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 戰平事未平

字數:7771   加入書籤

A+A-




    柴真金和韓新符的打鬥過程,讓場外的眾人看的無比過癮,但是這結果就有些差強人意了。原本以為注定生死之鬥的兩個人,最強一招交鋒之後,竟然在最後的關頭握手言和了。

    而且還是真正意義上的握手言和,韓新符將白紙劍背在身後,伸手將倒在地上的柴真金拉了起來,兩個人相視一笑,再沒有任何言語交流,就各自走出了校場。

    這一切明顯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與他們的渴望看到的場景偏差實在太大,他們設想過柴真金身死,也設想過韓新符身死,甚至想過二人同歸於盡,就是不曾想過兩人會握手言和。

    生死場上握手言和,這是對比試的極不尊重,也是對圍觀眾人的極不尊重,就連那些不知道在兩位少年俊彥之中該如何抉擇的女子們,心中也有一些不遂人願的落寞。

    隻是他們又不能夠多說什麽,本身二人也沒有寫過任何生死文書,更何況他們的身後之人,一個是四殿下登雲闕,一個是蔣國公次子蔣置,哪一個都不是能夠輕易招惹的。

    登雲闕將二人拚招之時的殘餘力量全都擋了下來,避免傷到周圍圍觀的眾人,之後從半空之中落到柴真金身前,倒也沒有過多言語,隻是看了看他的情況如何。

    柴真金滿身真氣耗盡,但是精神卻還不錯,沒有受什麽傷,他笑笑說道:“師父,最後還是輸了半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若是欺他手上無劍之時贏了,也實在是沒什麽意思。”

    登雲闕沒有理他,而是轉頭看向了從樓上下來,迎向了自己徒弟的循先生,看著他們師徒二人之間關切的問候,麵上依舊平靜,但是眼中卻滿是玩味。

    蔣置迎上前來,拱手行禮道:“殿下,我這位韓小先生僥幸贏了一招,多謝柴小將軍承讓了。萬幸二位少年俊彥都有分寸,不僅打的盡興,還沒有出任何事情,真是可喜可賀。”

    話雖然這麽說,但是蔣置心裏已經在暗罵韓新符不識大體,最後一招登雲闕主動出手控製場中威勢無暇抽身,他剛好可以趁機給柴真金一劍,了斷的幹幹淨淨多好,非要裝什麽君子風範,錯失如此大好良機!

    登雲闕微笑點頭,算是認可了蔣置說的韓新符勝了的話。但是旋即又笑道:“恭喜蔣置公子了,得了如此良材,日後定然大有作為,這‘中流砥柱’四個字就更合適了。本王明日便奏請父王,請他禦筆為蔣國公賜下。”

    蔣置原本堆笑的臉立時就僵硬了起來,剛想要開口拒絕,登雲闕卻不肯給他半分機會,帶著柴真金和從樓上下來的宋庭玉轉身就走,留給了蔣置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從頭到尾,循先生和柴真金都沒有半分眼神交匯。

    循先生帶著韓新符,與晁先生一起來到蔣置跟前,蔣置苦著臉問道:“二位先生,四皇子要去開口求一幅禦賜的‘中流砥柱’,這可如何是好?要是他真的開口,不管成與不成,都有些說不清楚了。”

    晁先生笑了笑,轉頭看向了循先生,循先生微笑致意,抬手請晁先生開口。兩個人從容不迫的樣子,看的蔣置雲裏霧裏,不由得焦急催促道:“二位先生可是已經有了法子,還請直言,不要再吊我的胃口了。”

    晁先生笑著開口道:“公子何必如此驚慌,其實這事有何難處,若是四殿下開口,咱們隻需順勢而為便可,說不定就真能給國公大人掙一份天大榮耀。”

    蔣置依然不解,繼續追問道:“二位先生可真是要急死我,既然有辦法就不要再賣關子了,還請趕緊賜教才是。”

    循先生笑著說道:“公子,四皇子是聰明人,以我拙見,他很大可能隻是逗一逗公子,根本不可能開這個口。”

    晁先生也笑道:“不錯,若是四皇子開口,咱們隻需請太子一起開口便是。國公大人之前上奏的休兵屯田等一十三疏,經過這一個多月的施行,此時已經開始有所建樹,莫非還值不上這個恩賞嗎?”

    “這一十三疏作為底稿,但是國公大人確無任何差事,也無半分賞賜,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但是卻無人敢非議此事,若是四皇子肯率先開口,太子再從旁推波助瀾,反倒是一件大好的事情。”

    蔣置恍然大悟道:“原來如此,兩位先生真是目光高遠,早早就已經想到了這一層,難怪會有恃無恐。”

    循先生也笑道:“正是因為如此,我才篤定四皇子隻是言語惡心公子,絕對不會在金殿上主動提起此事。這無疑於是在指摘聖上思慮不周,辦事不全,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正是如此,二位先生真是高人高見。”蔣置點頭而笑,心思立時就放了下來,但是立刻就想起晁先生話中提到的太子,懊惱拍手道,“哎呀,太子也在此處,我怎麽把殿下給忘記了。”

    說話間,急忙左右張望,開始滿場尋找太子身影,但是如何能夠找得到,想必早就已經悄悄的離開了此處了。

    蔣置歎氣道:“真是疏忽大意,竟然把太子殿下給忘了。韓小先生,你手上拿著的這柄白紙劍,是太子殿下心愛的佩劍,正是太子殿下恩賜,才助你贏下了這一場比鬥。”

    韓新符點頭道:“原來如此,真是多謝太子殿下了,若非有此劍襄助,別說取勝,恐怕我已經被柴真金一拳打死了。”

    話雖然說的誠懇,但是韓新符絲毫沒有將白紙劍交給蔣置,由他遞還給太子的心思,依然將其穩穩的背在身後。

    蔣置想要開口討要,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說,畢竟韓新符才幫他漂亮的贏下了這一場,雖然結果不如他想的圓滿,但是已經很好的煞了柴真金的風頭了。

    猶豫之間,身後已經來人了,是那個最開始將拋劍給韓新符的姑娘,紅著臉走到了他跟前,支支吾吾的說道:“韓公子,小女子是剛才借你劍的人...那個,若是公子用完了,能不能將劍還給我...”

    姑娘越說臉越紅,聲音也越來越小,最後已經是細弱蚊呐一般,韓新符急忙將身後的白紙劍橫在身前,想要將那柄劍從裏麵取出來,但是此時已經真氣耗盡,就隻能尷尬一笑,轉頭看向了身邊的師父。

    循先生將手指按在白紙劍上輕輕一劃,便有一柄長劍從裏麵飛了出來,韓新符伸手接住,恭敬的遞到姑娘麵前,開口謝道:“多謝姑娘借劍之誼。”

    那姑娘的臉色越發紅的滴血,有些委屈和抱怨的說道:“這劍是我大哥的佩劍,若是不拿回去的話,被我爹知道了一定會責罰他。韓公子還請不要怪罪,我...我不是有心的。”

    原本是授人恩情的一方,卻突然開口致歉,好像要回這劍是一件非常丟人的事情一樣,給韓新符整的也有些尷尬,隻能不住開口勸慰道:“這劍本就是姑娘之物,原本該是我主動送到府上感謝的,哪裏敢挑姑娘的不是。”

    這話一出,姑娘立刻就抬起了頭,滿眼期待的說道:“你要送到我們家去是嗎?好啊好啊,那我就不拿回去了,還是請你送到我家去好了。”

    韓新符一時語塞,他隻不過是出於禮貌客氣客氣,怎麽這姑娘卻還當真了?周圍的幾個都是過來人,一個個隻是站在邊笑著看,也不開口替韓新符解圍。

    從那姑娘身後伸出了一隻大手,將劍接了過去,一個高大青年一把按住姑娘的肩膀,冷冷的說道:“我家小妹不懂事,就不勞韓公子專程走一趟了。”

    一言回絕之後,高大青年硬掰著自己妹妹的肩膀轉身離開了,連一句多餘的客氣話都沒有說,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漠勁頭,實在是不言而喻。

    但是那姑娘還是拚命的轉回頭,滿麵都是眷戀不舍,顧盼流連之意,隻是可惜韓新符已經將頭轉開,白白的拋媚眼給瞎子看了。

    看到兩人離開,蔣置這才開口笑道:“韓小先生實在是好風采,竟然能將孫將軍閨女的心都勾走了。看來韓小先生的劍果真鋒利,不僅能殺人命,還能殺芳心呢。”

    韓新符麵色尷尬,蔣置哈哈大笑一陣之後不再調侃他,而是接著說道:“那位姑娘名叫孫清清,她哥名叫孫遲,他倆的爹就是當朝一品神武大將軍,四皇子的頭號擁躉。”

    難怪那高大青年孫遲麵色不善,口氣也冷淡的很,看向韓新符的眼神更是像護食的狼一般銳利,原來不光是因為自己的妹妹芳心錯亂,還有登雲闕的緣故在裏頭。

    晁先生也笑道:“原本孫遲不願意出麵討還佩劍,就讓自己的妹妹來開口,沒想到差點連妹妹也丟了,無奈之下隻能自己出麵回絕,要是韓小先生真的去了將軍府,那這啟登城,就真的有意思嘍。”

    韓新符麵色越發尷尬,循先生笑道:“二位,就不要言語調笑我這徒弟了,他愣頭愣腦的,這些話實在是不受用。”

    蔣置哈哈笑道:“好,那咱們就此打道回府吧,我擺下酒宴,好好的給韓小先生慶祝一番。自今日起,啟登城就無人不識韓新符了。”

    “既然有酒宴,那就讓我們也一並列席,一起開心開心,如何?”

    周圍人群之中,走過來了幾個衣著華貴的男女,每一個都言笑晏晏,衝著韓新符抱拳行禮。隻是沒想到的是,主動開口要列席的人,居然是一位女子。

    那女子說話之時,根本就沒有看蔣置,雙眼一直在韓新符身上不曾挪開,韓新符微微低頭避開她的目光,她還刻意走到韓新符麵前一尺處,歪著頭對他發笑。

    韓新符無奈,隻能閃身站到了循先生身後,那女子這才抬頭看了循先生一眼,微笑著說道:“這位先生也好生儒雅,隻是年歲偏大了點,到底不如少年郎看著舒心。”

    說罷,她又慵懶的一伸手,對著循先生身後的韓新符說道:“本宮的劍呢?是不是也該還回來了?”

    韓新符默不作聲,直接將白紙劍遞到了師父手中,循先生接過劍,伸手在上麵一抹,白紙劍中的諸多長劍和無數殘刃全都飛了出來,白紙劍重新化為一紙卷軸,遞還給了韓新符。

    諸多長劍懸浮在周人周圍,循先生笑著開口道:“承蒙諸位仗義相助,我代劣徒謝過了,這些劍就此還給諸位。”

    一揮袖,懸浮在空中的長劍自行散開,不管是湊到近前的人,還是仍在遠處的人,那些劍都一柄接一柄的回到了原本的劍鞘之中。

    蔣置這才找到機會開口道:“多謝月澗公主借劍,公主肯賞光列席,府中蓬蓽生輝,蔣置自然滿心歡喜,高位以待。”

    邊上的晁先生則與循先生傳聲道:“這位就是當今聖上的的侄女,深得聖上喜愛,封為月澗公主。月澗公主父王早喪,聖上顧念兄弟情誼,視月澗公主為己出,享雙王俸祿,恩寵無比。”

    親王子女一般隻能封為郡主,破格封為公主,享一品親王俸祿就已經是莫大恩賜。沒想到這位月澗公主還能享雙王俸祿,看來是將她亡父的俸祿也一起吃著,果然是恩寵無比。

    月澗公主收回了劍,臉上並沒有什麽神色,好像那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但是手卻依然伸著,滿麵笑意的說道:“本宮皇兄的白紙劍呢,為什麽不一並還來呢?”

    循先生笑著說道:“公主,白紙劍上劍氣縱橫,我唯恐會傷了公主,所以不敢輕易交還。還是等其上劍氣平息之後,我再交給蔣公子,由他代呈太子殿下,拜謝太子殿下的恩賜。”

    月澗公主想了想,款款的收回了手臂,雍容的說道:“也好,蔣置身為左春坊左庶子,也算是皇兄跟前的近人兒,由他代呈倒也合適。隻是你們可不要起了貪念,私自吞墨了才好。”

    循先生低頭道:“不敢不敢,太子佩劍,我等豈敢起妄心。”

    月澗公主這才轉回頭看著蔣置,輕笑著說道:“蔣置,你晚上打算在何處設宴啊?要不然就讓本宮來做東好了,讓韓公子直接來本宮的親王府做客吧。”

    月澗公主點名要韓新符前往,甚至都不提讓蔣置帶著他前去,心中所想的,恐怕不止慶功宴這麽簡單。

    蔣置立刻就陷入兩難之中,他自然不想將韓新符如此送到月澗公主手中,月澗公主的風流程度,那可是啟登城人人皆知的,街頭巷尾,哪裏沒有一兩段她的風流韻事。

    但是就此開口回絕,他也實在有些忌憚。月澗公主雖然居住在親王府,但是宮中還有一間宮殿為她常備著,她更是能隨時隨地進出內宮麵聖,隨便哭訴幾聲,就夠蔣置狠狠喝一壺的。

    躲在循先生身後的韓新符,突然開口劇烈的咳嗽了起來,甚至還有不少血沫從他口中咳出,循先生趕緊一把扶住徒弟,焦急開口說道:“公主,公子,劣徒受了很重的內傷,我得趕緊帶他回去療傷了,慶功之事,咱們還是容後再議吧。”

    月澗公主眉眼流轉,隨意的擺了擺手,蔣置見狀也急忙說道:“晁先生,就勞煩你和循先生一起帶韓小先生回去療傷,我就留在這裏聽候公主差遣。”

    晁先生應了一聲,和循先生一起帶著韓新符快步離開了,隻剩下蔣置依然站在原地,等著月澗公主之後的吩咐。

    月澗公主看了看蔣置,意興闌珊的說道:“算了,你也回去吧,慶功宴上少了立功之人,實在是欠些意思。稍後派人到本宮府上取一些上好丹藥,替韓公子治傷。”

    蔣置連連點頭答應,月澗公主一聲輕嚀,轉身便帶著一群人離開了。蔣置送走她之後,也離開了此地,直接返回了國公府中。

    他剛剛坐下沒多久,晁先生就從外麵回來了,蔣置一見他立即問道:“晁先生,韓新符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晁先生笑著搖頭道:“他哪裏有什麽傷勢,不過是做出來給月澗公主看的罷了,若是不能及時脫身,恐怕真的會給那月澗公主纏上,那可就麻煩了。”

    蔣置這才放心,隨即又歎氣道:“這韓新符也不知道怎麽想的,今日如此大好良機,居然沒有一劍殺了那個柴真金,真是惱人!”

    晁先生搖頭道:“公子,韓新符沒有出劍才是對的,若是他真的出劍的話,恐怕死的就是他了。”

    蔣置不解問道:“為什麽,莫非那柴真金還藏著後手?”

    晁先生搖頭道:“我不知道柴真金是否有後手,但是四皇子當時可是在場中的,若是韓新符起了殺心,四皇子必然會插手,那韓新符豈不是危險了。”

    蔣置這才點頭道:“那倒也是。算了,既然他沒事,那我這就去看看他吧。”

    蔣置正準備動身,晁先生卻開口道:“公子且慢,我還有一事想要與公子商量,是關於循先生師徒的。”

    蔣置好奇問道:“晁先生有什麽事情,大可以直說無妨。”

    晁先生輕輕歎氣,麵色凝重的問道:“公子,你覺得循先生師徒二人,是真的要誠心歸服於您嗎?”(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