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秦子文的確是有些門道的，王克敏吃了他開的藥，明顯感覺好多了，尤其是秦子文鼓勵他欣賞和收藏古董的事情，讓王克敏心中感覺格外的舒坦，甚至以為是碰到了知音和摯友了。從那以後，隔三差五的就叫人去請秦子文登門。

    按說，已經知道了東西存放的位置，皇甫淳就該下手了，可皇甫淳卻是泰然不動，壓根就沒有直接上門討要的心思，對於皇甫淳的做派，秦子文也是心知肚明，也不去給他出主意，隻有李三來過兩次，皇甫淳把實情告訴了李三，但是，卻不許李三擅自行動，李三你可以去想去策劃，就是不許行動。

    說這皇甫淳為什麽不讓李三動手呢？這裏還不能不說皇甫淳那根特別敏感的神經了。說話已經到了民國九年的春夏之際了。而此時的京城裏各種氣氛變得格外的詭異，五四學生活動以後，徐世昌為了平息民眾的呼聲，拿掉的可不單單是幾個替罪羊，最後，段祺瑞也不得不以退為進，對外宣布下野，而重新推上來的靳雲鵬卻是有著非常複雜的背景，等閑人是看不清楚的。

    這靳雲鵬是山東兗州人，與吳子玉年紀相仿，在山東也算是一南一北，可走的路數卻是大不一樣。吳子玉好歹是個秀才出身，知書達理，而靳雲鵬則是農家出身，日子過不下去了，才和弟弟一起到天津小站找到袁世凱的新軍投軍。

    靳雲鵬一進入就是段祺瑞的部下，算是嫡係中的嫡係。而當時曹錕的隊伍可是人齊馬不齊的次一等隊伍，吳子玉還是半中腰投靠過去的。

    辛亥革命之後，靳雲鵬就是段祺瑞手上的一把刀，年紀輕輕就屢屢被委以重任，袁世凱對其也很看重。民國二年，靳雲鵬就被袁世凱授予中將軍銜，滿世界的去搞鎮壓和平叛。袁世凱稱帝時候，這個靳雲鵬被袁世凱授予一等伯，不能不說，比起吳子玉來，那可是天差地別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啊。

    不過靳雲鵬是反對帝製的，袁世凱倒行逆施，實際上大多數軍人都不支持，也就是因為靳雲鵬聯絡各路人馬準備上書反對，袁世凱得知後，撤銷了他的所有軍職，也使靳雲鵬獲得了“反對帝製”的美名，這為其後來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袁世凱病死後，黎元洪順理成章的擔任了大總統，反對帝製的段祺瑞重新掌權，這個靳雲鵬更是得到了段祺瑞青睞，至此，兩人已經是死鐵了。

    後來馮國璋擔任臨時大總統，段祺瑞就讓靳雲鵬去當大總統侍從武官長，其用意就是監視和控製馮國璋，事實也是，後來沒有嫡係部隊在身邊的馮國璋連去江南都做不到，被這個靳雲鵬限製的死死的。所以，別看靳雲鵬不是安徽人，可他卻是皖係集團裏鐵杆中的鐵杆，與徐樹錚一起，那是段祺瑞的左膀右臂。

    學生運動鬧得段祺瑞不得不有所表示，與當年七月宣布下野，可經過安福會推舉的財政總長龔心湛實際上也是安徽合肥人，在這之前，龔心湛的財政總長實際上也是為皖係服務的，這種安排肯定無法平息國人的憤懣。

    這龔心湛說來說去還是皖係的，加上他一個文官，真的很難管理得住混亂局麵，也就是這個時候，徐世昌又琢磨著讓靳雲鵬擔任政務院總理，這個提議前有折騰了好幾個月，斷斷續續的到了1919年底的時候，靳雲鵬才算是正式上位。

    可是，在那個年代，尤其是段祺瑞身邊還有那個以陰謀為本的徐樹錚，他們開始對靳雲鵬產生了懷疑，甚至還想讓靳雲鵬當傀儡，這實際上就超出了靳雲鵬做人的底線了，於是，這靳雲鵬在位置上如坐針氈，幹的非常別扭。

    這靳雲鵬以前有沒有野心不得而知，可當他坐上了政務院一把交椅後，他還是想做點事情的，從原來支持段祺瑞對全國進行武力統一轉變為“促成南北議和”，這個變化讓不在位的段祺瑞怒火中燒，夥同徐樹錚對靳雲鵬刁難、非議和處處作梗，讓靳雲鵬夾在諸多派係中苦不堪言，於是，在五月份，靳雲鵬宣布辭去政務院一把手的職務，說白了就是“老子不幹了！”

    靳雲鵬的下野，讓皇甫淳感覺到風聲不對了，他讓身邊人都消停點，尤其是那個李三，皇甫淳甚至叮囑他這些日子千萬別出去惹禍，告訴李三“風緊！”

    同時，皇甫淳也打電話讓李誌清到家裏去一趟，他似乎有話要對他說。

    “大哥，您這是有啥事非要到家裏來說？我這些日子可忙了，也不知道上麵是抽什麽風，把局子裏的哥們一個個耍得滿城亂轉的。”李誌清一進門，就對皇甫淳大倒苦水，“就連我這個管偵緝的副局長也要去巡街，這算什麽事啊？”

    “來來來，到後麵院裏坐坐，當下春暖花開的，我不耽擱你多長時間，幾句話說完你就走如何？”皇甫淳拉著李誌清的手，慢慢的往後院走。

    “大哥，我今兒可是請假了，你好歹管我一頓午飯吧》”李誌清笑嘻嘻說道。

    “那也好說，我叫你嫂子準備倆小菜，咱們邊吃邊聊，不過那就不能到後院了，這龍須溝邊的柳絮飄得哪哪兒都是，想要喝點，咱們去屋裏說吧。”

    很快，倆人坐進了二進院的客房裏，這也是皇甫淳幫鄺孫謀打雜混的一點福利，現在，他住的這地方可是個兩進院子，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誌清兄弟，你剛才說最近很忙？連你都要去巡街？”皇甫淳問道。

    “是啊，陸軍衙門下來的令，不僅加強巡邏了，還給一些主要的地方配了槍，就連我們搞偵緝的也要去幫著巡邏和換崗，倒黴透了。”李誌清喝了一口茶說道。

    “兄弟啊，這四九城怕是又要出事了，眼下，直皖矛盾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原來段祺瑞還想用武力去搞統一，現在，北洋軍自己內部就不和諧了，這仗保不齊啥時候就開打了，所以啊，我叫你過來小心點，千萬別傻乎乎的給人家當墊背的，不管你參加哪一邊，那都是落不著好的。”皇甫淳凝色認真說道。

    “放心，大哥，我肯定不參合，我爸早就看透這群人了，尤其是那幾個安徽佬，太惡心了，總是算計人，一些北方人根本轉不過他們，這北方人啊，說不過了就會動拳頭，你說的這個我也有想過，咱現在是啥啊？警察，可不能去管那些丘八們的事情，不過這段日子裏，抓住小偷和盜匪好處理了，根據陸軍衙門裏的命令，抓住了就地槍斃，倒是是省了許多麻煩了！”李誌清樂嗬嗬的說道。

    “兄弟，你就積點陰德吧，步兵衙門不怕傷陰功，難道你也不在乎嗎？饑饉出盜匪，當下出去盜竊的人裏十有八九是苦出身，是過不下去了，尤其是去大戶人家動手的，這樣的人有多大的罪？抓住就槍斃？能睜眼閉眼的時候你糊塗點！”

    皇甫淳的話一下子點醒了李誌清，他眨巴眨巴眼睛，隨即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我差一點又幹錯事了，還是大哥宅心仁厚，今後我得多學點。”

    “教你個看人的法子，抓住那些盜匪後，要是細皮嫩肉的，隻管開槍斃了這些好吃懶做的王八蛋，那裏麵的人抽大煙的居多，活著也是害人害社會。可要是滿手老繭，渾身破爛，這樣基本上都是失去土地的盲流，你啊，大的施舍不了，給他們個活命的機會就是大功德了。”皇甫淳拍拍李誌清的肩膀。

    中午，哥倆在客屋裏剛剛吃了幾口，局子裏的小嘍囉就跑過來找李誌清了，這也是李誌清機靈，臨出來的時候把自己要去的地兒告訴了自己的跟包，沒成想，剛剛準備開吃，這跟包就找上門來了。

    “這幾個包子你拿著路上吃，捎帶手也給弟兄們嚐嚐，等事兒完了，你再到哥哥家來，哥請你吃大酒！”皇甫淳手裏提溜著一個包袱遞給了李誌清。

    “謝了大哥，你的話我記住了，放心，我已經不是一年前那個愣小子了。”

    說著話，李誌清把包袱甩給了跟包的，“小德子，帶回去給班裏的弟兄分分，這可是我大哥給的嚼果，我大哥為人實在，這包子鐵定好吃。”

    “好嘞！謝了李頭，謝了這位大爺！趕明兒個，哥幾個小的過來給您請安！”(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