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鳶覺得沈羽涅的舉止已經逐漸顯得煩人，自從上次遭遇突進崩壞獸的襲擊後，他便時常會要求自己教授太虛劍氣。

    對於現如今的科技文明來說，崩壞獸很少誕生，大多都是突進級、戰車級，少有的災難之地才會醞釀出像代號“蚩尤”那樣的審判級崩壞獸。

    這些都被赤鳶和她身邊的七柄利劍清除幹淨，有些因為崩壞能發狂的人也都被冠以走火入魔之名清除。

    如今的神州應該不需要太虛劍氣才對，可崩壞獸又在悄然間不斷誕生。赤鳶的心裏起了衝突，在自己無法行動的情況下她需要有人清理崩壞，而那七個人都已經離他遠去。

    赤鳶始終都沒有回應沈羽涅，每當她沉默不語，對方就會轉移開話題，等到下次有機會時再繼續說。

    時光飛逝，夏季來到最炎熱的大暑節氣，赤鳶恢複的速度很快，到現在她已經能大幅度的移動脖子和張口咀嚼，因此她已經拒絕沈羽涅給自己喂藥半個月的時間。

    狹小的石室被很多東西填充，幾張椅子、桌子，還有些小小的飾品和書本，沈羽涅本想買來給赤鳶看，可她並沒有領情，那些書放著已經落上一層灰。

    生活用品被整齊的放在角落，石室變小的同時，那種空洞感也都被驅逐消失。

    赤鳶躺在石床上，偏著頭安靜的透過小窗望向仿佛一泓湛藍湖水的天空，波平如鏡，一絲雲彩也見不到。她能從太陽冉冉升起時看到黃昏垂落。

    在之前八年的時間裏，她從未離開過石室，那時最渴望的便是能看看天空。現在已經能肆無忌憚的看了，有時沈羽涅還會把她背到太虛山的各處去看。

    清脆悅耳的風鈴聲響起，赤鳶的視線向石門方向瞥去。

    沈羽涅邁步走入石室裏恰好與赤鳶對視，他不由一愣，仙人淺淡的眸子裏那一閃而過的擔憂仿佛錯覺，消失的無影無蹤。

    擔憂自己？沈羽涅低頭看著身體，新買來的衣裳破的像是碎布般掛在身上，顯露出的肌膚結實，胸膛處有個直達腰腹的駭人傷口。

    他走到角落從雜物間拿出件深色的衣服披在身上，“赤鳶，我要去集市一趟。”

    然而赤鳶還是盯著他胸口的位置看，深色的衣服被血逐漸浸濕，沈羽涅隻需要再等等它就會逐漸愈合。

    沈羽涅沉默會，平靜的說：“山腰那邊出現幾隻突進崩壞獸，已經都被我清理掉。附近的崩壞能反應嚴重，可能會有戰車級誕生，到時對付起來會麻煩點。”

    “那並不是你的職責。”赤鳶的聲音壓得有些低，音色冷冽，像是寒夜裏的雨，“你遲早會死在崩壞獸手裏的。”

    沈羽涅沒有能對付崩壞獸的武器，光靠崩壞能變得力氣大很多，愈合速度加快。那幾隻突進崩壞獸都是被他生生撕裂的，這就導致胸口那條駭人的傷疤。

    對付等級最低的崩壞獸已經很麻煩，沈羽涅覺得如果是戰車級別，自己要去集市上買些油燈類的材料，嚐試用火焰陷阱將其燒死。

    “但現在維護蒼生的赤鳶真人沒辦法動，隻能我來代勞。”沈羽涅隨口回答道，見赤鳶已沒有話和自己說，他將石門關閉好便離開這裏。

    這段時間，沈羽涅賺到的錢已經不少，去買油火的同時，他準備去找那些工人委托來修補拂雲觀。先前已經找過幾次，對方聽見居然要上拂雲觀紛紛表示拒絕。

    那是仙人的地盤，雖說人們印象中仙人已經飛升但還是沒人敢占據這座山頭，並且還有各種關於山間妖物的傳說，總之太虛山是個凶險的地方，沒人願意來這裏幹活。

    沈羽涅找了一段時間，終於是找到幾個膽大的木工願意幫助自己，不過收取的錢比以往要多。

    他在街道上穿行，除去每天都會來的遊客外，沈羽涅已經跟附近的本地人熟絡不少。被江湖人譽為聖地的太虛山常常會有很多習武人士路過，那些人臉上帶著傲氣，大聲的談論武學，引得周圍路人紛紛矚目，都不敢靠近。

    沈羽涅混在人群中，順著大部分人的視線看去，一對青年男女備受人們矚目。兩人都是背負長劍，劍鞘雕刻的華麗，劍柄的前沿嵌入黑白色的太極玉佩，他們的相貌在人群中也是鶴立雞群，是對俊男靚女。

    兩個人看上去並不普通，沈羽涅隱隱能從中察覺到有崩壞能在他們體內流淌。

    同類會相互吸引，沈羽涅感受到時那名女青年忽地轉過頭，好奇的盯著人群搜尋。

    “白玉，我好像感覺到門派弟子間才會有的相互感應了。”

    “怎麽可能，這裏隻有我們來曆練。朱紅，你想的太多。”

    沈羽涅早早的藏在人群裏順利躲過搜尋，他來到一個熟悉的男人身邊，拍拍肩膀，“大哥，那兩位又是哪個門派的弟子？今天圍觀的人好像比以往還要多。”

    男人回頭看他，用粗獷的聲音回答：“當然啦，這可是六大宗門裏的太虛劍派！輕塵劍林朝雨的弟子，赤鳶真人是他們的師祖呐！”

    “太虛劍派，林朝雨？”沈羽涅垂眸沉吟，在自己到來前，華也曾經告訴過他，這段記憶裏還有七個弟子存在。

    隻是沈羽涅一來就碰上重生的赤鳶，根本沒見到什麽弟子。

    “小沈，上次你說要修拂雲觀，那錢準備好了嘛？”

    “已經籌完了，大哥我們走吧，去叫上其他幾位大哥。”沈羽涅拉著男人要走，在離開前深深的看了眼兩個太虛劍派的弟子。

    沈羽涅付給那些願意幹活的工人部分錢，眾人帶著材料浩浩蕩蕩的返回拂雲觀。現在的太虛山要比未來險惡的多，幸好他給的錢足夠多，在哀聲怨道中還是走到太虛山的頂峰。

    “拂雲觀像被火燒過呐！哎，也對，仙人都已經飛升，這個地方留著也沒用。”

    “還是小沈你膽子大，敢在占太虛山做房子。到時候要是有人責問下來，你可別說我們幫過忙。”

    “我都懂的。”沈羽涅回應，他繞到拂雲觀的後方，在山崖邊上就是石室的位置。

    石門被草木掩蓋，兩個把手都被藏的很好，不用怕會被發現。

    幾個工人在思考過後立即開工，他們的手藝都比沈羽涅要好，對得起那麽高的價格。一下午的忙碌之後，沈羽涅用木頭修補的地方全都被拆除換上新的材料，建築的風格很具有古代特色。

    工人們在黃昏後離開，以他們的建築能力隻需要兩三個月就能把拂雲觀修補完成。

    沈羽涅推開石門走入其中，石室尚未變得黑暗前點亮油燈，赤鳶躺在床上，聽見聲響也沒睜開眼，微光把她的肌膚染成淡金色。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出去過，我帶你出去吧。”沈羽涅走到石床邊，垂眸看著赤鳶，“去看看我找人修補拂雲觀的成果。”

    纖長的睫毛緩慢掀開，那雙淺淡如琉璃的眸子帶著漠然的情緒。赤鳶看他一眼就將視線移開。

    沈羽涅把赤鳶放在木輪椅上，推著從石室裏走出去。趁著天色還沒徹底暗下來，赤鳶看到被用木頭和石頭修補的拂雲觀。

    “工人說隻要兩三個月的時間就能把它修補完成，到時候你就不用住在石室裏。”

    “對了，赤鳶你有收過徒弟嗎？”沈羽涅站在她身邊說，“今天在集市我看到太虛劍派的弟子，輕塵劍林朝雨是你的弟子吧？”

    聽到那個名字後，赤鳶的眸子猛地縮了縮，她記得很多事情，包括林朝雨這個人。

    仿佛又回到那天的夜晚，在四下無人時她見到站在崖邊的小女孩，赤鳶向她走去，小女孩在眼中飛快成長蛻變成女人。大弟子林朝雨，她說：“師傅，我想和您去石室談論些事，是有關淩霜差點走火入魔的。”

    赤鳶那時並未察覺到危機，隨著弟子走入替自己準備好的殺局裏。

    “拂雲觀被燒，師傅生死，到現在那幾個弟子都沒有出現過。”

    沈羽涅的聲音讓赤鳶回到現實，她看著男人帶著無奈表情的臉頰，“你想見他們嗎，想見的話我可以去找過來。”

    赤鳶冷漠的開口，“他們殺死的我，他們七個人。”

    沈羽涅愣住，“……抱歉。”

    徒弟弑師，沈羽涅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過程，所以在殺死師傅後，拂雲觀被縱下大火毀屍滅跡。

    “那赤鳶你恨他們嗎？”

    赤鳶沉默很久，說：“我想問問他們為何要殺我。”

    仙人的臉上毫無表情流露，沈羽涅卻隱約能察覺到她此刻悲傷的心理。他扶著把手，“我們回去吧，等吃完晚飯再帶你出來。”

    赤鳶沒有說話，回想起那些事後她開始困惑，在記憶力仔細搜尋卻還是想不出弟子們為何殺死自己，那是件毫無道理的事情。

    七個人同時背叛自己，不願意做自己消滅崩壞的劍，反倒是為了名聲權財踏入江湖中。現如今崩壞又開始滋生，已經沒人能夠清理，這些都是為什麽？

    她在想等自己愈合，便要去找那七個人問出答案來。至於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

    赤鳶淡漠的問：“戰車崩壞獸會在何時何地誕生。”

    沈羽涅用著似是安撫的語氣，“應該是山腰那邊，我感覺那裏的崩壞能濃鬱的多。放心吧，我已經準備好油火，燒死隻戰車崩壞獸應該不成問題。”

    這件事成功的概率不得而知，不過眼下沈羽涅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他連火藥都買不到，壓根做不出炸藥這種東西。普通的刀劍打在崩壞獸的外殼上就像是雞蛋碰石頭，他也不可能和戰車級比力氣。

    兩人走過石廊，微風恰好令風鈴發出聲響。在漫長的沉默後，赤鳶說，“不必，我教你太虛劍氣。崩壞、入魔者都需有人誅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