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173章 第一百七十一章定數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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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熟悉的鄉音,皇甫淳吃驚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依稀看出來,眼前這個穿著得體的中年人是幾年前去營救的安徽名人陳乾生,於是微笑著站起來抱拳。

    “誒!我們現在都時興握手了,你咋還搞這個作揖啊?”陳乾生笑著說道。

    “明明是個華人,非要學著外人去搞那種不文明的禮節,你知道握手是怎麽來的嗎?那是歐洲中世紀騎士們見麵時候為表示不是敵對才出現的,難道不握手就是敵對嗎?真是荒唐至極!”旁邊坐著的辜湯生開聲諷刺道。

    “未必吧?”陳乾生可不是白丁,那也是飽學鴻儒,立即就反諷道,“詩經雲,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後漢書裏也有‘及相見,共語移日,握手極歡’,老頭子,你明白這裏握手的意思嗎?哈哈哈……”

    辜湯生對這些古代的記載一知半解,還真是一下子無法反駁,吭哧癟肚的難受了片刻,不過他是那種特別愛刨根問底的人,反問道,“你又做何解?”

    “洋人的握手是禮節,而我要通達兄弟握手則是表示兄弟之情,這一樣嗎?”

    顯然,陳乾生這會兒偷換了概念,隻不過辜湯生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

    “乾生兄,你是不是有應酬啊?如果大家不忌諱,可以跟我們一起啊!”皇甫淳相邀起來,“反正也就是多幾雙筷子,好久不見,很想與你一敘啊!”

    “你要是請他們,我就先離開,道不同不相為謀!”辜湯生站了起來。

    “喂,老頭,你這就過分了!”陳乾生臉色不渝的說道。

    “辜老爺子,你這似乎與你信奉的東西不對路啊,你是華人對不對?”皇甫淳攔著要繼續發作的陳乾生,笑嘻嘻的對辜湯生說道,“你在西方求學多年,西方人是信仰是排他性的,所以,你不信他們的宗教,而我們華人可是包容的,不相為謀沒錯,可是我們不過是聊聊天,談得上是啥謀嗎?”

    辜湯生在官場上混,在一些學術界混,從來都是我行我素,都是他拿話擠兌別人,可偏偏在皇甫淳這裏每每被憋的無話可說,於是點點頭,“好,姑且聽聽。”

    陳乾生到這裏來實際上是與在日本認識的好友李守常相約,要討論最近發生在沙俄的事情,兩人是以文識友,最後產生共鳴,成為莫逆。

    “我約的朋友還沒有到,最近正在幫他活動在學校某個差事。如果辜先生不是強烈的反對,我願意在這裏搭個夥。”陳乾生可是個揮灑自如的性格。

    辜湯生與陳乾生兩人還真是學校裏的兩個頂尖人物,嚴格論起來,陳乾生要略高一點。辜湯生是學校英國文學的教授,拿著頂級的教授工資,而陳乾生則是學校裏文科學長,拿的工資比辜湯生還要高。

    什麽是學長?這個學長可不是後世普通人說的學長,稱呼比自己年級高的同學,這裏的“長”是官職的意思,在古代,這個“長”經常作為官職稱謂,比如說某某書院的“山長”,也就是說,陳乾生是文科裏的老大,換成現在的白話,就是北大文科分院的二級校長。

    見辜湯生沒有極力反對,皇甫淳就邀請陳乾生打橫坐在客位了,而辜湯生幹脆低頭喝茶,不再言語,他知道,眼前這倆人國學的底子都比他厚,真要是說起歪理來,也是討不著便宜的。

    說起來也是怪了,從西洋回來的辜湯生一味的堅持儒學古法,而陳乾生則是新文化運動的發起者和領袖人物,三個人的年紀也十分有意思,辜湯生此時已經年過六旬,陳乾生則是年近四旬,典型的年富力強,而皇甫淳剛剛三十掛零,三個階梯,反應出來的卻是對國家前途完全不同的認識。

    “通達,我剛剛從報紙上獲知,老毛子那邊變天了,從二月革命到現在的無產階級革命,僅僅隻相差了八個月,你說,這是不是一種全新的創舉?”

    皇甫淳眨巴眨巴眼睛,“消息我也看到了,具體的是什麽情況我不清楚。”

    “那一年,你我在船上的一席長談,讓我想了很多,是的,我們民族從來不缺少救國救民的仁人誌士,可是我們缺少解決根本問題的道路,現在,我感覺我找到了。你看看這個,漢文你是認識的,一些日文我用漢文寫在旁邊了。”

    陳乾生拿出的是一本日文版的書籍,不厚,薄薄的一本,皇甫淳順手翻開,看著看著也是有些震撼,不過,他的思維與一般人不太一樣,並沒有陳乾生期望的那種激動,而是片刻後就放下了那本書。

    “有些深奧,一時半會還理解不了。”皇甫淳老實的說道。

    “那本書我在歐洲的時候就看過了,我也是不理解,一個猶太人,連個祖國都沒有,怎麽就可以號召全世界都要那樣?”辜湯生不屑的說道,

    “那有什麽啊?孔老二不也提出了天下大同的哲學思想嗎?”陳乾生說道。

    “你對先師也太不恭敬了吧?傳承二千多年的東西被你們接觸點洋人的玩意就給否定了?沒有道理啊!”辜湯生吹起了胡子。

    “難道說孔家店的腐朽的東西不該批判嗎?一味的強調溫良恭儉讓,讓我們民族都沒有血性了!鴉片戰爭後,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就是壓在我們頭上的大山,不扳倒這些大山,我們民族永無出頭之日!”陳乾生也不示弱,兩人嗆嗆起來。

    “噓!”皇甫淳不得不伸出食指,“這裏是飯館啊,不是辯論場所,兩位能不能聲音小一點,你們看,周圍的人都在看著你們倆呢!你們如此辯論,叫人家飯鋪還如何做買賣?不管是個啥主義,吃飯都是必須的吧?”

    不能不說皇甫淳這個圓場打的還是不錯的,民以食為天嘛!

    此時的辜湯生和陳乾生是兩個極端,一個頑固的要繼承國學,一個堅持推翻舊世界,建立新的文化,可在皇甫淳看來,兩者皆不可取,因為,都做不到。

    “我個人認為,不光是我們在尋找解救民族的道路,世界各國哪個又不是呢?如果以推翻帝製為標準,俄羅斯比我們還晚了好幾年呢,很難說不是我們這邊的變革影響了他們,至於現在的新嚐試,我個人覺得,我們是華人,得走自己的路,模仿永遠成不了事的,還記得‘邯鄲學步’的典故嗎?”皇甫淳小聲說道。

    “對啊!還是通達的話中聽!”辜湯生輕輕撫掌稱道。

    “通達啊,你還是相幾年前那樣迂腐,舊的文化坑害我族久矣,危害極大,必須打破舊的框框,不破不立嘛!”陳乾生感慨的說道。

    “咱們民族是個包容兼收的民族,你可以堅持你的觀點,可以去嚐試,同理,我們也可以有自己的觀點,你說的對,做得對,自然有人跟隨,如果不對,強扭的瓜不甜啊!”皇甫淳從側麵勸說著陳乾生。

    陳乾生還想繼續說自己的觀點,猛然看到走進來的一個壯實的漢子,連忙站起身來,“守常,這邊,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介紹,這位就是我常念叨的……”

    “乾生兄,請稍等!”皇甫淳站起身,連忙攔住陳乾生的介紹,“長幼有序,這位是前朝外務部官員,現在是被打英國文學教授辜湯生先生,至於我嘛,乾生兄的小老鄉,皇甫淳!幸會幸會!”

    李守常也是留過洋的,知道洋人的自我介紹的慣例,連忙接過話頭,“在下李守常,眼下還是個靠給書刊雜誌寫點豆腐幹文章混飯吃的無業遊民!幸會幸會!”

    兩人的寒暄頗為有意思,看的傍邊的陳乾生啞口無言。

    皇甫淳的自我介紹實際上是在批評陳乾生的做法失禮,不說別的,辜湯生與他是同事,年紀又長,越過辜湯生先介紹自己是不對的。在皇甫淳看來,如果連基本的民族禮儀都不要了,這樣的新文化不學也罷。

    “不好意思,是我失禮了,我檢討!”陳乾生難得的向辜湯生抱拳行禮。(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