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88章 第八十八章再伸援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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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金榮本來就等著皇甫淳上門的,沒想到皇甫淳到了後沒來,卻是杜月生的小弟跑過來遞了個信,說是皇甫先生約他喝茶,黃金榮眼珠一轉就明白了。

    “回去告訴我那兄弟,今晚在丹桂茶園請他看戲,到時候 他直接去就可以了。”黃金榮對起來的小弟說道,“那個……讓你的老板也一塊來,一起喝茶。”

    黃金榮說的茶園可不是前麵說的那種茶樓,大家可以去喝茶聽書的,在上海這一帶,從鹹豐年起,就興起了茶園的叫法,那裏可是看戲的地方。這個習俗一直到了新舞台出現後,才被一些影劇院給替代了,而此時,新舞台還沒出現呢。

    說起這丹桂茶園,此時已經改名字了,叫著丹桂第一台,可是黃金榮卻還是按照老習慣叫茶園,這裏當時可是唱戲的好地方,許多名角都是在這裏先唱紅的,然後才去其它的戲台上唱,這黃金榮上了年紀後特別愛聽戲,今兒就約皇甫淳去聽戲,從另一個角度上說,也是便於掩護他們之間說啥,畢竟黃金榮還是怕洋人。

    皇甫淳得了信,搖搖頭,說這老哥到現在又有了新嗜好了。他也不管事情有多急,還是耐心的在店裏幫杜月生看物件,這可是給杜月生長臉的時候,就像個小弟似的圍在皇甫淳是身邊,那個從天津找來的羅掌櫃也隻能蔫聲不吭氣了。

    “這幾樣都是景德鎮那邊出的贗品,不用掛這麽高的價,喜歡的富貴人家拿回去可以充充門麵;這些宣紙要盡快的賣掉,不要在乎成本了,說話新的宣紙就下來了,等到新紙一到,這些紙就賣不動了,砸在手上就更窩心……”

    好嘛!皇甫淳這一通顯擺,把個羅掌櫃的說的心服口服,無話可說。

    皇甫淳在店裏轉了一圈後,隨手摘下了幾幅字畫,然後才把羅掌櫃的叫到了跟前,“這幾幅字畫你看出來是誰的嗎?掛在那裏多久了?”

    羅掌櫃頓時憋紅了臉,“實話說,這幾幅字畫在我來之前就掛在那裏了,我有些眼拙,光是看著不錯,可真是不知道這落款‘苦鐵’的是何人,看上去頗似當今上海名家吳大師的風格,可是小人不敢斷定啊,現在模仿吳大師的人太多了。”

    “嗯,你說的這也是個實情,能看出像吳大師的風格還算不是全外行,這就是吳大師中年的作品,這個款知道的沒幾人,要不,早就被人搶走了。”

    皇甫淳笑著對杜月生又說,“把這幾幅字畫收起來,找個時間送到豫園去,看看那邊出幾個錢,要是無人識,你直接送到吳老家裏,看他怎麽給你錢。”

    “啊?真是吳大師的?那我幹嘛給他啊!我自己留著不好嗎?”杜月生吃驚的說道,“吳大師當下在上海,那是一字難求啊,每每找上門去,他都說老了,手抖,寫不了也畫不了,現在市麵上流傳的都是他弟子代筆和代畫的。”

    “嗯,說起來,我這俊卿老哥年紀的確不小了,這次來,我要去看看他,上次來的太匆忙了,都沒去看他,著實有些對不住他啊!”皇甫淳感慨的說道。

    他這裏自顧自的感慨,旁邊的羅掌櫃的可是嚇了一跳,眼前這個人比自己還要小上十來歲吧,這居然跟黃老板稱兄道弟也就算了,江湖上的事情說不清,可這根吳大師居然也是稱兄道弟的,老天,這是個什麽人物啊?難怪自己的老板對他畢恭畢敬的,而對這古玩字畫上的功底,更是叫自己望塵莫及啊。

    這也是沒法子,這羅掌櫃說起來是紹興人,可卻是個地道的京油子,家裏原來是給京城裏的一些王宮貴胄當師爺的,自己也是出生在京城裏,辛亥了,革命了,那些旗人都不成了,自己本身還想接老爹的班,給誰家去當個管家呢。

    沒成想,滿清一倒台,自己連口飯都難混上了,後來全家跟著旗人也到了天津,憑著打小跟著一群不著四六的旗人文士鬼混,對一些古玩字畫熟悉,就在天津幹起了專門替人長眼或者當托的營生,靠著嘴皮子利落,勉強混口飯吃。

    這杜月生派人到天津找人來打理南紙店,羅掌櫃就被選中,來到了上海鋪子裏當掌櫃。要說,這羅掌櫃的應付一般的生意還是不在話下,尤其是對字畫一類的,在周圍的店鋪裏,那還算是上乘的,可要論這識貨斷物的精髓,羅掌櫃的還真是差了點火候,尤其是對一些人的落款和來曆,壓根就不摸門。

    皇甫淳跟老道淩霄子學藝的時候,首先就是要把一些名人的事情搞清楚,什麽名字自然不在話下,重要的是要知道這些人還有什麽名號堂號之類的,像吳俊卿這樣的名家,常用的名號自然沒有問題,可是不常用的呢?

    皇甫淳也是與吳俊卿相熟後,才從老頭嘴裏得知許多世人不知道的秘密,那還得是用老酒把吳俊卿灌得差不多的時候,老頭才會說自己過去過五關宰六將的故事,比如,這“苦鐵”的落款就是吳俊卿在其東主吳大澂兵敗,好友任伯年歿了後,前途一片渺茫,自己不知道該怎麽走的時候率性留下的落款。

    “先生,小人想請教一下,這幾件瓷器在小的看起來都不錯,其風格和款識都是嘉慶年的,您是怎麽一上來就斷定是贗品呢?”羅掌櫃指著擺著的幾件瓷器問道,“嘉慶年的瓷器雖然比不上康雍乾三朝,可在成色上還是很不錯的。”

    “唉!你不看一些發表的關於前朝曆史的書嗎?”皇甫淳歎口氣說道,“自打民國三年開始,民國就開始編修清朝正史,參與編修的可都是前朝翰林院裏的名人和大家,而在民間,一些文士編寫的野史更是不計其數,有些是可以參考的。”

    說到這裏,就連沒文化的杜月生也是聽的津津有味,拿著扇子給皇甫淳扇風。

    皇甫淳接著又說,“其中就有景德鎮官窯變遷的描述,景德鎮從嘉慶朝開始已無皇帝專派督陶官,窯務改由地方兼管,嘉慶款識的瓷器,做的越是精美就越假,這個道理你明白嗎?你今後要多看些書才行啊,否則,小東西你賺不到錢,大東西來了你怕是要吃虧上當,我這月生兄弟不差錢,可丟不起麵孔啊!”

    話說到這裏,杜月生是感激涕零了,他其實與皇甫淳同歲,可是他從來不敢與皇甫淳平輩論交,而皇甫淳說的這些學問更是讓他五體投地的佩服。

    “是是是,看來,在瓷器這一道上,小的還得多學啊!”羅掌櫃的說道,“不過,小的還是想問,這嘉慶瓷除了剛才您說的這些外,是不是還有其它的識別竅門啊?我記得您隻是拿眼睛一掃就說出那幾件瓷器是贗品,這功底深不可測啊。”

    “嗬嗬,新出窯的瓷器往往火氣還在,這種火氣沒有幾年是退不下去的,你可以拿一個老物件和這些瓷器在折射的陽光下對比著看,你會覺得這些新出窯的瓷器特別亮,就是有些許包漿也是掩蓋不住的,那些火氣是需要時間才能消失的。”

    皇甫淳說著話,就拿了一個嘉慶瓷碗,走到窗前,借著外麵折射的光線,然後手腕輕輕的轉動,而旁邊有一個老茶壺,皇甫淳也順手拿過來,對照之下就看出差別來了,茶壺還就是他們喝茶用的,皇甫淳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老爹留下來的。

    “這把茶壺雖然不是景德鎮的,可也算是一個有名的窯口,雖然沒有其它窯口出名,可卻是在當時很流行,這就是湖南醴陵瓷,有人說醴陵瓷是清末才起家的,實際上,那窯口早在雍正年的時候就有了,主要是規模小,這把茶壺你留心看看,可是釉下彩,這是同治年的物件,用的時候小心點,一旦碰著……”

    “來人,立即去給我買幾把新壺來,這把壺給我送到家裏去,以後不許再用!”

    皇甫淳笑著搖搖頭,“月生兄弟,以你現在的身份,再喝茶別用這瓷壺,尤其是在上海流行喝龍井等清茶,去找幾個紫砂壺,那才能符合你的身份,那種大的瓷壺用來招待客人是可以的,紫砂壺是一個人用的,回頭我找一個給你。”

    杜月生趕緊滿臉堆笑的向皇甫淳抱拳,大大的眼睛笑得都成了一條縫了。

    整個下午,皇甫淳就是在已經交給杜月生的南紙店裏給倆人上課了,把一些常識性的知識說給了羅掌櫃的聽,自己又帶著杜月生去外麵的攤上買了二把紫砂壺,然後去買了一包不算太好的茶葉,告訴杜月生回家用那包茶葉把壺煮上二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