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變化

字數:7684   加入書籤

A+A-




    “啪”,一個鮮紅的巴掌印出現在了牛二那猙獰的臉上,一向凶橫的牛二卻是連頭都不敢抬。

    陳管家氣的指著牛二大罵:“蠢材,才多久就惹出這麽一檔子麻煩事,那趙典吏一向與老爺作對,你可到好,自己把刀往人家手裏送,如今老爺不在,我如何保得住你。”

    牛二氣焰全無,隻是俯下身子道:“此事也是趕巧了,也不知是誰下的手,還請陳管家看在我給老爺辦事還算盡心的份上,救我一救。”

    那陳管家怒氣未消,也不理牛二的懇求,隻在那裏“蠢材,庸才”的罵著,罵了半晌,才慢慢平複下情緒,對低著頭在那裏不吭氣的牛二道:“這件事的關鍵就在那錢三貫到底死沒死,若是死了,恐怕老爺想保你也要費一番手腳。若是沒死,倒還能轉圜一番。”

    陳管家背著雙手在偏廳來回踱步,走了有十幾趟,才抬頭對牛二說道:“你且帶著你的兄弟去鄰縣暫避風頭,做最壞的打算,若是勢頭還好,你便在鄰縣幫老爺操持那件事,暫時不用回來。”

    牛二道:“自是可以,但那李畫安的事,我便不能出麵了?”

    “此事你不用操心,李畫安不過一個螻蟻,想碾死他不過是怕老爺見了心煩,如今事多,讓他多活幾天也無妨。你在鄰縣隻要將那件事做好了,老爺自不會因為區區李畫安就責備你我。”

    兩人又密談半刻,牛二才起身告辭,陳管家盯著牛二的背影眼神冰冷,這個牛二越來越會惹麻煩,知道的也越來越多,看來是不能留了,待那件事情完結,就找機會除了他。

    看著牛二的背影出了院門,陳管家才收回了目光,吩咐一聲“來人,備車”。

    五十來歲的趙典吏離了衙門,推了同僚的應酬,一路上想著小妾那白嫩,柔滑的身子,隻覺的一股火氣在自己的身體裏燃燒。

    到了家門口,急不可耐得下了車,就匆匆往第七小妾的閨房走去,想著那可人兒嬌滴滴的模樣,恨不得立刻就抱在懷裏疼惜一番。

    到了院內,隻見偌大的院內竟然連個燈火都沒點,心下有些惱怒,心想莫非是那母老虎又來找這小妾的晦氣了,當真我不敢休了她麽。

    吩咐下人將燈火點了,進了屋子,往床上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隻見心愛的小妾批頭散發隻穿了褻衣,正坐在床頭哭哭啼啼,心下登時心疼起來。

    那小妾見了趙典吏,忙下了床,撲到在地上,抱住了他的大腿,放聲哭訴道:“老爺,老爺你可得給我做主啊。”

    趙典吏見此,心中疼惜,忙拍拍小妾的肩膀道:“莫哭,莫哭,是那母老虎又來尋你的麻煩了,放心,看我怎麽收拾她。”

    那小妾抬起頭來,當真是梨花帶雨,我見猶憐,怪不得那趙典吏如此癡迷。

    小妾哭訴道:“老爺,不是夫人,是我那可憐的兄弟被人給打了,如今昏迷在床上,還未醒來,可憐我錢家隻有這一個男丁,若是有個差錯,豈不斷了香火,我也無顏去見我去世的父母,還望老爺給我做主啊”。

    “哦,還有這等事”,趙典吏一聽不是家裏那母老虎惹的事,不知怎的心裏就放鬆了幾分,說實話,真要對上那母老虎,他也有幾分發怵。

    “來來,坐下說”。

    趙典吏扶起了小妾讓她把事情的經過訴說了一遍、

    聽完之後,趙典吏臉上不禁露出了冷笑,原來是牛二啊,那可是老對手陳主薄的爪子,如今這刀把兒落到了自己手裏,就別怪自己來個手起刀落了。

    就在這時,有下人稟告,“老爺,陳主薄府上的管家來了,說有要事求見”。

    “嗬嗬,來了”,趙典吏拍拍小妾的小手,“等著,老爺我給你出氣去”。

    趙典吏出了小妾的閨房,並未直接去見趙管家,而是喚來了下人,去打聽了錢三貫的情況。

    片刻,下人回來了,對趙典吏說道:“聽說已經找大夫來瞧過了,隻是頭砸了一下,血流的有點多,其他並無大礙”。

    趙典吏點點頭,心中有了數,便去前院見陳管家了。

    到了客廳,趙典吏大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道:“陳管家可是為那牛二來求情的?”

    陳管家連忙上前施禮:“拜見典吏大人,小老兒管束不嚴,致使家裏的奴才冒犯了大人,特來給大人賠罪”。

    “賠罪?說的輕巧,我那小舅子可是還生死未卜呢?那牛二我是定要治他的罪的,你想如何保他?你家主薄不在,你這管家能做得了主?”

    陳管家聽了這話,心裏的一塊石頭反而是落下了,趙典吏如此說話說明那錢三貫定是沒死,說不定還傷的不嚴重,否則,這他不可能在這裏與自己討價還價。

    心中有了猜測,對這次的討價還價便有了把握,心中稍定,拱手說道:“若是大人肯高抬貴手,陳家願意出三百兩銀子賠償那錢三貫和大人的怡紅樓,另外我還可跟大人你保證,這次新縣令上任,我家主薄與大人聯手共贏如何?”

    “什麽?”趙典吏聽了這話,身子坐正,臉色立刻認真起來,“你這話當真?你能做你家主薄的主?”

    “大人放心,我既然說出此話,自然有把握勸說我家主薄,再說新縣令到來,對大人您和我家老爺來說都不是好消息,聯手共贏又有何難?”

    趙典吏沉思片刻,道:“既然如此,那牛二的事我可以暫且放一放,等你家主薄回來,我再與他分說,不過這期間,那牛二不能在定安縣露麵。”

    “這個自然”。

    趙典吏突然笑了笑:“你們對這個牛二倒是真看中啊”。

    “大人說笑了,什麽看重不看重,隻是一個用熟了的奴才罷了,也不能說扔就扔了,省的下麵的寒了心。”

    趙典吏看著陳管家,臉色認真道:“陳管家,我記得你也是有秀才功名在身的人,能力也不錯,何苦窩在陳家做個下人,不知可願投靠本官,定給你個合適的前程。”

    陳管家笑笑,對趙典吏作揖道:“多謝大人抬愛,我家主薄對我有恩,小老兒生是陳家人,死是陳家鬼。”說完,告辭離去。

    趙典吏眼光明滅不定,這個陳管家也不是個簡單人物,那牛二也需要加些注意,他定是知道不少事,否則陳家不會這麽保他。

    趙典吏心思頗重的回到了小妾的閨房,那小妾已經等得不耐煩了,見了他問道:“老爺,那事怎麽樣了”。

    趙典吏心不在焉的回道:“放心,以經給你辦妥了”,小妾聽了十分高興,也不問詳細情況,當晚使出渾身解數把趙典吏伺候的舒舒服服。

    李畫安已經準備了好幾條對策,隻等那牛二到來,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但等到夜幕降臨,那牛二連影子都沒見到。

    第二日依舊沒見到人,李畫安也不禁暗自嘀咕起來,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牛二又要耍什麽花樣。

    第三日李畫安實在沉不住氣了,幹脆出了門,去街上打探消息。

    要說哪裏的消息最靈通,當然是春熙巷,李畫安一邊吃著陽春麵,一邊把耳朵豎起來,四處偷聽,牛二的消息沒聽到,張家大姑娘看上了李家大兒子,前街王寡婦又勾搭上了野男人這類消息卻是灌滿了耳朵。

    李畫安搖搖頭,掏了掏耳朵,準備付賬離開,看來這地方是打聽不到消息了,正在這時,賣陽春麵的王胖子突然對一個正在吃麵的顧客道:“哎,張老弟,你聽說了沒有,牛二那個混混打了趙典吏的小舅子,現在不知跑到哪去了。”

    那個姓張的顧客正吃著麵,聽完立刻把碗放下了,“可不是嗎,我也聽說了,兩個都不是好鳥,一個跑了,一個得躺幾個月,咱們啊,正好過幾天安生日子。”

    這時旁邊一個麵桌上的顧客也聽到了兩人之間的對話,插嘴道:“那趙典吏能善罷甘休,就任由牛二這麽跑了?”

    “嗐,你知道啥,那牛二身後是誰啊,還不是把這事給壓下來了。”

    李畫安支棱著耳朵,聽他們的議論,也大概捋出了事情的脈絡,總之一句話,那牛二打了人,逃跑了,暫時不會找自己麻煩。

    李畫安並不知道,這場衝突的起因是盜鬼偷了牛二的銀子和借據,隻知道自家暫時沒有麻煩了,正可以好好的思考自己以後的出路。

    離開春熙巷,李畫安信步走在街上,心中不斷琢磨著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

    從目前情況分析,牛二的威脅暫時可解除,但不能掉以輕心,因為自己的仇人可能就是牛二身後那個陳主薄,若想對付陳主薄,靠對付牛二的辦法就行不通了。

    若想讓陳主薄有所忌憚,不能輕易對自己下手,那自己一要有實力,二要有勢力,這兩樣如何獲取,是現在困擾李畫安的最大問題。

    先是實力,這個世界上既然有養鬼之術,那麽是否還有其他超越凡人想象的東西,比武功,仙法,假如有這些東西,那麽如何得到?

    再是勢力,自己父親已死,勢力卻是沒有了,自己一個童生,怎麽去擁有勢力?

    走著走著,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座學塾之外,裏麵朗朗的讀書聲驚醒了李畫安,對啊,自己還是個童生呢,是可以考秀才的啊,隻要考上了秀才,就有了功名,便不在是平頭百姓,必能讓陳主薄有所顧忌,不敢輕易對自己下手。

    再進一步說,自己若能考上秀才,那父親以前那些同窗、故舊便會以為自己是浪子回頭,定會對自己刮目相看,到時自己就可以借他們的勢,壓陳主薄一頭,他一個吏員出身的主薄也就在這小縣城裏抖威風,出了這裏,什麽也不是。

    等自己站穩了腳,在慢慢尋求實力上的東西,這才是正道。

    想通了這些,李畫安腳步輕快起來,他可是個實幹派,既然注意定了,那便去實現它。

    李畫安去了一趟縣學,拜訪田文謙田教諭,先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緬懷了先父,勾起了田教諭的同窗之情,再表達了自己想要洗心革麵重新做人的中心思想,然後再三保證考試的盤纏自己一力承擔,絕不讓老先生掏一個子,終於讓老先生確定,這廝確實是要去考秀才,而不是找借口要錢然後去賭場,最後田教諭老懷大暢,拍著胸脯保證,讓李畫安回家好好備考,其他考試事務他一力承擔。

    出了縣學,李畫安又去了書店,將一應考試用書,全部買回了家,足足花了一兩銀子,心疼的他直吸涼氣。

    準備完畢之後,李畫安便開始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備考狀態,若是他前世有這種精神,早就重點大學了,現在為了活命也不得不拚了。

    感謝前身,大半月之後,李畫安長長出了一口氣,發出了以上感慨,不得不說李畫安的前身真得是個天才,竟然將這些書背的七七八八,文章也是拿得出手,李畫安寫了幾篇拿給田教諭看了,田教諭對其中兩篇大加讚賞,說若是考此題目,李畫安必中。其他就有些小問題了,田教諭不遺餘力的一一指正,讓李畫安大為感激。

    放下了書本,李畫安將牆角的一堆石頭瓦片掃出了屋子。

    這就是盜鬼最近的收獲了,由於李畫安閉門不出,盜鬼隨機出動,結果就是屋裏多了一堆不值錢的石頭瓦片,說起這事,李畫安也是頭痛,每三天滴一次血,雖然量不大,但是手指受不了啊,看著十個手指上的傷口,他不禁搖搖頭。

    李畫安也試著晚幾天或者不給盜鬼喂食精血,但是這樣做的後果,就是盜鬼的反噬,差點要了他的小命,所以他不得不按時喂養盜鬼。

    如今距離秀才院試隻有兩月左右了,縣裏的學子陸續開始去往郡城,李畫安也沒有什麽可準備的,帶上所有資產,一共二十三兩銀子,其他除了買書,就是被李畫安吃掉了,如今李畫安身體不在那麽消瘦,臉上也圓潤起來,氣色紅潤,終於有了少年人的英氣。

    拿起前幾天田教諭令人送來的大良院試考票,沒錯大良皇朝,一個從未在李畫安記憶中的曆史上出現過的皇朝,如今是大良皇朝第八代皇帝安元二十三年。

    李畫安看著考票上年十七的字樣,心中不由一陣感慨,十七啊,一個本不該承受太多的年紀,如今卻不得不為了好好活下去而奔忙。

    收好考票,李畫安又拿起一個書箱,裏麵卻沒有書,而是養鬼的瓦罐,為了這個瓦罐,他特地請人打造了這個書箱,雖尺寸看起來有些大,但總比抱個罐子要好多了。

    背起書箱,關上房門,在周圍鄰居詫異的目光中離開了這破敗的茅屋,鄰居們從不知道這個落魄的小子竟然還是個讀書人。

    一路來到了縣城西南角,這裏是縣城商隊雲集之地,雖然大良境內治安還算良好,但普通人孤身上路永遠不是明智之舉,若要平平安安到達郡城當然是找一個商隊結伴才是正解。

    李畫安找到一家名叫遠興的商隊,這是他之前打聽好的,這家商隊信譽好,護衛力量足,就是價錢稍貴,要二兩銀子,但包夥食。

    本著出門在外,安全第一條的原則,李畫安還是選擇了這家商隊。

    選擇這家商隊的讀書人並不多,除了李畫安還有三個人,那三人看穿戴就是富裕人家的子弟,三人明顯熟識,湊在一起說說笑笑,相互恭維,見了李畫安具都露出不屑的神情,應該是認識李畫安的。

    李畫安在定安縣也算是個不大不小的名人,特別是在讀書人圈子裏,已經成了典型的反麵教材,這些人的態度他也能理解,既然人家不待見自己,那也別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

    找了商隊的管事,請他安排了一輛馬車,每天不是找商隊的人聊天,就是坐在馬車外看風景,別說這家商隊的夥食還可以,起碼每餐都有葷腥,李畫安是十分滿意的,覺得銀子沒白花。

    李畫安的態度贏得了商隊的好感,覺得這個讀書人容易相處,沒有那股拒人千裏之外的傲氣,反觀那三位爺就不好伺候了,天天不是嫌棄飯食不好,就是嫌棄馬車太顛,有一次鬧的甚至連商隊的大管事都出麵了。

    商隊走的都是官道,雖然繞遠些,但勝在安全,有時商隊休息的時候李畫安也去看看那些護衛們的比試,果然沒讓他失望,在護衛隊長的身上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