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59章 第五十九章編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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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叔平最後下了斷語,然後就端起杯子繼續喝茶。皇甫淳見狀也趕緊把那口鍾又放回了櫃子裏,他知道,馬叔平沒有接手的意思,自然也就不強求了。

    編鍾也是在社會發展過程中逐漸完善的,不可能是突然就冒出來的,從一開始的簡單鳴響提示,最後演變成發出不同曲調的樂器,曆史上可是用了差不多幾百年,真正成熟的時候,已經到了春秋晚期,而到了戰國時期,由於連綿不斷的戰亂,由於軍事上對青銅原料的控製,編鍾逐漸走向了沒落。

    根據資料顯示,編鍾,正式報導出土的,成套的,那都是解放後的事情了。可是在曆史的長河裏,流散在民間的各類編鍾其實並不少,有的就像皇甫淳手上的這口,是某個村頭的報警鍾,這在當時的民間並不少見。還有一些散落的編鍾,在後世冶煉技術發展後,也會被化掉後提出純銅和純錫,這都不新鮮。

    馬叔平對皇甫淳的解釋還是管用的,當皇甫淳得知這個普通的編鍾是商代的後,他就決定將這口鍾自己收藏起來,不管怎麽說,這都有3000多年了。

    “回頭我給你找一本《考古圖》,你留意看一看,要是青銅器上有字,啊,就像中藥龍骨上刻的那些,你就留下來,我會叫學校籌集些錢買回去研究。”

    皇甫淳連忙感謝,表示自己一定會留意的。隻是,對那些文字怎麽叫,叫什麽,皇甫淳也隻能隨著馬叔平,馬叔平沒明說,他也不好著去問,其實,對那些文字皇甫淳也是有所涉獵的,在那個時代以前,就有關於“契文”“甲骨卜辭”的古籍記載,作為道家的門徒,別的他不知道,這甲骨卜辭他焉能不知?

    這裏要說一下,在當時,那些刻在骨頭或者龜甲上的文字並沒有一個標準的稱呼,當時的學者,有的管那些古代留下來的符號叫“契文”,有的叫“甲骨卜辭文”,有的幹脆就直接叫“龜甲獸骨文”,而且,這些文字的研究是與金石學聯係在一起的,當時研究這些文字的人都是金石學高手。

    “馬教授,你說的那些文字是不是可以認為是‘商文’啊?”皇甫淳小心的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咱們國家的文字可是一步步的發展起來的,直到了漢初才算是最後定型,而在這之後,又演變出了楷書和行書,最後是草書。可要是往前推,周朝是篆體,在許多青銅器、石碑上的字就叫金石,秦漢後用的是隸書,到了唐宋就是楷書了,至於說草書那是書法中的畫,畫中的字,由此可斷,你說的那種在甲骨上留下來的字當是‘商文’了,不知道我這個斷法合理不?”

    皇甫淳的話頓時讓馬叔平的雙眼放光,“蔡鶴卿說你是鬼才,我等還不信,今日一晤方知先生果然是大才啊!你說的沒錯,很有道理,對我的研究很有啟發!”

    “你過獎了,我也就是那麽偶爾一想。”皇甫淳趕緊謙虛的說道,“用新學裏的一些理論去解釋,這些變化是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息息相關的,遠古時期,人們刀耕火種,能夠創造文字已屬不易,那個時候沒有紙張,沒有可以書寫的絹帛,隻能用刀或者更硬的東西刻在骨頭和甲骨上,想要刻上一個字何其難?”

    馬叔平一邊聽一邊點頭,示意皇甫淳繼續,皇甫淳於是又說了下去,

    “可是到了周朝,社會發展了,可以在絹帛上用毛筆暢快的書寫了,於是,篆體字就出現了,能夠書寫的內容也大大的增加了,可是,還是無法與後世在紙張上的容量相比,畢竟絹帛的主要用途可不是拿來寫字的,你說對不對?”

    “嗯,你說的大體脈絡是對的,不過根據我的研究,這些字體的變化也都是跨朝代的,比如說,在周代的一些青銅器上仍然有契文,隻是到了戰國時期,才少見了,用這個就很容易判斷出那些青銅器的年代了。而篆體也是經曆了金文、籀文、石鼓文和小篆的演變,這些都是我目前正在研究的項目,今後我要多多的到你這裏來,你還真是把事物的起因分析的不錯。”馬叔平說道。

    聽了馬叔平的話,皇甫淳心裏發笑起來,不過他可不會當麵與馬叔平去爭論,對他這樣一個商人來說,爭論學術上的事情毫無意義,自己心裏明白就行了。

    華夏文人從古至今就對文字頗有研究,也屢有建樹,實際上,篆體就是隻有大篆和小篆之分,一些酸腐文人非要在大篆上還劃分出那麽多階段是典型的畫蛇添足。古人在青銅器上留字,是根據澆鑄的特點做了修改,結果後世就說那是金文,同樣,在石材上刻字,也有變化,於是就叫石鼓文,其實,這些都是大篆。

    針對不同的材料和背景,對字形做出改動,這在古代也是一種常例,比如說,到了後來的明清時期,為了帝王的避諱,在無法規避的時候要減筆和加筆。這還不算什麽,許多當下對一些東西的稱謂也是由於這些避諱而形成的。

    我們現在常見的“雞”的稱謂實際上是起源於漢初,在這之前,人們管雞可是不叫雞的,叫“雉”,偏偏當時劉邦的老婆就叫“呂雉”,於是乎從那個時候起,雉不叫雉了,叫雞。而因為李世民的爺爺叫李虎,於是,從那個時候起,老虎被叫做“大蟲”,水滸傳裏都還叫大蟲呢。

    有句古代的成語,“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說的就是為了避諱州官的名諱,把元宵放燈改為“放火”的笑話。正是因為這些名諱帶來的麻煩,到了明清兩代,給帝王起名字都用非常少見的生僻字,不能不說,這也是一種便民的變通,在封建時代,一些文人也隻能用這個法子去為自己書寫文章減輕負擔了。

    “馬教授,您雖然今天來了,可是明天的早茶還是請您喝,您可以多帶幾個人來,也讓我這個外人多沾點文氣吧。”皇甫淳再次謙恭的發出了邀請,“我在得月樓那裏已經定下了茶座,不去也是得給錢的,咱們不便宜他們。”

    “嗬嗬,這倒也是,好,我替家兄等人謝謝你,不過,這可是要你破費了,大家喝上幾杯清茶即可,不要太過奢靡。”馬叔平高興的說道。

    “無妨,小店靠著學校,生意還算不錯,尤其為一些學生印製一些書稿講義啥的,雖是薄利,可擋不住學生多啊,喝茶的錢還掏得起。”皇甫淳笑著說。

    如果馬叔平不那樣提,皇甫淳可能不會上心,可是皇甫淳是在官場商場上混跡十餘年的人,但凡有人如此說,要麽是另有他圖,要麽就是告訴你,招待講究點,對此,皇甫淳可以說是門清,他稍微一想心裏就明白了。

    這些老師都好些日子沒領薪水了,在家裏粗茶淡飯的,嘴裏怕是早就淡出鳥來了,也好,點上一桌上好的酒席,給他們補補身子也不算錯。那年月,隻要你不是刻意的去追求山珍海味,不去講究排場,一般的聚餐,雞鴨魚肉全上也就是花上十幾元,最多不會超過30塊大洋,這點錢皇甫淳還出得起。

    馬叔平今天也是趕寸了,這周六的下午他沒有課,於是想著皇甫淳的那封拜帖,本來就想結識結識這個被同事們傳得不得了的人物,所以就來了。

    來了後兩人相談甚歡,他從一開始的居高臨下,到後來感覺最多與其平起平坐,尤其是皇甫的一些見識和說法是他聞所未聞,都沒想過,顯然,這皇甫淳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書局小老板,是有學問的人。

    馬叔平在說大篆分段叫法的時候,皇甫淳嘴上沒說,可馬叔平卻是看出來了,人家不認同,甚至是有充分理由反駁自己的,可人家不說。他還想進一步的解釋,可人家又開口邀請明天繼續喝茶,這就使馬叔平不好意思繼續掰扯了。

    說著話,這就到了飯點了,皇甫淳早就安排夥計去附近的館子裏點菜了,等到馬叔平想起身告辭的時候,人家夥計已經提著食盒子把從館子裏端來的菜式一碟碟的擺在八仙桌上了,到了這個時候,馬叔平是沒法推脫的。

    “簡單的幾個小菜,我這有清河那邊出的二鍋頭,來點?”皇甫淳問道。

    馬叔平本來就好酒,見此連忙作揖感謝,於是,皇甫淳拿出了一壇酒。(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