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16章 漢口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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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清,物價和消費已經不是清初可比,一大家子人,一個月隻有300塊銀元,還真是會過的很緊張,所有,靠俸祿,下層官員活不下去的。
不是說一些給洋行打工的辦事員啥的每個月也不過三五十元嗎?當官的十倍還活不下去?這是不一樣的,當官的要維持排場,要豢養師爺和幕賓,這些人的薪水都是官員自己掏腰包的,還有下人老媽子等等。
晚清時期也不是沒有清官,也有,據說,四川總督丁寶楨為官清廉,在任時為了平亂散盡家財,乃至其死在任上時,都無錢發喪。這個丁寶楨發明了將辣椒、雞丁和花生米放在一起爆炒的做法,後世為了紀念他,將這道菜叫著“宮保雞丁”,因為丁寶楨死後被追贈為“太子太保”的官職,這就是宮保的來曆。
詹眷誠是高級工程師,又在郵傳部裏兼職,可他的職務是地道的技術職務,所以,詹眷誠的月薪早就超過了2000銀元,就是皇甫淳自己的月薪也超過了800元,這也是因為郵傳部鐵路司的性質不同而形成的,不是一些地方官可以比的。
地方官的俸祿沒有增長,他們也要活,怎麽辦?除了貪汙刮地皮外,就是在地方上經商,利用手上的權力,大搞官商勾結,靠俸祿過日子的,幾乎沒有。
實際上,到了晚清,別說是地方官了,就是在京城的一些高官也是“見錢眼開”的,就以晚清的名臣唐紹儀來說吧,隻要不是啥原則上的賄賂,他是一律照收不誤,在擔任郵傳部左侍郎和會辦稅務大臣期間,他可是沒少撈錢,生活上也是“驕奢淫逸”,這個評價可不是國人給的,是當時的日本人。
在抗戰期間,日本人以為唐紹儀如此“愛財”,就打算派人去遊說他,讓他出來主持偽政權,可是在這種關乎民族氣節的事情上,唐紹儀還是把握住了,沒有答應日本人。可是當時的軍統卻不知道啊,還是派人將他刺殺在自己家裏,還是被斧子給劈死的,當年,已經七十五了,時候老蔣才說是“誤殺”。
其實,唐紹儀死的不冤,如果他不是在官位上搞了那麽多錢,不是驕奢淫逸的要花十萬元買一個什麽古董瓷瓶,軍統的那些殺手能那麽容易得手嗎?說到底,還是一個因貪丟命的人。
詹眷誠被徒弟皇甫淳這一提醒,不禁也陷入了深思,就以今晚宴會上的那些人,還是以商賈居多,他們之所以厚待自己,無非是想搞好關係,降低修建鐵路的成本,如果他們同意官辦,那這些人有必要如此嗎?自己在修建京張鐵路的時候怎麽沒有呢?這不是明顯讓自己將來在官辦還是商辦的爭論中偏袒商辦嗎?
“如果真如你說的,你認為為師的該如何應對啊?”詹眷誠沉默一會後問。
“師父您雖然掛著郵傳部衙門裏的諸多頭銜,可本質上您還是個工匠,工匠是幹啥的?拿錢幹活,不用去管外麵的爭論,工程沒有最後落實下來,您也不用到這裏的鐵路辦事處去上班,去了也是混日子。”皇甫淳小心的說道,“不過您讓我找房子的事情還是有先見之明的,徒兒明天就會去辦,我是這樣想的,咱們可以去俄租界那裏找,應該地皮便宜,修建起來麻煩也少,將來還可以賣嘛!”
“這工程都沒有最後落實,還搞房子作甚?”詹眷誠有些不開心的說。
“別介啊!師父,您想想看,這鐵路的修建肯定要在這江南鋪開,不單單是一個川漢鐵路吧?不是還有粵漢鐵路嘛,我可是聽說,那鐵路的籌劃和朝廷夏至修建的時間比京張鐵路還早,可是到今天,好像隻有不到百裏的三水到廣州那一段,修建這邊的鐵路可是比修建川漢鐵路緊要多了,到時候,還是得請您主持!”
聽到皇甫淳如此這樣一說,詹眷誠還真是笑了,“通達啊,論謀略,你小子可以說是登堂入室的,可惜,當今的朝廷胡亂選才,加上你也不想去蹚渾水,要不然,我是真想找幾個大學士,讓他們推薦你去任一個地方官了。”
“千萬別!師父!您這是想讓我掉進水深火熱中去啊?徒兒胸無大誌,屬於那種典型的獨善其身的小人物,我的謀算也都是小道,不值一提。”
皇甫淳被師父的話嚇得腦門都冒汗了,這大冬天的,他知道今天的話說多了,說重了,趕緊掏出帕子擦腦門,這一擦,把帽子還給碰掉了,露出了裏麵的小平頭,把個詹眷誠看的直瞪眼,指著他的腦袋,小聲的說道,
“你啥時候把辮子給絞了?不怕有人參你啊?”
“怕啥,現如今很多人都是我這樣的,尤其是在下江一帶,原來那根辮子著實是不方便嘛,再說了,參我有個屁好處啊?沒好處,誰去參人?”
被皇甫淳如此一說,詹眷誠也是無語了。想當年,他剛從美國回來的時候,也是沒有辮子的,足足的留了好幾年才算是有了一根不到一尺長的辮子,這長辮子是後來到唐山一帶修鐵路的時候才算是長的合乎規矩了。
可現如今,別說皇甫淳了,就是朝中的一些大員也是剪掉辮子,啥理由都有,有的說自己謝頂,天生沒頭發了,有的說處理外務不方便,就說那唐紹儀吧,他戴著的就是與皇甫淳一樣的假辮子。
還有各地的新軍,為了便於出操和操作,都已經割去了辮子。隻有在見朝廷大員的時候才弄個假辮子戴上。
老佛爺和光緒帝走了後,一大批朝廷裏的官員都更換了,何況跟著又走了張之洞這樣的重臣,所以,當下的攝政王和垂簾太後都沒功夫搭理這些事情。
“看來,我是老了,對一些事情竟然反應不到,好!就按照你說的,咱們以不變應萬變,在漢口買地建房的事情你去辦,我先給你多少錢?”
“師父!您打我臉,給師父辦這點事還要先拿錢?那我也成了廢物點心了!”
皇甫淳說這個話可是有底氣的,他在漢口等的這幾天可不是白等的,除了跟黎元洪白話了一天一夜外,他還去漢陽鋼廠那邊去見了做買賣時候的老熟人,再加上張仁遜的介紹,他好歹在漢口這裏還是有熟人的。
皇甫淳為什麽提出去俄租界呢?說起來,沙俄時代,在華的租界隻有2處分別在漢口和天津。由於沙俄與我華夏接壤,所以,沙俄在華夏搞租界還與英法日等國的租界用途不同,他們就是占個地兒。
在天津,俄租界靠近海河邊上,始終沒有發展起來,最後成為工廠區。而在漢口的這個租界就更小了,隻有不到420畝,可是這裏的地利非常好,靠近江邊,美國在華沒有租界,當時駐漢口的領事館就修建在俄租界的江邊地段。
1905年日俄戰爭,沙俄打輸了,所以,沙俄在大清內地的勢力急劇下降,而皇甫淳趁這個機會去那邊買地,可以說也是存著占便宜的心思的。
且不說在漢口買地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還得找通譯和蛇頭去接洽,反正話是放出去了,就等著消息好了。
沒過幾天,詹眷誠叫上皇甫淳一起,乘船到達了宜昌,在這裏,他們要參加川漢鐵路的開工典禮。到達後,詹眷誠就投入到了對設計路線的審核中,他發現,有些地段的設計不符合當時的能力,為了避免打過長的隧道和修建高空鐵路橋,他大膽的提出了修改意見,寧可增加裏程,也不要去幹無法完成的工程。
在技術問題上,詹眷誠還是一錘定音的,隻是他沒有想到,他的這個設計直到半個世紀後才由新中國去施工,而最早實現的工程不是鐵路,而是公路。
公曆1909年12月10號(陰曆十月二十八),在宜昌隆重的舉行了開工典禮,當時的四川總督趙爾豐帶著一幹四川官吏也到場了,而剛剛到任的湖廣總督瑞澂卻是沒來,這個瑞澂不是漢人,而且也是剛剛到任,借故不來。
瑞澂不來其實是一種表態,此時,京城裏的滿大臣們正在鼓噪“官辦”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