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贗品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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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辜湯生的確不知道皇甫淳住哪兒,別看他與皇甫淳關係不錯,可是他這人有個癖好,那就是不去別人的私宅做客,有事可以在衙門裏說,可以在茶樓說,也可以到他在學校的辦公室裏說,實在不行,找個地攤,喝口大碗茶也能說。實際上他這是拒絕別人去他的家裏做客,這毛病和習慣還是在歐洲留學時候養成的。
說辜湯生在歐洲留學的時代,恰好是在歐洲花柳病大流行的年代,許多社會名流和政要都弄得不幹不淨的,也就是在辜湯生在歐洲留學的時候,那些花柳病的一些機理和成因被摸索出來,使得歐洲人的社交形成了新的模式。
這種被歐洲人稱為高盧病的大流行,徹底改變了歐洲白人的社交習慣,一般人輕易不去別人家裏做客,也不邀請別人到家裏來做客,因為弄不清楚誰會染上什麽樣的病,同時,也使歐洲有了終身不婚的人群出現,這種令人恐怖的傳染病直到抗生素出現後才被遏製,而在民國初年的時候,那可是人人談之色變的。
“別找補了,你就是知道了也不會去看的,知道你有特殊的癖好,我不怪你。”皇甫淳笑嗬嗬的說著,招呼辜湯生在後院的涼棚裏坐下,“老爺子最近可是找到事由了?我知道你是不攢家當的,沒有收入日子就不好過,對不對?”
“俗話說,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可你就喜歡往人傷口上紮!”辜湯生使勁的用手裏的拐杖往地上戳,“我哪,去日本人開的英文報紙謀了個總編的差事,薪水還算可以,不比我在大學裏拿得少,反正也是風燭殘年了,湊合過吧。”
此時的辜湯生已經六十五了,說話也顯得老氣橫秋。
按說,辜湯生在官場裏混跡近三十年,雖然官職不算高,可接觸的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和位置,按照傳統的為官之道,他應該是不差錢的。可是辜湯生對錢財卻是不怎麽會管理,以他的名氣,以他的著述,錢應該很多。
是,錢是很多,可是他花的也多啊,不說別的,從馬路上撿來的日本女子給他生了個兒子後,他的花銷可是大了去了,那兒子被他寵溺的完全不像話了,乃至兒子自己都說是過了一輩子公子哥的日子,最後一事無成。
“嗬嗬,那個胡希疆和你之間的矛盾,總算是大家體麵的有了台階下了,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也是,蔡鶴卿走了,你再留在學校裏也是慪閑氣。”
皇甫淳說的話一般人聽不懂,史書上記載,辜湯生離開北大是因為蔡鶴卿辭職而辭職的,蔡鶴卿因為不屑於與文化流氓彭允彝為伍,憤然辭職,南下廣州參加革命黨。而辜湯生是跟著響應,也提出了辭職,從而離開了北大。
而真實情況卻不是這樣的。辜湯生在北大本身就是個另類,是個頑固的帝製追隨者,反對新文化運動,種種奇談怪論,讓當時的新文化倡導者胡希疆非常不爽,胡希疆曾多次找蔡鶴卿,請求將辜湯生“革除”出校,可是蔡鶴卿是個包容的人,他的治學觀點是“要允許有不同的聲音出現”。
蔡鶴卿辭職離開了,辜湯生自然知道自己絕無幸存的可能,幹脆耍起光棍,不用你們趕我走,爺我自己走,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此舉,可以說全和了自己的風骨,同時也給胡希疆等人留下了麵子,這文人相輕起來,有時也很殘酷。
“要說這個世界上有懂我的人,除了你皇甫通達就沒有別人了!”辜湯生樂嗬嗬的繼續說道,“我最近與日本人走動,他們可是對我們的一些玩意很有興趣啊,能幫我找點湊合的,我也好打發打發那些總以為我手上有東西的東洋人。”
“你……”皇甫淳用怪異的目光看著辜湯生,把個辜湯生看得吹胡子瞪眼。
“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我這不是要為五鬥米折腰嘛!”
“他們想要什麽?年前,我和上海那邊的西冷印社的同仁,湊份子才搶下一塊古碑,否則也被日本人買走了,那可都是老祖宗留下來的文物啊!跟你這麽說吧,但凡是好點的東西,我不會給你,弄點仿品贗品啥的我這裏倒是有。”
“那你就給我弄,還能少花點錢,反正那些日本人也看不出來。”辜湯生搖晃著小辮子,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我不過是實在推脫不了,才答應在國內給他們找找,一晃都小半年過去了,我都把這事忘了,可昨兒個我收到東家的一封信,在信裏問我有沒有找到,話裏話外的意思是要麽給他東西,要麽我滾蛋!所以老哥才來找你了,當然,你不能把太好的東西給他們!”
皇甫淳點點頭,轉身去倉庫裏找了找,隨即就把在上海與吳俊卿鬧騰的幾個臨摹古畫出來賺錢的那幾個人的畫作找了出來,這還是他走的時候,吳俊卿送給他的,讓他找機會去蒙外國人,其中那個張季爰的畫作還是很不錯的,深得古人技法的精髓,如果不是浸淫在古畫裏多年的老手,很難看出真假來。
“這是一幅臨摹石濤的《紅梅圖》,還有這幅是吳湖帆臨摹的唐寅《仕女圖》,你拿去吧,足夠哄那些東洋人開心了,一次不能多給,多給就露餡了。”
打開了畫軸,辜湯生傻愣愣的看了許久才抬頭問皇甫淳,“你決定這些都是贗品?我怎麽覺得這就是真跡呢?看上去可真不錯,尤其是這幅《仕女圖》。”
“嗬嗬……”皇甫淳笑了,“你覺得好,就隻管開高價,在我這裏,你一共給20元就行了,其它的你就別問了,我就是說給你聽,你也搞不清楚的。”
小老頭還真是服氣了,人家就收20元,這哪裏能真呢?不過他對這畫的估價已經心中有數了,低於2000元是絕對不讓那些日本人拿走的!
有些事情還就是怪了,辜湯生吃飽喝足拿走了畫,他到家還沒倆小時,日本人就追過來了,詢問他有無成效,合著辜湯生去張記書局的事情人家是知道的。
“你們盯我的稍?這也太不厚道了吧?”辜湯生惱火的質問道。
“先生,我們不是怕你路上出事嘛!你去了張記書局,出來還帶著倆畫匣子,但凡有點腦筋的人都知道你去那裏淘換寶貝去了,要是有人起了歪心思,就您這小身板……嘖嘖,還是穩妥點好,所以,我們不得不派幾個人裝成車夫跟著。”
那日本商人滿嘴的京片子,說出來的話還真是聽著挺順溜的。
“好吧!現如今京城裏也不安寧,算你說的有理,把你身後的大老板叫來吧,這畫可不能先給你看,看了我怕你也起歪心思!”辜湯生一副看不起人的表情。
那個日本商人被辜湯生的話給堵得差點背過氣去,可是看辜湯生那表情似乎不似有假,於是,走出去,找個有電話的旅社,給身後的大老板打電話。
進入20年代後,京津一帶上檔次的旅社都安裝了電話,這也是一種時髦,同時,還能收點小錢,那些電話可都不是白給外人打的,你得給上個一毛兩毛的。
等到了三十年代,上海天津等海邊的大城市,許多小攤上都裝上了電話,一來是方便一些人打電話,二來也是擺攤人的額外收入,這樣的習俗一直延續到手機人手一個的時代,現如今別說小攤上沒有那東西了,就連街邊的電話亭都是稀罕物了。這也許就是時代的進步吧,發明的手機通訊最後成了有線電話的終結者。
半個時辰後,一個胖嘟嘟的日本人穿著和服,坐著洋車,前呼後擁的來到了辜湯生居住的椿樹胡同26號,這裏其實是在東四附近,胡同不算大,也就一裏長,現如今住在這裏的多少一些文化人和官場上不上不下的人。
“益田先生的到來正好,來,我們一起打開這兩幅畫,一幅是石濤的《紅梅圖》,另一幅則是唐寅的《仕女圖》,看後你給開個價吧!”辜湯生用熟練的日語說道,那樣子甚是得意,“實話說,這兩幅畫不好搞,如果我不是與張記書局的皇甫淳是好友,這兩幅畫根本就拿不到,這還是我花了大價錢才請回來的!”
畫打開了,盡管益田純一想端著架子,想表達出波瀾不驚的樣子,可還是被畫給吸引和震撼了,“真是太美了!太美了!辜桑!兩幅畫一萬元如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