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7章 練兵(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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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虎是馮化民小隊長打的,他說要把虎皮送給總辦。”一個隊員小聲說。

    “我跟你們說啊,這年根上打了老虎,我不知道官家有啥講究,咱們都別說,悄悄的弄回去,我交給總辦去處理,畢竟人家是朝廷大官,怎麽說都有人罩著。等會把這老虎抬上,馮化民,你先騎馬回去弄台大車來!”皇甫淳想想後才說道。

    這次進山打獵,皇甫淳可就跟哥幾個講明白了,打獵在其次,重點在練槍,別拿些野雞和兔子不當回事,打那些小動物可是要準頭的。

    話是這樣說,可真到打起來後,除了皇甫淳和馮化民先後打了幾隻野兔和野雞外,其他人還真是打不準,打不準就舍不得子彈了,一個人就帶了那麽點,打光了就沒得打了。那個年代在山裏,一些大動物並不是十分的怕槍聲,為什麽?沒聽過啊?槍聲一響,那些在附近的大動物也就是一激靈,看到野兔被打躺下了,那些饑餓的野狼和狐狸,還想上去搶奪呢,這下,哥幾個就真的開打了。小的打不著,這麽大個的還打不著嗎?而馮化民打的那頭老虎就是追逐一隻傻麅子過來的,遇到這樣的情況,馮化民哪裏還會怠慢?舉槍就打,人無傷虎心,那老虎就未必沒有傷人意啊,人家費勁巴力追擊的傻麅子怎麽就被人給搶走了?

    結果就是,倒黴的老虎被馮化民一槍就給打躺下了,那子彈還真準,從眼睛裏打了進去,不知道是蒙的還是馮化民的槍法真的練神了。

    上午幾個時辰,打獵隊就收獲頗豐,子彈也都打的差不多了,看著那麽多獵物,皇甫淳才讓馮化民先回去弄個大車來,至少那頭老虎的體重就超過了400斤。

    皇甫淳這次帶出來的幾個骨幹打獵,都騎著馬呢,為什麽不用馬馱呢?這裏是有個竅門的,別看皇甫淳文縐縐的是個文官,可是到了四九城看的雜書可是不少,這老虎是死了,可那些馬還是“寧死不馱”,這就是動物界的一種相克的道理,別說老虎不願意馱,就是打死的那幾頭狼,那些馬也是不願意馱,沒有經過訓練的馬匹還保留著習性,食草動物聞到了食肉動物的味道就害怕,這是規律。

    自打大清國搞了洋務運動後,騎兵在軍隊裏的地位就逐步的降低,滿八旗原來非常重視騎兵,可是新軍裏,騎兵的比率被大大的壓縮,在新軍的一個鎮裏,騎兵的數量隻有300騎所有,這就使在京津地區裏的馬匹數量寬裕了許多。皇甫淳考慮到保安隊將來經常可能會需要長途奔襲,於是,就請示了師父詹眷誠後,在保安隊裏添置了100多匹戰馬,也算是幫兵部那邊解了點麻煩。

    方孝義能夠從兵部的馬驛科調走,多少也有騎兵縮編的原因。從全國範圍來說,沒有那麽多馬了,管馬的人自然就要減少,他方孝義在京城裏的關係就那麽點,自然擠不過那些滿人。與其最後被人趕走,還不如早一點自己找門路離開。正好碰上新建的郵傳部,所以,這次順水漂了過去。如果不是詹眷誠事先問了皇甫淳,沒準還會去把這個方孝義也弄到鐵路衙門來。

    要說這滿人畢竟還是把自己從大民族裏把自己單獨劃了出去,從順治年開始,占了北京城,學著前明建立了六部各衙門,可是卻在官員設置上特意的搞了滿漢同列,任何部門都是滿漢大臣各一。漢大臣還好說些,在頭二百年裏,漢大臣至少得通過科考方能入仕。可是滿大臣呢?滿人本來就是個沒有文化的民族,連滿文都是從蒙古人那邊瞟學過來的拚音文字,讓滿人參加科考?根本沒有可能。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滿人的基數少,大多是行武出身,在智商情商上都不行,這樣的結果就是朝廷裏的滿人越來越無能,隨著時間的退役,到了清代中期,那些滿大臣基本上就是一群酒囊飯袋昏聵紈絝了。可這些滿大臣卻是作為掣肘漢大臣而必須存在的,他們正事辦不了,歪門邪道,胡搞亂搞是越來越多。要想讓這樣的人保持民族氣節,抵抗外辱,那是跟啥子聊春秋,不可能的。

    皇甫淳當時為啥那樣說方孝義呢?第一,他說的是事實,方孝義是大戶人家出身,修鐵路這苦差事未必能夠幹得下來。一般人可以用錢來吸引,可對方孝義來說,這個吸引力不大,因為方家不差錢。第二,方孝義來了,官階比自己還低,他能樂意嗎?自己也不好管啊。第三,皇甫淳與方孝義的關係並沒有到“兩肋插刀”的那個程度,認真說起來,還沒有與吳子玉的關係鐵呢。

    吳子玉現在幹嘛呢?此時的吳子玉正在天津與張仁遜商談呢。上次在天津分手,皇甫淳給了吳子玉一箱漢陽造,讓吳子玉拿回去向上峰交差。其實,吳子玉出來不過是受到曹大帥的恩惠,帶上新媳婦去天津衛逛逛,捎帶手考察一下裝備。可曹錕怎麽也沒想到,吳子玉帶回了一箱子新槍,還送給自己一把最新式的西洋手槍。那新槍可是比第三鎮目前裝備最多的日製三十年式的步槍好多了。再一細問,價錢還便宜,除了心理對上麵采買的憤恨以外,曹錕曹腫刪幹脆悄悄的籌集了一筆款子,讓吳子玉再去天津,想法子弄點新槍回來。

    吳子玉何須人啊?能不知道這是統製官讓自己去天津好好的孝敬一下家裏人嗎?於是,到了天津後,找到了張仁遜,直接就下了一千支步槍的訂單,定金也給了,剩下的就是暗示張仁遜趕緊給曹錕在天津的老家上點貢。

    張仁遜心裏不禁感慨起來,心裏可是念著皇甫淳的好。吳子玉當然也知道。

    “聽說張大帥要進京了?你不去京城活動活動嗎?”吳子玉指東打西的說道。

    “不是要進京了,是已經進京了,可惜,還在候著聽宣,要不是京漢鐵路修通了,我們家這個年還真不知道在哪裏過呢。”張仁遜笑著繼續說,“我知道吳兄是指點我去京城裏謝謝通達,沒有他的活泛,咱們這一單生意做不成。”

    吳子玉也笑了,“顯學兄是個明白人,多得話就不說了,我給了你這個訂單,你能給我多少回扣啊?這個消息你也可以放出去,我不在乎的,至於你給曹統製家裏的年禮,你可以具咱們倆的名字,我琢磨著,如果明年的款子調劑好,你這裏還能有訂單,同時,其他幾個鎮弄得不好,怕也是要找你,到時候你可得先緊著我喲!這個銷路可是我和我那通達兄弟幫你打開的,你說對不?”

    張仁遜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笑笑點頭。這張仁遜字“顯學”,也是他們的父親張之洞太熱愛新學了,給他這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兒子起了個顯學的字。

    說,張之洞管的漢陽兵工廠如何有這樣多的步槍拿出來買?用後世的話說,在張之洞的旗下,漢陽兵工廠已經形成了一整套產業鏈,配套生產的都在附近,有自己煉出來的鋼,有大冶那邊出的銅,還有全套的德國加工設備,最主要的是,經過近20年的經營,在這裏形成了一批專業的技術工人。現如今,一年的步槍產量早就突破萬支大關,幾年下來,倉庫裏存放的老套筒還有一萬多支,就是新槍,下麵的一些團防和小規模的新軍也是買不起,重點在這邊給的回扣沒有那些洋行給的多,這槍賣的就不咋順溜。不能全給新軍嗎?此時的新軍也不過7萬多人,就算是都用,能用多少?更別提,新軍的采購裏更是貓膩多多,這邊給不了大筆的回扣銀子,那些采辦怎麽可能去買?那張大帥這邊不能多給銀子嗎?能啊,可是那些采辦敢拿嗎?一旦被抓住了把柄,一個折子就能參得采辦腦袋落地。有幾個敢在香帥的麵前抖機靈?所以,張之洞隻能自己四處去兜售。

    吳子玉如何敢要“回扣”?其實道理也很簡單,因為數量少,並且,這筆回扣他一分都不會拿……也不對,是拐著彎拿。什麽叫拐著彎拿呢?這筆回扣吳子玉肯定不敢密下,而是會一分不少的全部送到曹家去,作為過年的年敬。吳子玉讓張仁遜把風聲放出去,就是等著曹錕來問,到了這個時候,他會把給曹家的禮單拿出來,表明心跡。曹錕肯定會非常的歡心,而且一定會拿出錢來獎勵他,這就是曲線收禮,曲線拿回扣。論文化和動腦子,吳子玉可是不差的。

    皇甫淳帶著幾個出去打獵的直到戌時才回到南頭鎮,此時的天早就黑的透透了,天上也沒有月亮,小隊是打著火把才走回來。到了南口鎮,皇甫淳讓馮化民去找了一個架子車,把那頭老虎扔了上去,其它的獵物全部拉到保安隊的夥房裏。

    “回去後,你們就用這些野物練練自己的刀法,全部剝皮留肉,不過我可是警告你們,今晚吃一頓後,其他的肉給我凍上,不許再吃了……為啥?這麽火大的東西,你們有多少鼻血要流啊?到時候出了問題,別說我沒提醒你們!”

    “哈哈哈……”幾個隊員弄懂了協理大人的意思,“我們拿出去賣成不成啊?咱們這次可是打了不少大動物啊,那野豬肉咱們也吃不完啊!”

    “嗯,可以拿出去賣,不過狼肉、狐狸肉是不能拿到市場去賣的,也不會有人買,這裏許多人家是忌諱這些的,所以啊,即便是要賣,也要私底下找那些練家子,另外,看看誰家小子尿炕,這肉一吃,保準就好了!告訴買家,可別給多了,這可是狼肉和狐狸肉,比狗肉的勁大多了!”皇甫淳叮囑道。

    所有隊員不得不佩服這個年輕的協理,人家是真有學問,事無巨細都能想的明白,在北方農村裏,有些七八歲的孩子還尿炕,治療的法子就是吃一頓狗肉。

    “放心吧協理大人,這東西我們吃了怕也是麻煩,這大過年的,不知道那些暗門子還做不做了?估計可能得漲價!”幾個小子嬉裏哈喇的說著。

    “我警告你們,最好別去找那些暗門子!一旦得了花柳病,你都沒地方治去,這輩子就都毀了!想要女人啊?去正經人家娶個老婆就行了,以你們現在的軍餉,養活一家人沒問題,別老想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我告訴你們,誰要是把髒病帶回來了,我第一個就開除他,我在西洋書上看到過,那東西可是傳染的!”

    哥幾個被皇甫淳聲色俱厲的熊了一頓,都伸伸舌頭,牽過馬頭,大車一溜煙向保安隊駐地跑去,而皇甫淳居然忘記留下一個人幫忙了,那頭老虎被那幾個人扔在架子車上,皇甫淳剛才一發火,這群孫子全跑了。好在皇甫淳可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那可是正宗道家內家功夫的高手,抄起了把手,就向百步之外的詹府推去,吱吱呀呀的走了一刻鍾,總算是到了附近。

    這如果是京裏的豪門大戶,皇甫淳在外麵這動靜肯定就驚動人家的門房了。可詹眷誠不是那種鋪張的人,這宅子還是租賃的,可畢竟是二品大員,門口掛著的必須是“詹府”而不是“詹宅”,用一個禦史的話說,這是朝廷的臉麵,誰都得留意,否則,你隨便掛個名號,那些禦史可就要參你了。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皇甫淳擦把汗,然後上去敲門。不一會,一個下人前來開門,打著燈籠一照,見是皇甫淳,也是吃驚的詢問是不是出了啥事了。

    “那個老哥,你過來幫幫忙,這個車可是不能走大門的,咱們得繞道後麵走後門,我實在是拉著太費勁了。”皇甫淳說著指了指身後的架子車。

    “你手上不是有燈籠嗎?過去自己瞅瞅唄!”皇甫淳戲謔的說道。

    “哎喲我的媽啊!你,你這是從哪裏搞來的?哎呦,不得了,我得去稟報!”

    不一會,詹眷誠出來了,身後還跟著兩個半大小子,拿著燈籠一照,詹眷誠頓時就樂了,“哈哈,通達,這是你們今天進山打的?看來你們槍法不錯啊!”

    詹眷誠在美國上大學的時候也參加過學校組織的狩獵活動,不過他就是跟著去掛眼科,雖然沒有真打過,可對這狩獵裏的講究也是清楚的。

    “這是馮化民打的,這老虎追一隻麅子衝過來了,不打不行。”皇甫淳囁努的說道,“這頭老虎渾身都是寶,我沒敢讓他們帶走,送到師父您這兒來,這年根上,也許用得著呢。尤其是這虎皮虎骨,那可都是難買的珍貴東西。”

    “好,你們幾個,一起把這車推到後院去,就是這剝皮的人不好找了。”

    “沒事,這個事我來,我在老家的時候就幹過。”皇甫淳大刺刺的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