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小杜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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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杜和皇甫淳跟著章炳麟去了旁邊的小房子,顯然,這是臨時清理出來招待客人吃飯的地方,桌子上擺的菜式也還算是可以,幾樣當地是小菜,隻不過量都不大,那個裝獅子頭的碟子裏隻有三個,還是那種個頭不大的,而在桌子上擺的一個黑陶罐老酒也就隻有二斤左右的分量,就這點度數不高的黃酒,別說大家共謀一醉了,怕是皇甫淳一個人喝光都不會有任何問題……

    誰能想到,國學大師,孤傲牛掰的章炳麟,弟子滿天下的人物,竟然清貧如斯呢?小杜此時就想叫外麵的跟包去附近的館子裏再要點菜來,卻是被皇甫淳給攔住了,他輕輕的搖頭,示意“客隨主便”。這倒好了,用不著擔心章炳麟大醉。

    席間,章炳麟與兩人談笑風生,尤其是喝了點老酒後,話鋒更是犀利,

    “當下的民國,其實就是一鍋煮爛的大雜燴,什麽樣的人都有,什麽思想都有,可卻是沒有一個主味,在江浙這裏,識字的人是多了,留洋的也多了,可都學回來什麽?到了今天,更是沒有了規矩,你殺我,我殺你的,我看啊,得出個能人,把這鍋爛煮扔掉,放入清水,再重新進行調製,但是萬變不離其宗,我們民族的東西是不能丟的,誰丟,誰煮出來的東西還是一鍋爛汙!”

    “以先生的意思……我的理解應該是汲取曆史和國際上的思想精華,結合到一起,走出一條新路來,否則,即便不是一鍋爛汙,怕也是新瓶裝舊酒,曆史的發展已經告訴我們,老路走不通,而新路似乎又沒有找到,好在,還有不少國人在找,您就是其中的一位啊!”皇甫淳應和著章炳麟的話頭。

    “嗯?嗯!你的這個提法有意思,有意思!”章炳麟手裏拿著酒杯,還沒有放到嘴邊,就聽懂了皇甫淳說的話,“我不行,我已經撞了好幾次南牆了,現在,我隻能把國學中的精華提取出來,傳授下去,國之精粹是不可以丟的!”

    小杜在旁邊始終是微笑著聽兩人的鴻談闊論,有些聽懂了,有些則完全聽不懂,可是他有一條卻是明白,這兩位,那都是徹頭徹尾的愛國者,愛國,不管這國家現在如何,都要愛,他想起了俗語,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

    這頓飯,小杜基本沒有動筷子,皇甫淳也就是象征性的舉舉杯子,揚揚筷子,主要是陪章炳麟說話,章炳麟的飯量其實非常有限,喝了二杯老酒就差不多了,結果,清減的幾碟小菜居然還都剩下了,尤其是那三個獅子頭,居然還在。

    一個時辰後,章炳麟終於不勝酒力,“大醉”了,皇甫淳和杜月生也就順勢告辭,臨走時,小杜拿出一張二千元的支票壓在裝獅子頭的碟子下麵,皇甫淳倒是沒有“仗義疏財”,以他的身份,那樣做是不合適的,會讓章炳麟亂想的。

    這一趟,收獲最大的就是杜月笙了,一出門他就向幾個手下宣布了自己的名和字,好嘛,這可是正式對外宣告啊,還是從章炳麟家裏出來宣布的,個中意味太明顯了,上海灘幫會老大,得到章炳麟先生的賜名和賜字,這是多大的殊榮啊?

    到了火車站,皇甫淳要乘坐當晚的火車繼續北上,而杜月笙則是帶著自己的手下反向坐車回上海,臨走的時候皇甫淳又對小杜說了一番話,讓小杜終身享用。

    “你幹的行當多少有些傷陰德,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再回頭已無路,這不是你個人想如何就能如何的,所以,你隻能咬牙往前走,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家破人亡,這點,我是理解的。可盜亦有道,正所謂歪江湖正道理,無論做什麽,要低調和收斂鋒芒,章先生可謂是大才,可你看到了,他這樣的結局對誰好?”

    小杜從來沒有想到皇甫淳能夠如此看問題,能如此點撥自己,他怔怔的點頭。

    “你不比錦鏞大哥,時代不一樣,更不能與你二哥張嘯林比,他已經定型,如果你跟他們一樣,那你的手下必然也就與他們的一樣,那樣的隊伍你要來何用?一抓一大把,要想把自己的生意走向正道,你的另辟蹊徑才行,但最主要的還是低調和藏鋒,現在你結交文人雅士很好,可要守住分寸,文人雅士,各路豪傑,也是有好壞善惡之分的,有的人天性殘暴嗜殺,有的人天性寬仁,這裏麵的區別大了,萬不可行差踏錯,一旦走錯了,後悔莫及,帶來的反噬無法破解。”

    皇甫淳其實也是受到章炳麟的感染,想對小杜做點點撥,聽不聽他不管,可說了,也算是盡了朋友的情誼。說起來,皇甫淳對小杜有著天然的好感,他覺得小杜言語不多,卻是行事穩重,這麽些年來,小杜做的事情還算是中規中矩,換做別人,怕是早就搶班奪權了,可是小杜就是在全麵接手幫會裏大權後,還是把黃金榮供在前麵,還是把張嘯林尊稱為二哥,從來都是禮數有加。

    至於幫會的買賣,皇甫淳認為,那是時代的產物,與個人品德無關,販賣鴉片、撈偏門本身就是商貿行當裏的一個分支,就算是他們不做,也會有另外的人做,那個浙滬督軍盧家不就是嗎?所以,對皇甫淳來說,那不過是一門生意而已。

    皇甫淳隨口說的話,杜月笙卻是牢記在心裏了,從那以後,他對部下的管理和對自身的要求很是嚴格,首先,他自己從不奢華,身上不會有值錢的裝飾,最常見的就是一襲長衫,手拿一柄折扇,不像其它的道上人物,大戒指,大項鏈的,而且,他不許自己的部下紋身裝潢,誰要是壞了規矩,自己離開去找轍。

    杜月笙的子女一律不許進入社團,都要去老實的讀書,做正行,所以,到了後世,三大亨裏,隻有杜家延續了香火,另外兩個……一個絕戶了,另一個雖說有個兒子,可最後也變成了一個大煙鬼,是死在一個弄堂裏,最後也是絕戶了。

    正因為杜月笙所帶的人比較接地氣,因此在當時也是迷惑了不少人,一些革命黨人也被迷惑了,最後還是出了事情,這是後話,到時候筆者有交代。

    皇甫淳此次上海之行,幫吳俊卿解決了那幾幅的問題,最關鍵的還是讓吳俊卿看開點,不要攔住一些有才學的年輕畫家的謀生之路。用皇甫淳的話說,那些畫家的水平還是可以的,臨摹古人的畫作幾可亂真,這說明了什麽?說明的確是有水平,這樣的畫不可以登上大雅之堂,可卻不在乎進入一些新權貴的手上啊,反正那些啥也不懂的人,玩玩也是可以的,好的贗品流傳後世未必就是錯。

    吳俊卿想通了這一層,也就知道該怎麽去做了,他叫人捎話給那些人,“適可而止”,“不要在文人士大夫圈子裏流傳,到時候害人害己。”

    那邊的人也算是精明,立即懂了吳俊卿的意思,於是,也伸出手來幫了西冷印社一把。他們找到了前來競拍那個石碑的日本商人,拿出了一幅八大山人的《魚樂圖》,日本商人一看,頓時就來勁了,可那邊開價不低,同時提出了一個附加條件,那就是日本商人放棄對石碑的競拍。話到這裏,大家就心知肚明了,

    日本商人在權衡利弊後,覺得還是拿這幅《魚樂圖》為好,首先,《魚樂圖》好攜帶,更好脫手,對於牟利的商人來說,吸引力自然要高出一截。其次,石碑的競拍未必能成,而這《魚樂圖》已經是在手了,何樂而不為?於是雙方成交。

    那日本商人不知道的是,給他的《魚樂圖》是某個年輕的畫家臨摹的,不過是做舊後拿出來瞞哄人的,可功底也的確不錯,就連吳俊卿這樣的海派畫家的翹楚都看不清楚,可想而知。幾十年後,那個作偽的畫家已經功成名就,到了日本,看到了當年的那幅畫,不禁笑了起來,不過他還是很厚道的在旁邊加上了一行字,“仿八大山人畫作”,留下了名款和印鑒,結果,如此一來,那幅畫不僅沒有掉價,反而是增值了許多。到後來,人們發現,在紐約大都會,大英博物館裏,都有那個時代的一些作偽畫家的畫作,模仿的有巨然的畫,有石濤的畫,還有王濛的畫,可以說,西方許多大博物館裏收藏的一些古畫,相當比例是存疑的。

    皇甫淳總算是回到了京城,這說話也就到了年根上了,而這個時候,李守常找上門來了,讓皇甫淳去當一次中間人,弄得皇甫淳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