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章 練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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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南頭,皇甫淳又接到了從天津發來的電報,他們訂購的保安隊製服也到了一批,那個等在天津的采辦不日將把製服帶回來。至此,詹眷誠手下的鐵路公司保安隊差不離就算是籌備的七七八八了,這幾天,皇甫淳正在寫訓練的章程呢。。
“師父,籌辦保安隊物資的事情,我還是得向您做個全麵的匯報,要不然,我這心裏不踏實啊。”回到南口公司衙門幾天後,皇甫淳見師父從工地回來了,連忙跑過來匯報,“有個事我事先沒有跟您商量,我就做主,這次買的不是洋槍,而是張督帥在湖北兵工廠生產的仿造槍,我試過,感覺跟洋槍沒啥區別。”
“哦,原來是你小子在那邊折騰了一把啊?嗬嗬……”詹眷誠猛然笑了起來,“我說最近咱們訂購的鋼軌怎麽來的這順溜,你小子從另一個角度刺激了人家。”
皇甫淳惶惑的看著師父,他是真不明白師父說的是啥意思,這到底是批評自己還是表揚自己啊?有些蒙圈,搞不明白啊!難道說自己捅婁子了?
“你不要那個樣子嘛,我又沒說你辦的不對!你這樣做很好,我們就是要用國貨。張督帥的那個廠子我知道,從建廠到現在,差不多也有小二十年了,我可是聽說了,他們出的洋槍質量可是不賴,不比進口的差。價錢方麵你有沒有談?”
“談了,比德國洋行的報價便宜三成,還多給了一倍的子彈。另外,製服我也訂購了好了,第一批昨兒晚半晌也到了,給保安隊一人一套不是問題,等到後麵的到了以後,保安隊就可以把夏裝一起發下去了,另外,我還找到吳子玉,通過他找了一些練兵的方略,我照著那些方略也寫了一個操典手冊,現在,保安隊是可以開始練兵了,隻不過,我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我可是一天兵都沒當過的。”
“好!這個事情你辦的好!”一聽價格便宜那麽多,詹眷誠頓時就開心了,“能用少錢多辦事,好!你這個買賣做的不錯。這次你出去,我給了你五萬大洋,結果,我看到銀行的回執,你隻用了三萬大洋,我開始還以為你沒把事情辦妥帖,現在看來,你是把事情都辦了,這還能叫我說什麽呢?如果大清國的官都像你這樣辦差,大清國何愁不強大?可惜,像你這樣的太少了。”
“本來啊,我還想請幾個軍官來幫咱們練兵的,可後來一想啊,不成,太招人算計了,咱們是幹實業的衙門,沒來由把話柄送給人家就不合適,所以,我才想著弄點新軍練兵的書籍回來,我是打算邊學邊練了,反正咱們是保安性質的隊伍,不配備重火器,也不參與任何軍事行動,這個話,師父你可一定要記住啊。”
“嗯,這個事情你提的好,我醒的。”詹眷誠覺得自己這個徒弟可是真不簡單,方方麵麵的都考慮到了,“這樣,我去上麵給你申請一個公司保安隊協理的官銜,這樣就可以把你的品階再升上一升,好歹將來在履曆裏也是一個升遷嘛!”
“師父,還是不要了吧,這樣的話,會招人記恨的,在這四九城裏,去年的兩榜進士還有不少都閑著呢,我這落第的咋能如此高升?不合適的。”皇甫淳說。
“你呀,膽子太小了,知道咱們的衙門現在是幾品了嗎?二品,正二品啊!”詹眷誠說著從自己的辦公桌裏拿出一個折子遞給了皇甫淳,“這是吏部剛剛發過來的,我現在是任郵傳部二等顧問官,加二品銜。劄調郵傳部參議廳行走,還要到部赴任。就這,還是沒有放過我在這裏的工程,仍然兼京張鐵路總辦總工程師。另外,還給我了一個津浦鐵路參議,唉!這是要累死我啊!”
皇甫淳拿過折子一目十行的看完,“師父,你老人家這可是真正的高升啊!”
“是啊!按照朝廷的法度,正三品就是朝中大員,外放一個巡撫也不過是正三品,可你看我,如果是給是虛職,幾品都無所謂,可我現在卻是要到郵傳部行走啊,這就是說,我得時不時的過去聽宣,我估計,大概是津浦鐵路也要開工了。”詹眷誠說著話頭又一轉,“那些兩榜進士是不能跟你比的,就你這樣的,是我藏著捂著,不讓一些大官們發現,你是舉人出身,算是正途,又自學了新學,現在普通新式學堂的課程根本就不如你的水平,這一年來,你的英語也差不多了,如此能吏,在我的手下才給你個六品官,實話說啊,委屈你了!”
“師父,您這是埋汰我!我不幹!我年紀小,就是傻人有傻福,我知足,您千萬可別把我爆出去,我就跟著您,鞍前馬後的挺好!我爹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咱們這是高級手藝,啥時候都得修鐵路,隻要修鐵路,咱們就有事情幹,這個我想的明白,我沒有係統的學習過土木工程設計,就不能上工地去幫您搞真正的修路,可您的學生多啊,尤其是那個從香港來的王金職,我瞧著他很機靈,就是一急眼就說廣東話,弄得我們仗二金剛摸不著頭腦,所以啊,在修路的工程師裏,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不算少,可我會一些雜學啊,我能給師父您搞好後麵的事情啊,這個活計怕是沒有幾個人能搞,更是沒有幾個人願意搞,您說是不是?所以,我就安心的跟在您的後麵,這吃喝拉撒睡的事情您就都交給我……”
“哈哈哈,你還有一個所有學生都沒有的特點,那就是貧嘴!不過我喜歡!”
“嘻嘻嘻,您喜歡就成,不過,我有時也是會給您提個醒,保不齊還添點堵呢。”皇甫淳嬉笑著接著說道,“這個郵傳部……以前沒有啊,是啥時候設立的?”
“就是上個月,這不剛開張嘛,許多事情都得去填平補齊,其實,這也是紀哥衙門合並了,原來的郵政劃歸到這個部裏了,還有電報局啥的,也都劃過來了。不過最重要的還是修鐵路和管鐵路。”詹眷誠一臉的興奮。“我這都是二品的衙門了,我的襄辦才是七品官?這說出去不好聽啊!六品,最低也得是個六品!”
得!就這一下,皇甫淳在襄辦任上隻幹了一年半,官階就升了二級。怎麽是二級啊?不就是七品到六品嗎?不,中間還有一個從六品呢。每升一級,俸祿就加上一級,按照大清雍正年間傳下來的規製,皇甫淳現在每年可得俸祿為60兩紋銀,六十斛祿米,清代一斛等於200斤,也就是說,皇甫淳一年的祿米足夠他一大家人吃了。光是這個嗎?不,還有養廉銀,六品官的養廉銀每年是1250兩。
那這個時候的詹眷誠的俸祿是多少呢?紋銀155兩,祿米155斛,養廉銀是13000兩。此時的詹眷誠已經有七個孩子了,可謂是一大家子人,不過以詹眷誠的收入看來,哪怕是在京城裏居住,這生活過的也是相當不錯。
“師父,這設立的衙門貓膩賊多,您啊,還是把重心放在這邊,這京張鐵路馬上就要見真章了,不弄好這個鐵路,您這頂戴怕也就是玄乎了,而新衙門那邊的事情嘛,您反正就是個行走,又不是主事的,我幫您寫一個條陳,咱們先躲躲。”
“嗯?”詹眷誠的臉色立即變了,“這話是不好聽,可你說的是實在話,你說的對,我這個頂戴是幹活幹出來的,沒來由的去坐堂子不行,好,你給我寫一個條陳,我交上去,年前,咱們先把這八達嶺隧道打通再說!”
別說,詹眷誠自打有了皇甫淳這個徒弟之後,處理官麵上的事情順溜多了。也不用點燈費蠟的熬夜寫折子了,不是說詹眷誠寫不了,是寫起來頭疼。想想看,詹眷誠12歲就去了美國,八股官樣文章基本沒有正式學過,回來後,不是當水兵就是去當英語教師,這官場上的文章,他也是近些年才略知一二,以前,他也有個書辦代寫,可是這書辦不懂得新學,表達起意思來也是驢唇不對馬嘴。自打有了皇甫淳以後,這官樣文章幾乎是一揮而就,無他,皇甫淳打小學的就是這個,在桐城,聽老一輩學究講為官的故事,那裏麵描述的花樣多了去了。
“師父,條陳我明兒一早就給您送過來,您先過目,不對的地方我再改。”皇甫淳恭謹的點頭答應,“天晚了,您今兒想回家還來得及,最後一班通勤車還有三刻鍾發車,我讓下麵的先去打個招呼,把暖和座先給您預留下來。”
“通達啊,我在琢磨,是不是把家幹脆從京城接出來得了,這每天往回趕也不是個事,再說了,你剛才不是還叫我先躲躲嗎?我這一回京,咋躲?”
皇甫淳被師父這突然的一個跳躍性的想法給弄的有些措手不及,不過他的腦子還是快的,稍微思考了一下後馬上就有了主意答對了。
“師父,還是您老辣啊!把家眷接過來好處很多啊!”皇甫淳深吸了一口氣就開始了白話,“第一,向上麵表示了一個決心,把家眷帶過來,與過去抬棺上陣的意思差不多,上麵會看到的!第二,離家近了,可以就近照顧師母,嘿嘿,說到這兒,師父,我還沒見過師母呢。今後您忙了,許多事情徒弟我可以去代勞啊!第三,到了這邊,生活成本低,可以省不少銀子哪,城裏買一顆白菜,在這裏能買上三顆,這麽好的事情,以前咋沒有想到呢?成,明兒我就去給您號房子。”
“哎呦,通達,你可真有一顆七竅玲瓏心啊,我都沒想那麽多,你這一會就整出好幾條來,我看,還可以加上一條,我那幾個犬子,你可以教教他們古文,他們都跟我一樣學的是新學,可我現在發現了,光有新學也不行,咱們老祖宗的玩意還是要懂一點,有你在,我就不擔心他們的學業了!他們其實也就比你小一點有限,我那大姑娘估計比你大,她是過年根上生的,我記得你是下半年生的。”
“那可感情好,我這就有個大師姐了!這可是叫我高興!”
皇甫淳家裏沒有姐妹,就一個弟弟,本來他上麵是有個姐姐的,可惜,小時候出天花死了。現在有個大師姐了,他這高興可不是裝出來的。
“你是不是有一個同鄉好友叫方孝義的?他最近好像也調到郵傳部去了,掛了個正八品的郵政幫辦,那天我聽他說是安徽桐城人。”詹眷誠猛然問道。
“方孝義?哈哈,真的啊!那還是我們一個縣城的呢,我們是一起到開封趕考的,又一起落第,一起到京城裏來,在開封的時候,他也挺照顧我的。後來我們桐城的舉子全部落第,究其原因是我們見識少了,現如今的考試裏,不光是八股文,還有許多時政,我們不知道,肯定是考不過了。”皇甫淳說。
“所以,你不服氣,到京城來求學,還專門去書局裏幹事,小子,你夠有心眼的,可那個方孝義怎麽就不跟你一起了呢?”詹眷誠問道。
“方家跟我們可不一樣啊,人家是大門大戶的,他們的祖先就是桐城派領袖,被康熙爺稱為布衣宰相的方苞啊。我來京城是想見識一下西學和學點新東西,他來京城是走門子謀個差事,混幾年後外放,原來他在兵部的驛馬間,咱們去考察時弄的那些馬就是找他搞的,現在去了郵傳部,應該是比原來好了。”皇甫淳說。
“既然你們認識,那好,下次碰麵我找他聊聊,如果也是性情中人,不妨也拉過來幫你辦事。”詹眷誠思考了一下後說道,“咱們這攤子越鋪越大,諸多雜務,光靠你一個人忙不過來的,早晚你得叫上幾個人幫忙,這個費用不能省。”
“多謝師父,不過那小子心很大,我擔心他沉不下心來做事,在咱們這裏做不好倒在其次,可要是耽誤了人家,方家那邊不好交代,何必去討這個嫌呢?”
“嗯?你小子還真是,也對!你說的挺對的,既然他們是豪門世家,那咱們就不招惹了,沒來由的得罪了方家不劃算,這麽些年來,我與朝廷裏的一些官員打交道得出了一個經驗,有些人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想請他們幫個忙難於上青天,可讓他們壞個事情,易如反掌,你這個醒提的好!”詹眷誠感慨的說。
“師父,您麻溜的吧,師母在家裏肯定等著您哪,有話您明兒再教訓徒兒!”說著話,皇甫淳已經把詹眷誠的裘皮大氅拿了起來,還幫師父把皮包收拾好,“離最後的發車就剩下兩刻鍾了,外麵結冰了,路上不好走,您可得小心點。”
說著話,皇甫淳又叫外麵的人準備好照路的馬燈,讓轎夫把轎子準備好。
“我這幾天就把心思放在保安隊那邊了,有事您去保安隊找我。”皇甫淳又趕緊兩步,伸頭進轎子裏說道,“您要的條陳我給您放案桌上,你一來就看到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