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63章 迷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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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的人顯然是同盟會的人,現如今,這個組織在國內發展的很快,隻不過他們沒有膽子到京城發展。今天來的這個人估計也是順道來拜訪詹眷誠的。

    “他們也是憂國憂民啊,可惜,我不懂,也不會他們弄的那種革命,雖然是同鄉,可我也就隻能給他們點錢,其他的我啥也幹不了。”詹眷誠難過的說道。“我想留他吃飯,可他卻是不肯,說是怕呆時間長了牽連我,唉!慚愧啊!”

    “師父,我也沒吃飯呢,我可是打算到您這讓蹭飯的。”皇甫淳轉移了話題。

    詹眷誠笑笑,“走吧,咱們師徒倆邊吃邊聊,把你在天津聽到的事給我說說。”

    師徒倆很快就在院子裏的小桌子上坐好,下人端上了簡單的幾個小菜,還給兩人放上了一壺酒,這也算是對皇甫的特殊招待了。

    皇甫淳此時的心態其實與師父一樣,對於新思想新文化,有接觸,可融合不進去,是他們迂腐還是愚忠?都不是,是個性和人生經曆不同的結果。

    兩人都是出身貧寒,都是苦熬出來的寒家子,現如今好不容易脫貧了,讓他們放棄當下的生活去參加革命?他們做不到。可要說他們是頑固的保皇派,那也不對,他們同樣痛恨眼下朝廷的腐朽和昏庸,痛恨把國家主權不當事的滿清政權,可他們看不到推翻的可能和希望,用聖人的話說,隻能暫時獨善其身了。

    “師父,我在天津遇到了吳子玉,就是咱們剛開始勘測路線時的那個棚長,現如今已經是第六鎮裏的一個營長付軍校了,跟著他又結識了幾個軍官。”

    “你的交際可是越來越廣了,小心啊,不要跟那些丘八攪合到一起。”

    “是,我醒的,他們在一起,也要搞什麽‘武學研究會’,我覺得他們雖然沒有係統的學習新學,可是對洋人的那套製度很是羨慕,我說不服他們,隻是告誡他們,千萬不要以武犯禁。吳子玉也同意我的意見。”

    “唉!多事之秋啊,說起來,咱們國家已經在洋務的帶動下動起來了,可是,官場裏的膚白,傾軋,還是使下層的百姓民不聊生啊,看看天津衛裏的那些洋船,要說我不憋屈,那是假的,可是,我們是小人物,能咋辦?”

    “師父,我們都不是善於出頭的人,對那些掉腦袋的事情我是不夠膽去幹的,我相信師父也不會去,您可是有家的,有好幾個師姐師弟要撫養的。”

    “是啊!我沒有那個底氣,拋家舍業,我做不到,我就是個俗人。”

    “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我們應該堅持,那就是搞好我們的鐵路建設,將來,不管是誰坐江山,不管是誰當家,這修路是少不了的,隻要我們有這個手藝,將來就不怕混不到一口飯吃。”皇甫淳想了想後才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對,你說的這個是對的,世上本身就有七十二行,少一行都不行,我們就是搞建設的,讓那些熱血的人去打江山好了,我們給國家民族修路總不會錯。”

    似乎是皇甫的話讓詹眷誠放下了心裏頭的包袱,點破了這一層,詹眷誠也不覺得自己如何丟人,自己要是去參加同盟會,那國家就少了一個修鐵路的工程師。

    還別說,在當年,熱血革命的仁人誌士不在少數,可是能夠把心思和精力投入到科技之上的人可是不多,拋頭顱撒熱血的人裏少一個詹眷誠不算啥,

    可要是在鐵路建設上少一個詹眷誠……那對中國的鐵路建設可就不是少一點了,至少建設水平和規模要推後若幹年。

    在當年,能夠獨立支撐一個鐵路項目的總工程師兼總辦的,隻有詹眷誠一人而已,他的那些同期的同學,都擔當不起來。

    一門學問,一門技術,不是學了基礎,學了皮毛就可以擔當大任了。那需要長期的研究,長期的實踐,加上自身的悟性,這才有可能在某個方麵成為專家。

    郵傳部的侍郎朱寶奎,那是跟詹眷誠同校同係的同學,可是出身不同決定了誌向不同,誌向不同決定了專業水平的不同。

    詹眷誠出身貧寒,留洋回國後,想的是某個溫飽,不做他想。

    朱寶奎出身官宦世家,出去是鍍金,回來是撈金,經曆過生死後,更是惜命,更是要為自己某點家業和權勢,哪裏還有心思去做學問?

    當年一起出去留洋的孩童裏,像詹眷誠這樣最後學有所成幹有所成的不多。

    朱寶奎後來也當過津浦鐵路的總辦,不過,他那個總辦與詹眷誠的總辦分量是不一樣的,可以說,朱寶奎不過是掛名牽頭,而詹眷誠卻是事無巨細都能幹的。

    從師父家出來,天色已晚,洋車夫在門房也吃了飯,把皇甫淳送回半山坡下,上坡的路很難走,皇甫不好意思再叫人家拉了,自己下來走幾步。

    也不知道老道在不在家。這些日子,老道正在忙活給自己修道觀呢。

    道觀離這裏不近,來回走也得小半天,進入夏季後,老道在山上搭了個棚子,晚上也不回來了,對此,皇甫淳也沒法子,隻能順著老道的意思來。

    “你今天怎麽回來的這麽晚?我看了屋裏了,你是不是好些日子沒回來?”

    皇甫淳還沒有進門,就見坐在院子裏石凳上的老道正在那裏喝茶。

    “師叔,您老今天在家啊!”皇甫淳緊走兩步,向師父做了一個揖,“我是去天津辦差,今兒晚半晌才回來,這又去總辦家裏稟報,剛剛談完。”

    “道觀已經修的差不多了,觀裏要添置一些家具,我回來是辦這些事情的。”

    “您身上的銀子夠使不?要不,我再給您添點?”皇甫淳關切的問道。

    “師叔我不缺錢,最近給幾家富戶起了幾卦,都中了,賺了倆錢。”

    “是不是那個趙道台他們啊?嗬嗬,該多要點,那些人的錢,不賺白不賺。”

    “其實也就是順勢而說,鐵路修到哪兒,哪兒就聚財氣,眼巴前的南口鎮就是個例子,是他們自己眼瞎看不見而已。”老道說著又端起茶杯喝了起來。

    “您打算啥時候開觀啊?要不要我找幾個人去熱鬧熱鬧?”

    “開什麽觀啊?我又不收徒,不化香火,就是想找個地方靜修而已。等過了八月十五,我就搬過去了,以後,你沒事別找我,有事也別找我。”

    “你不要徒侄了?這麽狠心啊?唉!白孝敬您了。”皇甫淳裝著不忿的樣子。

    “你能有什麽事情?這幾年你也曆練出來了,又有了官職,對你,我不擔心。我就擔心這個世道怕是要亂啊!”老道淩霄子並不在乎皇甫的不滿,繼續說道,“看看這南口鎮的繁華,就可知道,外麵是世界怕是更加繁華,在四九城裏,啥都限製,都有規矩,可是到了外埠呢?山高皇帝遠,一旦失控,天下必將大亂啊。”

    “失控?憑啥失控啊?如何失控啊?”皇甫淳奇怪的問道。

    “看看當今十大總督裏,有幾個是滿人的?這可不同於京城裏的衙門,可以設滿大臣漢大臣的,實際上,庚子事變後,原來的一部兩大臣的祖製也流於形式了,如此這樣,不說漢臣這邊如何想,那滿人貴族不甘心是個必然。”

    此時的皇甫淳安靜的等著師叔繼續說,看茶水不多了,趕緊進屋去灶台上又灌了一壺開水出來。

    那個時候的灶台邊上有個水膽,隻要灶膛裏有火,這水膽裏的水就能加熱,在當時,各家各戶是很普遍的,而那個時代,灶膛裏是不熄火的,隻有旺火和壓火,因為,隨時要開水,要熱水,就是夏季,也是一樣,有的灶台上配置的水膽還不止一個。反正,灶台又不在正屋裏,往往都是設在廚房裏。

    “老佛爺已經老了,糊塗了,她不糊塗的時候都幹糊塗事,這糊塗了,怕是要出更多的昏招,而她寵信的那些侄子,皇親等,不僅年輕,而且沒學識,一旦出了昏招,天下必然大亂,下麵的那些督撫們根本就彈壓不住,現如今的百姓已經不是50年前的太平軍了,變了,一切都變了。”老道喃喃的說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