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小杜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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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先生謬讚了,那不過是小子做的順水人情,不值一提。”小杜連忙說道。

    “這位是……”章炳麟看到站在旁邊不卑不亢的皇甫淳,心存異動,於是開口相問,“看你這身材,定當是北方人氏吧?章某不才,但對麵相稍懂一二。”

    作為一代宗師,涉獵的學問多了去了,開口如此說,雖然帶有調侃的意味,可也的確是說的八九不離十,皇甫一脈本身源於中原,隻不過曆經戰亂南遷至江南一帶,實際上,桐城還不能算是長江以南,但在區域上也屬江南。

    “小子複姓皇甫,單名一個淳字。祖上的確是北方人,隻不過在安慶府已經曆經十代了。”皇甫淳微笑著用江浙官話答道,因為,章炳麟說的就是江浙官話。

    “哦呦!今日走眼了,看來你是一個有才學的後生啊!桐城可是出過不少名人的,這點章某還是知道滴!來請坐,喝茶!”章炳麟招呼兩人坐下。

    皇甫淳進來,杜月生沒有向章炳麟介紹,這本身就透著含義,如果是普通的朋友,或者是自己帶著的私密跟包,杜月生肯定就直接預先打招呼了,而杜月生在拜帖中說到的是帶一二好友,這好友是概稱,很籠統,可以是普通的,也可以是尊敬的,更可能是身份比自己還高的至交,如果是身份高貴的至交,杜月生當然就不敢去介紹了,人家一開口亮出字號,保不齊章老夫子就知道是誰了。

    可章炳麟對皇甫淳還真是不知道,一來是皇甫淳本身名聲不顯,二來,皇甫淳跟著師父修鐵路的時候,章炳麟正成天的寫文章號召革命呢,對於工匠之事是知之甚少。民國後,章炳麟可是在四九城裏與袁項城可著勁的鬧別扭,甚至被袁項城軟禁在京城裏無法動彈,而那個時候,皇甫淳已經到了南方修粵漢鐵路了,兩人其實完全走叉了,可要說皇甫淳搬出自己師父的名號來,那章炳麟絕對服氣。

    可是,皇甫淳的事情章炳麟是聽過的,去年,蔡鶴卿假道上海出國去歐洲考察,曾經與章炳麟小聚暢談了一次,那次,蔡鶴卿就把自己為什麽要出國的理由說了,當時章炳麟就覺得以蔡鶴卿的秉性是斷想不出如此的點子的。

    蔡鶴卿也不隱瞞,把與皇甫通達的交往說給了章炳麟聽,當時的章炳麟對蔡鶴卿說的這個年輕人印象深刻,隻不過時間久了,他沒往那上麵去想。

    “黃……哦,皇甫小友,你現在是在哪裏謀事做啊?曾經上過學嗎?”

    章炳麟一幅慈祥老人關心後輩的表情,在他看來,跟上海的大流氓做朋友的人,未必就能有多少學識,此時,他在心裏其實還是瞧不起杜月生的。

    “小子現在在京城裏開了一家南紙店的小鋪子,就在北大邊上的那條街上,捎帶手也售賣一些學生喜歡看的各類書籍,還有一些時下流行的刊物,也算是混口飯吃吧。”皇甫淳沉穩的說了自己的職業,那就是一個商人。

    可章炳麟是非常人啊,他雖然沒有參加過科舉,可是對文人士大夫的習性是知之甚深,在當時,能夠開南紙店的人幾乎都是文人出身,至少是文人世家的後裔,他敏銳的察覺自己是不是哪裏疏忽了,於是又開口問道。

    “能在北大那條街上開南紙店的人,你定然不是白丁,參加過科舉嗎?”

    皇甫淳點點頭,沒有具體的回答,旁邊的杜月生想插話,可又覺得不夠資格。

    杜月生之所以求皇甫淳一起來,就是擔心自己與章炳麟無話可說,兩人的身份地位相差太遠了,章炳麟說起是乎者也經史子集來,杜月生怕是全然不懂,而杜月生總不能把在上海灘的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情說給大學問家吧?

    “你中過秀才?按你的年齡推算,應該是趕上了科舉的一個尾巴。”

    “是,壬寅年桐城秀才。”皇甫淳老實的答道,卻沒有說在壬寅年他是春闈和秋闈全中,當年中秀才,當年中舉人,隻是補充了一句“算是最後一屆科舉了。”

    “噢!那你國學的功底應該不錯!來來來,我最近正在謀劃寫一本《國學概論》不知道小友可否與我探討一番啊?”章炳麟此話明顯是帶有考校的意味。

    “國學方麵的大師在當下並不少見,比如現如今在京城裏的馬家兄弟,老大馬幼漁就已經精研到斷字注音了,還有蔡校長的倫理學,那都是與國學分不開的。”皇甫淳坦然的說著,“至於我嘛,一個前清的微末小吏,登不得大雅之堂的,跟著敲敲邊鼓還成,要是說與先生探討,我的確不夠資格啊。”

    好嘛!那邊是要考校,這邊的回答也是有含義,不說自己水平不夠,而是說自己不夠資格。這讓章炳麟的眼神一個勁的向杜月生瞄去。

    “杜老板其實為人不錯,他喜歡結交文人雅客,上海搞教育的黃任之也是相熟的,至於我與杜老板之間的關係嘛,可以說是莫逆之交。”皇甫淳適時的替杜月生擋過一次詰問,“這次杜老板是依靠人格魅力去解決章家的那個小糾紛,最後是皆大歡喜,各方滿意,可見,學問一道未必在書本上,而是在人心裏。”

    “好!說的太好了!看來我是小瞧你了!”章炳麟被皇甫淳的直白給震撼了,“敢問你的恩師是誰啊?該不是那個最近很活躍的陳乾生吧?”

    “咯咯!”在一旁的杜月生沒忍住,輕聲笑了起來,趕緊用手捂住了嘴巴。

    “怎麽?我說錯什麽了?”章炳麟倒不在乎被誰恥笑,他是那種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知錯能改,錯了認錯的人,要不然他也不會隨時和一些本來是同僚同誌的人翻臉,就連孫文的賬他都不買,有時搞的人下不來台。

    “章先生,陳乾生是我的大哥,我們是同鄉,不過,我沒跟他學習過。”皇甫淳趕緊的幫杜月生遮掩,同時也是擋住杜月生說出自己救陳乾生的事情,“說起來,乾生大哥在北大當教授的時候,我們還是經常來往的,前段時間他在上海租界惹出麻煩,都是杜老板等一幹人幫忙,這才讓乾生大哥脫困。”

    皇甫淳的話讓章炳麟聽著是典型的綿裏藏針,既不張揚,卻也不鬆軟,如果僅論兩人處事待人的風格,那完全是相反的,可是章炳麟還真是沒遇到過像皇甫淳這樣的年輕人,猛然他似乎想起了什麽,看著皇甫淳問道,

    “你是不是字通達啊?蔡鶴卿對我說起過皇甫通達的事情。”

    “小子正是皇甫通達,在前輩麵前不敢隨意藏名露字,那是不恭。”

    “哎呦!今天眼拙了,眼拙了!”章炳麟用手拍著自己的腦門,“你那複姓說出我就該醒悟的,直到剛才你說蔡校長的時候才有感覺,現在連陳乾生都是你大哥,可見你的身份不低啊!哈哈……能夠親眼看到蔡鶴卿推崇的人,老夫也是三生有幸了,他對你不肯入他門下很是抱憾啊!說你是個難得的奇才!對了,我還忘記了,你是前清的舉人,對不對?最後一屆壬寅科的舉人,哎呀,同年中秀才,同年中舉,你可真是不得了,來,今日陪老夫一醉如何?”

    “陪先生小酌即可,何必一醉呢?如果我沒看錯的話,先生進來身體似乎有恙吧?上了春秋的人,多少要注意了,您不注意,作為小輩的我們可不敢大意。”

    “哎呀呀!沒想到你是如此妙人!”章炳麟高興的大叫起來。“要說你沒有老師那我是不信的,就你這處世說話的機警,定然是有高人傳授!”

    “嘿嘿,時間事逃不過章先生的法眼,家師乃詹眷誠。”皇甫淳不得已說道,“家師已經仙去三年多了,師母寡居在京,所以,我不得不也跟著在京照應。”

    “你,你是詹眷誠的弟子?那你定然懂得西文了?”章炳麟騰的一聲站了起來,隨手拿出一張上海租界出版的英文報紙,“可否將這一段說與我聽?”

    皇甫淳拿過來一看,原來是英國記者在上海采訪孫文的報導,上麵說孫文要改組自己的黨,要對原來的框架做徹底改良,並且重新定義三民主義……

    皇甫淳以為章炳麟考校自己,用純正的英語把那篇文章讀了一邊,然後翻譯。

    “這孫文又搞出新名堂了啊!”章炳麟聽完翻譯後凝重的說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