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120章 第一百二十章年前(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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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夫,通達的病情如何?”李守常看到秦子文和李誌清都在,心裏的緊張就放下了,“看你們倆在這裏吃吃喝喝,我估計問題不大吧?”
“唉!通達不是偶感風寒,是內火攻心,急的啊!”秦子文把從皇甫淳手上拽下來的那份報紙遞給了李守常,“我知道他是個外圓內方的人,看到這樣的消息,他的心裏能不難受才怪了,最主要的就是那個做椽的人是吳子玉,而吳子玉與通達的關係我們都知道,他現在很是後悔自己啊,他很是自責。”
聽秦子文如此說,李守常的臉色黯然下來,他的心裏其實也是在滴血,罷工的失敗,難道說他管的這個北方局就沒有責任嗎?事前,皇甫淳可是提醒過自己的,怎麽自己就沒有提前預防呢?唉,損失的確是太大了,大到無法承受的地步。
“我們的身份是不是也該告訴通達大哥了?老是這樣遮遮掩掩的,我心裏都覺得對不起大哥了。”李誌清悶悶的說著,然後喝幹了杯子裏的酒。
原來,李誌清早就加入組織了,比秦子文還要早,這也是李守常在北方局裏的一批特殊人員,由於他們的身份特殊,又不在學校和基層,所以,秦子文和李誌清都屬於秘密成員,這點與皇甫淳幾乎是一樣的,不一樣的是,秦子文李誌清都有活動的小組,他們之間都相互知道身份,唯獨皇甫淳是獨來獨往,北方局裏隻知道有“玄道人”這個人,可是卻不知道具體是誰,知道的隻有李守常。
按說,那個時期的組織是沒有那麽嚴格的保密措施的,也沒有那樣的布局,那時的任務主要是發動群眾,在學生和工人中廣泛的開展組織活動,李守常如此做是有些出格的,可這不是李守常要這樣的,而是皇甫淳堅持要這樣做的。
皇甫淳是個精細的人,他是在對比了各種思想後才決定加入到李守常這個組織裏的,但是,他有保留,他不認同蘇俄宣揚的那種疾風暴雨般的活動,他認為那是拿國人的命去宣揚對方的理論,不劃算。他既然那樣想,自然就不願意參加各種活動,可是作為成員之一,不參加活動的理由呢?隻能是徹底的保密身份。
保密身份能輕易的就獲得嗎?當然不可以,可是皇甫淳用自己的法子獲得了,他秘密的為組織籌集經費,而且數額巨大,光是這一點,北方局就不得不認可。其實,皇甫淳這一招也是從當年的陳其美那裏學來的,陳其美就是因為在籌資上的卓越功績,得到了孫文“民國長城、民國起義首功之人”的評價。
李守常原來以為皇甫淳的病是外感風寒造成的,可秦子文的話裏話外都告訴他,不是,是皇甫淳真的著急生氣了,別人不知道,李守常是知道的,皇甫淳不僅是對吳子玉失望至極痛恨至極,同時也對組織內的一些好大喜功的人生氣,對自己事前沒有重視他的提醒生氣,如果麵對皇甫淳,李守常真的會內疚的。
“通達是不會計較你說的那個的,對他公開身份也行,但要找合適的機會,另外啊,不要想著去發展他加入組織,一是沒有必要,二是你們說不動的。”
李守常坐下,自己拿了杯子,倒上酒,然後灑在地上,滿眼的辛酸和悲愴。
“為什麽我們說不動?”李誌清冒傻氣的問了一句,旁邊的秦子文聽後歎了口氣,“這還用問嗎?守常肯定是嚐試過了唄,這也很正常,按說,他與黎黃陂和吳子文還有那個新近風頭很盛的馮煥章都關係很深,他要想去投靠,哪一個不是響當當的人物?我早就聽說過,吳子玉和黎黃陂很早就想招納他加入,可通達都拒絕了,還有那個段合肥,以老鄉的情誼籠絡他都不行。”
“啊?通達大哥與段合肥是老鄉?這我還真不知道,他那一口京片子比我說的都溜,”李誌清吃驚的說道,“我還以為他與黎黃陂是老鄉呢。”
“我是通過乾生大哥介紹才認識通達的,而乾生大哥與通達也是老鄉,這個你明白了吧?就是乾生大哥來了,通達照樣是該損就損,該說就說,兩人的關係可是很深很深的。”李守常說完默默的喝了一口酒,“唉!這尋路探路的事情是沒譜的,走錯了走繞了都可能會發生,咱們學歸學,可還是要保留民族的東西!”
李守常的話,等於是給秦子文和李誌清一個交代,同時也等於承認這次罷工失敗與組織的安排和領導有關係,不能不說,李守常高風亮節。同時,李守常也告訴了兩人,皇甫淳不能發展的理由,都與組織裏的最高人物有那樣的關係,你們兩個有多大本事?還想去發展皇甫淳?人家要是想加入,不過是一封信的事情。
秦子文和李誌清別的不知道,他們都是秘密成員,可是他們知道陳乾生是誰啊,聽說皇甫淳與陳乾生都是老鄉,還關係很深,全都傻了,從此,心裏再也沒有去發展皇甫淳的想法了,對皇甫淳隻剩下尊重加敬重了。
簡單的膳食,很快就吃完了,秦子文要回去給皇甫淳煎藥,李誌清也要去警署裏點卯,隻剩下李守常在皇甫淳的炕邊靜靜的等候,他是有話要對皇甫淳說。
其實,外間的聊天,皇甫淳都知道,靜心訣並不是讓人物我兩忘,讓他啥也不知道了,已經修煉多年的皇甫淳當然明白自己鬧的是啥毛病了,等到李守常進來坐在炕沿上的時候,皇甫淳的運功差不多也快結束了。
“守常,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你現在要什麽,已經給你準備了二天了,見你一直沒來,我都覺得奇怪了。”皇甫淳睜開眼睛,說道。
皇甫淳默念靜心訣的時候,可不是躺著的,而是盤坐在炕上,雙手攏在袖子裏,這與和尚打坐不太一樣,與一般道士的打坐也不一樣,是他們這一派的獨傳方式,更便於隱蔽和掩飾,而效果卻是一點不差,經過淩霄子的點撥,皇甫淳早就可以隨時隨地的進行修煉內功,這點他是誰也沒告訴。
說著話,皇甫淳從攏著的袖子裏掏出了一張銀票,“拿去救救急,雖然不多,聊表心意吧,其它的話你也別跟我說了,要說,你回去跟別人說,你說的道理我懂,我們是要學習外國的許多東西,可我們不能一概照抄,這是會害人的!”
李守常接過銀票一看,上麵寫著的是“足銀一萬兩”,頓時感動的眼眶濕潤了,“通達,你這份心思……我明白了,有你這樣的人在,咱們國家早晚會昌盛。”
此時的李守常正在處理善後事宜,雖然罷工不是他直接領導和執行的,可畢竟他是北方組織的重要人物,許多事情還是要搭把手的。
當下讓李守常最發愁的就是錢的事情,死了那麽多人,傷了那麽多人,還有還幾百工人被開除,這都需要撫恤啊,要撫恤就得要錢,可是社會募捐能有多少?許多同情工人是士紳,為了自保,也是不敢公開的捐款,皇甫淳這次拿出來的錢卻是可解燃眉之急啊。其實,這錢就是那個到京城買官的人付的畫錢。
在北洋政權統治的時期裏,北方的錢莊和票號還存在,他們使用的貨幣符號還是以兩為單位,可市場上流通的已經是銀元了,這裏就有個換算的關係。
對於錢莊票號來說,最能叫人信服的就是那些老票,一個錢莊票號,拿出來的是流通多年的銀票,這家的信譽就會很高,如果拿出來的是新簽發的新票,許多人就擔心這銀票到時候能否兌現了。
皇甫淳那天之所以吊著那個買畫的人,也就是為了在手中多留一些不記名的銀票,如果給李守常的是支票,那在銀行裏是有紀錄的,就算是轉手的,那也是要背書的,最後總要留下痕跡,唯獨使用錢莊的銀票,那就可以不利痕跡。
外麵的天色已經全黑了,李守常愧疚的拿著銀票走了,皇甫淳歎息一聲,叫媳婦翠兒給他熬一鍋小米粥,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秦子文診所的徒弟把兩副藥送了過來,翠兒趕緊找個藥罐放在了小碳爐上,看著丈夫那蒼白的臉色,翠兒心裏著實很擔心,不過,她知道,自己先生是扛得住的。
這年的春節就是在這種悲悲切切的氣氛中度過了,皇甫淳一家沒有回上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