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53章 雜務(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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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書局的時候不是沒事嘛,那裏的書可是不少,像這些雜書也看了許多。按照努爾哈赤為分界線,同輩和晚輩的,都是黃帶子,可努爾哈赤叔叔伯伯那邊的就都是紅帶子,並且都姓‘覺羅’,前麵不許加愛新,這是有定法的。”皇甫淳也是邊吃邊說著,“而這個覺羅的姓氏在滿文裏還有一層意思,那就是漢姓的趙,到了現如今,許多滿人都用漢姓,這也是有說頭的,覺羅就可以改姓趙,而且還是特指,表明他們的大宋的後裔,並不完全是什麽滿人。”

    “啊?還有這個說法嗎?這是不是有些犯忌啊?”詹眷誠小聲的問道。

    “不犯忌的,當年,滿人入關的時候,為什麽就那麽點人,最後卻得到了江山?他們當時打的旗號就是替明崇禎拿回江山,所以,當時在直隸、山東、河南等地的漢族士大夫和士紳就紛紛響應,真正幫滿人打下江山的可是漢軍綠營兵。”

    “哦,你說的這個我也知道,這倒是沒啥的,可惜,那幾個漢族藩王的下場都不太好,也許,這就是個迷了。”詹眷誠想想也就點到為止了。

    說到這裏,皇甫淳又到門邊去看了看,然後才回來小聲說到,“聽我父親說啊,這其實是滿人不講究啊,等到江山到手後,多爾袞就翻臉了,在揚州、嘉定搞了屠城,還把前明的外封王室全部殺掉,這些當時都不讓說,為了這個,康熙年間還大興文字獄,布衣宰相方苞,就是我們那裏的人,他也跟著吃了瓜落,終身不得入仕,可是方苞太有才了,最後康熙爺讓他以布衣身份在上書房行走,滿族人也不好意思啊,自己的祖宗沒弄明白,到現如今也是說不清楚的。”

    “什麽?這樣的話你也敢說?”詹眷誠瞪眼看著自己的徒弟。

    “不是敢說,是事實!他們自己也憋屈啊。”皇甫說到這裏端起酒杯喝了。

    詹眷誠仔細想想,還真是的,這滿人的祖先到底是什麽?沒有定論。

    滿人到底是古代什麽部族的後裔?直到今天也沒有定論,或者說根本就沒法定論,因為滿人的血緣太雜了,雜到了他們自己也說不清。

    努爾哈赤在起事之前,其家族先後為元朝、明朝的官員,直到他這一代,其父和祖父都還是明朝的關外軍官,可是在明末的混亂中,其祖父和父親,本來是去被明君圍住的寨子,可最後竟然死在亂軍之中。

    努爾哈赤本身就識漢字,會漢語,還會蒙語,起事後,當時的部落說的也就是一種地方的方言,隻有口語沒有文字,為了方便交流,努爾哈赤借鑒蒙文的拚音結構而形成滿文,這種滿文就是後來的筆帖士也是隨手劃拉。

    其實,滿文和蒙文完全一樣,那就是個簡單的拚音,說法不同,拚法也就不同了。本身,滿語的詞匯並不多,一個小地方的,沒有基礎文明的,能有多少詞匯呢?所以,滿族沒進關之前就有許多人是漢語滿語夾雜著表達的。

    有人說,現代東北方言中有許多滿語遺存,什麽那嘎達,磨嘰,嘎哈等等,其實,也都是滿漢語言相互影響形成的。許多單詞細琢磨,不懂滿語的人也能明白,這其實與廣東這邊的白話與官話的差異其實差不多。

    滿人進關奪了天下,想給自己找祖宗,可是找來找去……很麻煩,自己說不清到底是哪顆樹上長出來的。這也是為什麽後來把國號都改了,金的那張招牌實在不咋地,說是女貞後裔?說對也對,說不對也不對,滿人其實與7世紀出現的女直人的關係也就是史書記載,生活在遼東一帶而已。說不對,女直的語言文字,他們滿人是一點都沒有,跟遼國金國一毛錢關係沒有。

    正因為滿人這種自卑,才格外的強調“血緣的純正”,可在實際生活中,根本做不到,於是就搞出了那種抬旗的把戲,純粹是捏著鼻子哄眼睛。

    實際上,滿人到後來的血緣非常混雜,到後來,基本上是被漢化了。可就是這樣,滿清朝廷還是頑固的在官製裏設置滿大臣和漢大臣。

    滿大臣無需科考,當然,科考了的更好。隻要家裏有爵位的,就可以世襲入仕。而漢大臣都要經過科舉方能進入,這一對比,差距就出來了。到了晚清,滿大臣其實就是個擺飾了,基本上都是昏聵無能之輩,江山不丟都對不起祖宗。

    “進關後的滿人崇尚漢學,從康熙帝開經筵日講,所學所講都是漢學,到了乾隆以後,已經沒有皇帝會滿語和會寫滿文了,到了今天,您瞅瞅,有多少滿人改了漢姓?不改,他們找不到事由啊,那姓趙的紮紅帶子就不奇怪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詹眷誠總算是弄明白了,“可是,他說的事情……是不是你先去找他談談?如果錢不是很多,咱們也就讓了他吧。”

    “不行!那可不成。”皇甫淳馬上放下了酒杯,“如果有了這個開頭,那後麵再碰上了咋辦?咱們的線路不是沒有經過他們家祖墳嗎?吵?鐵路通過活人住的城鎮,吵不吵?誰家不是盼著鐵路到了跟著發財?話可不能由他說。”

    “對啊!這個……你是怎麽想到這些的?這的確還是個風水堪虞的問題。”

    “嘿嘿,我不是還有一個老道的師叔嘛,回頭我去請他給我白話白話,那姓趙的在京城裏有人不管用,他得到神仙那裏找熟人才行啊!哈哈……”

    也不知道是怎麽的,詹眷誠現在隻要有皇甫在身邊,心裏就踏實了,他也知道自己這個徒弟雜學很多,還有個懂得風水堪虞打卦算命的師叔,據說,也是早年混跡官場的,因為各種原因看破紅塵修道去了。

    第二天,皇甫把關寶珊叫到了自己的辦公間裏,“你跟我說說,那個趙道台是個啥情況?我聽說你好像還很怕他?伺候總辦都沒有那麽上心!”

    “不是啊,協理大人……”

    “你拉倒吧,這裏沒外人,叫我通達即可!”皇甫淳打斷關寶珊的話。

    “哦,是!”關寶珊趕緊陪了個笑臉,“通達兄弟,第一,那趙道台家裏的確有後台,四九城裏的慶親王和醇親王那裏都能遞上話去的。”

    皇甫翻翻眼皮看著關寶珊,“你繼續說,我聽著呢。”

    “第二,他是那一片的地頭蛇,家裏光是家丁就有五百多,你也知道,這旗人豢養家丁可是有祖製的,平時是民,戰時是勇,我的擔心……”

    “你拿了人家多少好處?就現在旗人家裏的家丁?你的保安隊還打不過?”

    “不多,他答應給好處,說是,隻要是能從咱們這裏敲到銀子,要給我一成。這說話可就天熱了,算是冰敬吧……”

    “你特麽的昏頭了!”皇甫怒不可遏的一掌拍在桌子上,“與外人合夥來算計自己的衙門?是誰教你如此做人的?你可真是出息了!以後別叫我兄弟!”

    “那個,那個我可以分給你一半啊!”關寶珊還傻嗬嗬的站在那裏狡辯。

    看著關寶珊的嘴臉,皇甫胸中是一陣陣的難受,就這樣的後代,滿清這江山怕也是沒幾天好坐的了,一個個的鼠目寸光,完全沒腦子嘛。

    “你看清楚嘍!”說話間,皇甫從袖子裏拿出了幾張銀票,“這是我給保安隊兄弟們搞來的外快,這是一萬塊大洋,雖然不算多,可這是幹淨的,是對得起良心的。而你那個錢,我告訴你,第一,你們拿不到!總辦大人就是去太後那裏掰扯也不會給。第二,那種吃裏扒外的銀子我是不要的,你要是拿了,立即就從這裏滾蛋,看看有幾個保安隊的弟兄會跟著呢!”

    關寶珊頓時漲紅了臉,一時半會說不出話來。

    “哦,原來你還知道羞恥啊?我們衙門幹的是朝廷的工程,那姓趙的幹的是啥?說破大天去還是他們自家的那點小九九!孰輕孰重你都分不清,白活了!”

    “通達兄弟……”“叫協理大人!我剛才不是說了嗎?以後咱們不是兄弟!”(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