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57章 第一百五十六章 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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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段祺瑞完全沒有想到的是,黎元洪居然用英語回答他,“一個小友爾,說起來還是你的老鄉,就是交通部鐵路公司裏的襄理皇甫淳,字通達。”
說完了,黎元洪竟然揚長而去,要知道,這黎元洪與段祺瑞可是不一樣,在他的身邊,那可是有好幾個袁世凱派來的臥底,明著是黎元洪的跟包,實際上是監視黎元洪的。而段祺瑞身邊就沒有這樣的人,袁世凱也不派,派了也沒有用,分分鍾查清楚,大家都知道那種把戲,一旦撕破臉,誰都過不了好日子。
要是換個人,比如說曹錕、馮國璋這些人,黎元洪說的那幾句洋話就是對牛彈琴了,可是,段祺瑞是在德國留洋的啊,前後在軍校和克虜伯火炮廠裏呆了二年多,他不可能聽不懂黎元洪的英語,這些都是黎元洪算計好了的。
段祺瑞是在1888年去德國留學的,那個年代,根本不可能為他們配置通譯,不是花不起錢,而是找不到人。所以,他們到了當地後,再怎麽別扭也要學習當地的語言,否則,這課怎麽聽?實際上,在武備學堂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接觸洋文了,出國人員是經過考試才錄取的,考什麽?洋文唄。
德語在當時與英語幾乎就是想通的,就像是我們這邊的方言一樣,有些叫法不同,比劃比劃就明白了,好比南方人管紅薯叫“紅苕”,北方人叫“地瓜”,八竿子打不著,可遇上了,稍微掰扯一下大家就都明白了。
黎元洪在醫館裏的說話,跟隨的臥底壓根就整不明白,還以為是跟洋大夫說什麽呢,回去的報告上自然是“偶遇段芝泉,段問黎身後高人何許,黎不答。”
這樣的報告就連送到袁世凱手邊都難,太沒有價值了。負責在後麵監視的袁克定也認為,“兩個人還真算是聰明,看來是我們想多了。”
表麵上,黎元洪一聲不吭,一心一意的想在天津做生意。段祺瑞更絕,寫了一幅字自勉,啥字?“能忍自安”,寫好了,還掛在自己的家裏。這幅字傳到袁世凱的耳朵裏,袁世凱也是心領神會。大家都留點麵子,誰也別玩出格。
袁世凱是從前清朝廷裏打滾混出來的,對於擁兵自重的將領是很敏感的。民國後,替袁世凱調兵遣將捭闔縱橫的就是段祺瑞,可等到袁世凱大總統的位置坐穩了後,在兒子袁克定的挑唆下,袁世凱就開始變花樣了。
原來,北洋軍的權力都在陸軍部,等到後來,袁世凱成立了大元帥統帥辦事處,將蔭昌、段祺瑞、劉冠雄、薩鎮冰、陳宦等人捏合到一起當成員,而管總的卻是王士珍,王士珍是誰啊?那可是跟段祺瑞同期的武備學堂同學,跟袁世凱一起打過甲午戰爭的,論關係,那可比段祺瑞鐵多了。
皇甫淳拿著幾卷地圖,大聲的對公司裏的人說,“段合肥想要回老家修鐵路,找我去給他講解,你們恪守崗位,說不定將來就有新的崗位了。”
這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嘛,可人家皇甫淳還有話啊,“我也是安徽人。”
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坐著段府派來的四輪馬車,向東城走去。
到了段府,皇甫淳在馬弁隊長的引導下向內府走去,此時,段祺瑞也不顧外麵的寒風,站在客廳門口等著呢,要說起來,此時的段祺瑞已經五十歲了,中等身高,略顯清臒,一對稀疏的八字胡加上嘴唇下的一小撮胡須,在那個年代,段祺瑞的胡子在諸多軍閥中是真不威風的。
“沒想到皇甫先生是如此玉樹臨風,就你這架勢,如果從軍,怕已經是個團長了。”段祺瑞笑著對皇甫淳說道。
“在總長麵前,哪裏有小子的架勢,外麵冷,請前輩進去吧!”皇甫淳做出恭維的手勢,自己則是跟在側麵。
到了客廳裏,這裏的地龍還是很暖和的,在京城裏,也隻有前清的王公貴胄家裏修建了這樣的取暖方式。地龍,其實就是與火炕的道理一樣,不過是在房間的四周下麵挖了暗道,與外麵的火灶聯通,老百姓家裏是與做飯燒水的土灶連在一起,而在王公貴胄家裏,那就是專門的取暖火道了。
在故宮裏,你是看不到一個煙囪的,哪怕是禦膳房,那裏也沒有煙囪,那故宮裏是如何取暖和做飯的?用木炭,在故宮主要建築的後麵會有地坑,將燃燒的木炭倒進去,熱氣就會隨著火道通向房屋裏。在火道的盡頭,實際上也是有個類似煙囪的排煙孔的,隻不過,那裏排出來的都是廢氣,沒有煙火。
“敢問總長找我來何事?我不過是一個修鐵路的小吏爾。”皇甫淳恭謹問道。
“好了,你也別裝了,我前些日子去了天津看病,碰見了黎黃陂,是他告訴我的。找你來,就是想跟你聊聊時局。”段祺瑞正襟危坐的說道。
“您這可是問道於盲了,對於時局,想必前輩怕是早已心中了然。我一個年輕人哪裏清楚?”皇甫淳說的很小心,這黎大哥把自己出賣了,玩的是個啥名堂?
“通達啊,你是讀書人,當知道兼聽則明的道理,我現在已經賦閑在家,聽聽下麵的話不行嗎?”段祺瑞還是很嚴肅的說道,“在我這裏,你盡管暢所欲言,不會有問題的,就是說的不對,我也不會追究你什麽的。”
皇甫淳眨巴著眼睛,腦子裏飛快的轉著,麵對北洋軍二號人物,又是這樣的一個背景下,讓皇甫淳暢所欲言?怎麽可能。
“好吧,你不說,我來問,眼下,項城已然登基,過兩天就是洪憲元年了,你對這個事情如何看?”段祺瑞換了個法子說話。
“那都是上麵人的事情,我們升鬥小民哪裏懂啊?”皇甫淳小聲說道。
“啪!”段祺瑞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你這是瞧不起我啊,難道說我就那麽可怕嗎?為什麽你可以指點黎黃陂,到我這裏卻是畏首畏尾的?說!”
皇甫淳可不是一般的文人,真要是碰上了強權,他也是不低頭的,此時,他不僅沒有害怕,反而是冷笑一聲,“從古至今有如此討教的嗎?”
段祺瑞猛然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來人!備酒,我與小友喝一杯!”
皇甫淳頓時也傻呆呆的愣住了,不說說段祺瑞很節儉嗎?還能備酒?
不一會,幾樣小菜和兩壺燙好的二鍋頭端了上來,“通達啊,別嫌我寒酸,我是這樣習慣了,家裏平時也沒有那些美味佳肴,不嫌棄的話,咱們邊喝邊說。”
“好,晚輩正好還沒有吃午飯呢,叨擾了!”皇甫淳站起來給段祺瑞倒酒。
“黎黃陂說你是安徽人,可你這口音不像啊,竟然是一口京片子。”
“我是桐城的,光緒二十九年的舉人,第二年到開封參加會試,名落孫山,當時碰上考各國政治藝學策,我完全不懂,不服氣,進京求學,後來被師父詹眷誠給收留,混進了鐵路衙門了。”此時的皇甫淳說的是一口地道的桐城話。
“哈哈!那個時候的確是別出心裁出題,不過,那也是最後一次科舉了,沒想到,你還是個舉子,這點可是比我強多了,不過,後來你跟了詹眷誠,怕也接觸到新學了吧?”段祺瑞表情變輕鬆看,說起了合肥話,他證實了皇甫淳是老鄉。
“對新學和西洋學,晚輩都有所涉獵,談不上精通,略知皮毛而已。”
嚴格說起來,論學曆,如果用士大夫文人的觀點看,段祺瑞走的不是正途,最多算個武夫,可是到了清末,新學盛行,段祺瑞留洋的經曆給他增色不少。他本來還以為自己是新學的領袖,眼前這年輕人應該不行,可人家一開口,師父是詹眷誠,老天,詹眷誠是啥樣人物?那是當下工程師協會的會長啊。
“好吧!咱們還是回到剛才的話題,你認為共和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地步?”
“這個……很難說,也很好說,難說,是因為原因相當複雜,裏麵包括了各種因素,說簡單,那是曆史車輪的慣性使然,不過也就是一場鬧劇而已。”(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