轉嫁到柴真金的身上。

    雖然口中說著怪自己沒能找到更好的劍,但那不過是以退為進的自責之言,後半句點到的柴真金,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心思。

    若是循先生將這話聽進去了,不僅不會怪罪自己,還會更加賣力的為自己謀劃,以求替愛徒報仇。這才是蔣置在心中放棄了韓新符之後,第一時間想到的補救辦法。

    隻是他偷眼觀瞧,隻看見循先生眉頭緊鎖,好似有萬千為難齊上心頭,卻獨獨沒有悲痛惋惜之意,倒是令蔣置十分意外。不由得心中暗想,這對師徒莫非不如自己所想的那麽親近?

    另一座高樓之上,後辛看著韓新符張開雙手放出真氣的動作,輕輕搖頭道:“可惜了,這個韓新符,若是能有一把好劍在手,與柴真金的勝負之說,還在五五之間。”

    “此時他窮途末路,竟然還想以‘劍鞘’的資質在此地尋劍,這校場之上大陣雖然不怎麽樣,但也不是他隻靠真氣就能衝破的,可惜了,如此好的一塊良材美玉。”

    登雲闕笑道:“良材美玉再好也不是你的,你又有什麽好心疼的?”

    後辛冷哼道:“我隻是惋惜如此好的一個苗子,還沒有成長起來便就此夭折了,要是再給他百十年的時間,說不定就是一個可堪一戰的好對手,能夠和我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

    登雲闕嗤笑道:“你是不是看到所有人,心中第一件事情想的,都是要和他打上一架?”

    “不,這是第二件事。”後辛很認真的搖頭道,“我心中想著的第一件事情,是這個人境界夠不夠,本事強不強,出手值不值。”

    登雲闕輕笑搖頭,依然還是那句評價之語,“瘋女人。”

    校場外麵,圍觀的眾人也都屏住了呼吸不敢說話,等著看三千劍盡斷,此時被柴真金力壓的韓新符,要如何在這絕境之中找到一線生機。

    在場的眾人之中,有不少都是門閥貴族的公子哥,不管是因為崇文尚武還是附庸風雅,有不少人身邊都是帶著佩劍的,而且以這些人的身份,所懸配的劍自然也不會差了。

    一位正在伸長著脖子,焦急的看著場中的公子哥,突然感覺自己腰間的佩劍無端端動了一下,以為是身邊人不小心碰到了,就隨意用手按了按,也沒有太往心裏去。

    但是驟然之間,他腰間的佩劍居然自動離鞘而出,直直的朝著校場之中飛了過去,那位公子震驚之於還下意識的伸手去抓,但是如何能夠抓的回來。

    不光是他,校場四周同時有十幾把劍全都自動飛了出來,集結到了大陣頂上,劍尖朝下重重飛刺,想要一舉穿破大陣,來到場中韓新符的身邊。

    正如後辛所說,這大陣於她而言一指頭就能戳破,但是對於韓新符來說,卻不是驟然一下就能夠撼動的了的。十幾柄長劍全都刺在了一處,大陣之上隻是有層層凹陷,卻始終無法刺破。

    “韓公子,我來助你。”校場邊上,響起了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隨之而動的,還有她伸手扔出來的一柄劍,隻是這女子力氣不大,劍扔出去了不足丈餘,就要往地上掉去。

    韓新符心念一動,那柄長劍在半空之中就被他禦住,一個調轉就飛到了大陣頂端,朝著大陣的凹陷狠狠的刺了下去。

    韓新符麵朝出聲的地方微微點頭致意,算是禮謝了那位姑娘,雖然在人群之中並沒有仔細看到她究竟是誰,但是那姑娘也依然雙手握拳抱在胸口,滿麵嬌羞通紅不知如何言語。

    在那位姑娘身邊的一個男子歎氣道:“小妹,我偷偷帶你出來就已經擔著莫大的幹係了,你居然還將我的佩劍給扔了出去,要是被打斷了,我回去怎麽跟爹交待啊?”

    隻是那位姑娘此時哪裏聽得進去,滿腦子都是“韓公子看我了,我們的孩子以後要叫什麽名字”之類的旖旎想法,臉上也越來越紅,一路蔓延到了耳後和脖子根兒。

    經她一提醒,校場邊上立刻就響起了陣陣此起彼伏的嬌呼聲,一柄接一柄的長劍被這些姑娘小姐們從身邊人的手上奪過來,或是從自己身上取出,朝著韓新符奮力的扔了過去。

    一時間,場中的有些男子們立刻就開始討厭這個原本還挺看好的韓新符,之前看著麵目可憎的柴真金此時倒是順眼無比,心裏暗暗默念的,就變成了想讓柴真金打敗這個吸引無數女子目光的韓新符。

    其實這事怎麽也怪不到韓新符的頭上,此時若是場中二人立場調換,變成柴真金需要幫助,想必這些姑娘們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略盡綿薄之力。

    女子心柔,兩個都非常出彩的男子在麵前,自然更多向著的是弱勢的那個,這一點就比男子強上不少,周圍的男子隻想著讓二人打的更加精彩一點,至於誰生誰死,他們還真不在乎。

    又是十幾柄劍被扔了出去,韓新符都一一接住,隻是這一次卻不能逐個道謝了,索性將全部心神凝聚在場外那些劍中,禦使長劍突破大陣,來到手中再戰一時。

    未到最後生死關頭,韓新符絕對不想動用自己的本事,隻要稍微露出一絲,登雲闕此時就在樓上高坐,以他的眼神和熟悉程度,師徒二人的身份立刻就會暴露。

    到那個時候,不僅師父精心謀劃許久的事情不能辦成,師徒二人還需立刻逃離登樓國,畢竟此處可是登雲闕的底盤,而他和自己師父,早就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韓新符咬緊牙關奮然發力,但是校場邊上的大陣十分堅韌,他僅憑真氣無法從內突破大陣,外麵那些劍未曾祭煉也發揮不出來鋒銳,難得從外突破,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高樓之上,一個人看著底下進退維穀的韓新符,微微一笑之後,伸手自腰間取出了一個三尺多長的白色紙軸,抬手就要往樓下扔去。

    身邊的人立刻出聲勸阻道:“殿下,這柄仙劍可是您的心愛之物,怎能如此扔給這個韓新符,還請殿下三思。”

    那人微笑搖頭道:“心愛之物又如何,此時它的心思已經不在本王這裏了,看來下麵這位少年郎,才是它所屬意的真正主人。本王又不是會用劍之人,倒不如順了它的心思,做個成人之美的君子。”

    “更何況,這啟登城已經讓那混賬小子柴真金攪的不得安寧久矣,是時候出來一個品性端正的人才力壓過他,正一正這啟登城的風氣了。”

    那人笑著說完,也不等身邊人再度開口勸阻,抬手就將那紙軸扔了下去。紙軸在空中緩緩打開,卻是一張幹幹淨淨的白紙,飄飄搖搖的,朝著韓新符飛了過去。

    蔣置看到這張白紙,立刻驚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口驚呼道:“白紙!太子殿下竟然也悄悄來到這裏了嗎?”

    蔣置趕緊循著白紙落下的方向去找,但是那一片有好幾座高樓,每一座都被陣法掩映,如何能分辨的出來是哪一座扔出來的。

    循先生開口問道:“這張白紙莫非是太子殿下之物?不知道太子殿下此舉意欲何為?”

    蔣置轉回頭,驚喜的說道:“循先生,這雖然是一張白紙,但是卻是太子殿下的心愛之物,是一柄實打實的仙劍,名字就叫做‘白紙’!有了此劍襄助,韓小先生定然能夠一舉反敗為勝了!”

    循先生倒沒有什麽過多的驚喜,微微點頭之後就轉向了場中的韓新符,但見那張白紙飄飄搖搖來到了大陣之上,立刻就將凹陷進去的大陣劃開了道道劍痕裂隙。

    隻是可惜,白紙劍落在了大陣之上,還是沒有將大陣直接攻破,依然差了半分火候。幾十柄劍一起擠在韓新符的頭頂之上,但是始終不能突破大陣來到他手裏。

    在他麵前十數丈外,抱著雙臂的柴真金終於不耐煩的開口道:“你好了沒有,不是說好了隻等你幾息時間嗎,現在已經過去很久,我沒有耐心了。”

    此話一出,校場之外一陣嘩然,“讓我一拳”柴真金,臉皮奇厚毫無廉恥,莫非他是要趁著韓新符尚未成功握劍之際,直接出手將他打死,免得生出後患嗎?!

    一時間,場外傳來了無數人的喝罵之聲,都是聲討他不講武德,對於他的寡廉鮮恥口誅筆伐的。但是柴真金如何會將這些話放在心上,抬手伸出小指扣了扣耳朵,漫不經心的彈著手指。

    柴真金再度開口道:“真麻煩,不管了,我要出手了!”

    說話之間,柴真金徑直抬手揮拳,一道燦然的金色華光從他拳頭之上飛出,但卻並不是攻向了韓新符,而是朝著他頭頂的大陣一拳轟了過去,將本就岌岌可危的大陣一拳打穿了一個大洞。

    數十柄長劍急速落下,與韓新符的真氣連貫一氣,懸浮在他身周,而那張白紙飄飄搖搖的落在了韓新符手邊,變成了一柄純白色,好似紙片一般的劍,被他握在了手中。

    柴真金出手,助韓新符再度握劍,這一場景是在場所有人都未曾設想過的,一時間對於他的謾罵立時戛然而止,一句句都卡在了那些人的喉頭之間,分外難受。

    韓新符握劍在手,卻將劍尖掉轉向下,抱拳拱手道:“多謝柴小將軍援手,柴小將軍如此敬重敵手,看來這‘讓我一拳’的名號,完全是啟登城中人對你的誤解。”

    柴真金無所謂的擺手道:“沒有的事,好不容易又遇到一個能打的對手,若是不夠盡興那有什麽意思?我是金丹之後第一次全力出手,也很想知道,自己的拳頭到底有多硬。”

    韓新符笑道:“柴小將軍重任委托,那我隻好卻之不恭了。我一定會用我的全力,狠狠的打在你的身上。”

    柴真金也笑著調侃道:“你可千萬不要留情啊。”

    “那是自然。”

    韓新符掉轉手中白色紙片長劍,劍鋒遙遙指向不遠處的柴真金。

    此劍一握在手上,立時便心意相通,讓韓新符知曉了此劍的一切。

    劍名白紙,也確如白紙一樣,可以讓握劍之人肆意筆墨,縱情文章!

    包容兼蓄,便是這柄白紙劍的神通。

    而韓新符身為“劍鞘”,本就能容納天下之劍,與白紙劍的神通可謂不謀而合!

    韓新符提劍身前,身邊那些從校場之外借來的長劍,一柄接一柄的飛進了白紙劍中,白紙劍紙片一般的劍身越來越凝實,劍上的劍意也越來越厚重。

    這還沒完,在所有長劍沒入之後,地麵之上的無數長劍碎片也接連而起,匯聚成一道道涓流,盡數沒進了白紙劍中。劍上的厚重劍意再度勃然而出,閉眼傾聽,便能聽到無數劍鳴龍吟之聲,從白紙劍上徐徐傳出。

    韓新符持劍站在柴真金對麵,劍上厚重的劍意,幾乎要讓柴真金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了。

    柴真金看著韓新符劍上不斷增長的氣勢,麵上的表情難得的正經了起來。隻見他沉肩墜肘,鬆腰跨馬,擺開了一個普天之下最為標準的馬步出來,握拳身側,靜靜地等著韓新符出手。

    韓新符手持白紙劍,被劍上厚重的劍意帶的踉踉蹌蹌,好似負重之人一般往前跌走了兩步,揚起手中白紙劍,隔空一劍輕輕斬下。

    這一日,啟登城所有人的耳邊,都同時聽見了一聲輕輕的劍鳴。

    厚重劍意凝成一股,好似浪潮一般朝著柴真金湧了過去,柴真金深吸一口氣,心神無比放鬆,右手握拳直直而出,依然是一式平白至極,樸實無華的正拳。

    一點毫光,從他拳頭之上透出,好似穿破雲層的陽光一般,霎時間輝映了整個天下,盤伏在他手臂上的金龍仰天無聲嘶吼,一陣厚重拳意,也如山嶽傾頹一般,朝著韓新符狠狠的壓了過去。

    光華璀璨,暴裂無聲。

    原本隻是破開了一些裂隙的大陣,在劍意和拳意相較的第一波浪潮中之中,就被衝破碾成了齏粉。

    登雲闕的身影從高樓之中竄出,懸浮在半空之中,張開雙手遙遙罩住整個校場,將二人的力道全部約束起來。若是任由這力道爆發開,恐怕滿朝文武明日就要人人垂淚,個個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光華散盡,校場之中顯現出了兩個人的身影,韓新符依然持劍站立當場,而柴真金則是被掀翻在地,四仰八叉的躺著。

    一個站著,一個躺下,勝負已分,結果再明顯不過了。

    韓新符邁步走到柴真金身邊,滿場人都以為他是要再補一劍,卻不料他隻是脫下了身上的外袍,蓋在了柴真金赤裸的身上。

    韓新符輕聲笑道:“我借一劍,你輸半招。我贏得不光彩,你輸得也委屈,要我說,咱們就算打平吧。”

    柴真金躺在地上,抬起手臂遮住頭頂的陽光,悻悻的說道:“早知道,就不說不要你讓一拳的話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