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年代_第123章 第一百二十三章贗品給...

字數:3765   加入書籤

A+A-




    辜湯生沒有想到,這樣兩幅畫能值那麽多錢,整個人都呆在那裏了,可是益田純一卻是以為價格開低了,連忙又價錢,“這樣好了,再給你加上2000塊,另外,你在雜誌社的年薪上浮百分之十,這樣我也好在會社裏走賬。”

    到了這個時候,辜湯生才知道,這兩幅畫臨摹的有多像了,不過,他還是猶猶豫豫的對益田純一說道,“益田社長,你最好還是找行家來鑒定鑒定,不要以後再找後賬,在這一行裏,那是有些規矩的,而且,我去弄這兩幅畫來不容易,這可不是說有錢就可以弄得到的,幾百年前的東西能夠保留到現在,很不容易啊!還有的,我是知道石濤和唐寅的畫在日本市場價格的,以這兩幅畫的篇幅……實話說,你開的價錢不算高!隻能說是將將勉強,要以質論價啊!”

    辜湯生今年正逢六六大順的年紀,按照北方人的習俗,這可是要好好的做個壽的,辜湯生自打跟著張之洞進京後,他就把家按在了四九城裏了。都說人老成精,益田純一的開價,讓辜湯生有了順杆爬的機會,這老小子還要把交易砸瓷實,提出讓對方去找個行家來“掌掌眼”,這就為將來的不認賬留下了伏筆。

    “不不不,不需要找行家來鑒定了,對於這兩個人的畫風我是熟悉的,我在日本也看到過他們的畫作,實話說,成色沒有這個好,同時,也沒有這幅大,尤其是唐寅的扇麵,在日本的確賣的很好,可惜,太少了,好吧,這兩幅畫一萬五!不能再多了,你的薪水上浮15%,辜桑,這樣總可以了吧?”

    益田純一以為辜湯生討價還價,幹脆又上抬了價格,弄得辜湯生的臉上情誼真白一陣,而這表情在益田純一看起來,那就是割舍難定的表情,他得趁熱打鐵。

    最後,辜湯生以“戀戀不舍”的表情把那兩幅畫“賣”了。正是這筆收入讓辜湯生在其後的幾年裏過的很是滋潤。當然,到後來,益田純一還是隔三差五的找辜湯生,讓他幫助在這邊“踅摸”古畫,而辜湯生總以“一畫難求”為由推搪。

    說,益田純一花了大價錢買回畫,真的是熱愛嗎?不說,他拿回去,轉手就賣給了新近崛起的一群日本貴族,賣出的價錢比給辜湯生的高出至少二三倍。兩幅畫,經他一倒手,獲利頗豐,而且,這裏還有另外的一個原因,那就是兩國貨幣的差異,而這種差異使當年日本大肆的在華進行商業擴張,也積累了戰爭資源。

    自打明治維新後,日本學習西方,開始以金本位發行鈔票,在這之前,日本是直接使用白銀與明清兩朝進行貿易交換的。因為,日本有當時世界上最大的銀礦,石見銀山。在十六世紀的時候,日本年產白銀超過160萬兩。到了明治維新時代,日本各大銀礦的產能也大幅度提高,年產白銀已達千萬兩。

    可是這個時候,世界絕大多數國家使用的是金本位紙幣,同時,世界上在北美的墨西哥、美國都發現了大規模的銀礦,而在當時,銀的使用範圍比其它金屬範圍都窄,根本談不上是啥貴金屬,如果不是當時的民國還在使用白銀作為貨幣,白銀生產出來還真是用處不大。正因為這樣,美國在20世紀頭二三十年裏就沒有大規模開采銀礦,許多礦山礦井基本上是封存的,後來羅斯福上台才啟封。

    日本在早些年,主要采購地點是隔壁鄰居,所以,他們用白銀交換還算不錯。可到了近代,日本急需從西方采購大量新設備新技術,采購各種原料,用啥去買?你給白銀人家不要啊?除非你拿黃金,剩下的就是外匯了,明治時期,一大批日本女人去了“山大跟”賺外匯,日本電影《望鄉》裏描述的就是這段曆史。

    早在19世紀中葉的時候,歐洲一些國家還是實行銀本位的,因此,日元誕生的時候也是用的銀本位。可是隨著英國在國際上稱霸占強,英鎊實施金本位,其它國家的銀本位貨幣就有些扛不住了,被英國一波又一波的割韭菜。

    到了十九世紀末,英美都實行了金本位,白銀在國際上不通用了,日本就不得不跟也著使用金本位,並且直接與美元掛鉤,在二十世紀頭20年裏,日元與美元的兌換比率基本上是2日元兌換一美元。

    使用了金本位,日本生產出來的白銀怎麽辦?他們的目光盯上了隔壁的鄰居,於是,日本商人大肆的向民國傾銷白銀,走的還是正路子,不搞偽幣之類的。

    在辜湯生賣畫的這個年代,益田純一可以輕鬆的從日本帶來高純度的銀錠,然後找到軍閥控製下的任何一個造幣廠進行兌換,給辜湯生的銀元不過是益田純一麾下礦山裏的一小車礦石,經過冶煉提純後,不過才半噸,在日本值不了幾個錢,可是轉手拿到的古畫在日本可是賣出了上萬日元,這一進一出,益田純一到底賺了多少已經不可考了,當時,許多日本商人都靠這一手在中國大肆掠奪資源。

    說,拿來銀錠能夠輕易找到造幣廠嗎?回答是能,不僅能,還很簡單,

    根據史料記載,在民國初年,各省都有造幣廠,有的地方還不止一家兩家,比如,在福建,就有好幾家,有軍閥孫道仁以及福建財政司共同建立的,還有福州洪山兵工廠的,還有海軍在馬江設立福建造幣廠的,到後來,又有廈門造幣廠、漳州造幣廠、沙縣造幣廠、尤溪造幣廠、延平造幣廠、上杭造幣等等十幾家。

    這些造幣廠並不是各自為政搞出琳琅滿目的貨幣,全都是仿製袁大頭孫大頭去做,以那個時候的衝壓技術,造出來的銀元有誰分得清誰是誰造的?隻要銀子的含量夠足,老百姓就認了。要不說北洋時期混亂呢,就連紀念銀元也是五花八門,北洋曆史上的幾個人全都有,袁大頭、黎元洪、段祺瑞、唐繼堯等等都有。

    所以,至今,玩銀幣收藏的始終不能爽利,沒法子,那年代太亂,各種銀幣太多,多到行家都無法辨認,沒有了曆史資料,沒有具體的數據,咋去辨識啊?再說了,都是機器生產出來的,模子都一樣,還真是難以區分“公母”。

    要說,在民國初期,市場上流通的銀元不算少了,為啥段祺瑞還要找日本人借錢呢?這就是因為,用銀元是無法從日本購買軍火的,人家不要啊,你要麽用外匯,要麽用實物去以物易物,那樣太麻煩了,日本軍部幹不來,於是,借錢給你買軍火,你把能賣的東西抵押給我,我再叫商人去搬回來,這就是當時的中日貿易實況,後來日本工商界大舉進入華東一帶,貪圖的就是可以就地取材獲得原料,而且,華東一帶又是人口密集的地區,本身就能夠自產自銷。

    那日本在華賺取的溢價如何處理啊?更簡單了,在東北挖煤,挖鐵礦,一船船的往日本運,生產出來的東西再到國際市場上去換外匯,當時日本最大財閥三井就是這樣幹的,還有那個三菱,都是依靠這樣的掠奪發展起來的。

    辜湯生後來對益田純一的推諉,不是說他沒去找皇甫淳,也不是皇甫淳手上沒有那種逼真的贗品,而是皇甫淳堅決不給了,說是為了老爺子好。

    根據後世初步統計,當年以張季爰、吳湖帆為首的一群很有才氣的年輕畫家,大肆進行偽造贗品,數量是在幾千幅以上,如果不是有吳俊卿這樣的一群宿老在,告誡他們,畫太多了就露餡了,不是假的也賣不起價來,哪裏有那麽多富商去買?吳俊卿等品行端正的人,往往還把一些仿製水平不夠的銷毀,勉強維持著市場上的平衡,也正是這樣,吳俊卿在畫界裏的地位極其崇高,沒有他,國畫早被毀了。

    那群精力旺盛的假畫販子們,恨不得每天都賣出個十幅八幅的。在近代國畫史上,這群人並不是寂寂無名,隻是他們在那個時候幹出來的事情太下作,畫出來的贗品上至國府裏的高級參議、高級將領,下到海內外的文化人都有購買。

    到後來,這些人逐步形成了一股搞贗品的歪風,乃至名聲很臭的張季爰始終沒有被國畫主流接納,直到那老小子後來去了灣灣,死後,他的畫作才被一些主流媒體接納,可說起其為人來,就沒有人不搖頭的,張季爰直到今天,在主流畫史上仍然抹不掉那種靠畫贗品起家的汙點,可以說,歪才歪人歪出了名堂。(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