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奈奈，是梁醫生。”

    聞“梁醫生”三個字，戚奈奈猛地轉過頭，一雙被淚水糊了的眼睛盯了莫北岩幾秒鍾，而後便將手機從他手裏拿了過來。

    接通電話的時候，她的指尖都是顫抖的。

    “——戚小姐，麻煩您現在來一趟山城醫院，您母親進急救室了，目前病情很不樂觀……”

    隨著電話另一頭的聲音一點一點傳進戚奈奈耳廓，女人的臉色逐漸由蒼白變成慘白。

    戚奈奈握著手機的力氣漸漸減小，兩眼一白，整個人就昏了過去。

    莫北岩手快地將人抱進懷裏，又接住了她手中的手機，及時放到耳畔，便聽到梁醫生的下一句話，“戚小姐您盡快來山城醫院，我這邊我跟進您母親的手術情況。”

    聞“母親”二字，莫北岩麵色稍稍繃緊了些。再看向懷裏臉色慘白的戚奈奈時，男人眉心也蹙得更緊了。

    **

    戚奈奈醒來，已經是三個小時後了。

    她手背插著針孔，正在輸液。

    女人睜開眼的那刻，身體條件反射就坐起身，就要掀開被子下床。

    莫北岩將她按了回來，“放心，那個小孩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已經出了手術室，轉入重症監護病房了。”

    淩俊的事從戚奈奈腦海裏過了一遍，旋即她又記起梁醫生的那通電話。女人轉過身，木訥地看著莫北岩，“我媽怎麽樣了？”

    對於戚奈奈這個問題，莫北岩安靜了下來。

    他看著她，不知該如何開口。

    見他這般安靜，戚奈奈內心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隻覺得全身都冷了下來，就連血液都快被冰封了。

    她伸手去拉莫北岩的衣服，“你和我說一下，我媽怎麽樣了？梁醫生當時打電話過來，讓我趕緊來山城醫院，說我媽進了急救室，病情不樂觀……”

    莫北岩握住她的手。

    這個羸弱的女孩，已經承受不了打擊。瘦小的身子，好像被風壓一壓都會垮。

    “我去了解了一下你母親的情況。”他說，看著戚奈奈，莫北岩開口的速度也緩慢了，“梁醫生說，有人拔了你母親的輸氧氣，又注射了一隻藥劑，導致你母親缺氧……”

    “被護工發現，就立馬送去了急救室。但是由於嚴重缺氧，已經搶救無效……”

    “死亡”二字莫北岩還是沒說出口。

    他看著戚奈奈望著他的那個眼神，由滿懷希冀，一點點失了顏色，沒了光芒，就像一個空洞的軀殼。

    “但是奈奈，那個小孩子還活著。你也說了他們祖孫二人是為了救你才被撞的，那你應該替老人家照顧她的孫子對不對？”

    “那個孩子看起來才十歲，沒了奶奶，就隻剩下你了。如果你倒了，誰來照顧他？”

    戚奈奈的眼前，浮現出車禍現場那一幕。

    倒在血泊中的淩奶奶用盡最後一口氣，隻吐出“照顧”二字，就是臨終將淩俊托付給她。

    窗外的雪下大了，厚重的積雪壓在海棠樹枝上，將那脆弱的樹枝壓斷。

    戚奈奈覺得，這病房的玻璃窗可能沒有關，窗外的冷風灌了進來，落在她身上，又冷又重。

    **

    在醫院的日子一直持續了三天。

    戚奈奈沒有胃口吃飯，莫北岩也勸不了她。為了維持身體，她每天都在注射葡萄糖。

    雖然身體的營養用藥物補充了不少，但她短短幾天內，看起來瘦了好多，臉色也一直蒼白，不見好轉。

    第三天下午的時候，戚奈奈收到殯儀館送來的骨灰盒。昨天她托梁醫生將戚母的屍體運去山城一家殯儀館火化，今天火化結束，骨灰就送了過來。

    是莫北岩幫她去樓下取的。

    望著那四四方方的小黑盒子，戚奈奈有那麽一瞬間也為戚母鬆了一口氣。變成植物人在床上躺了十幾年，戚母也累了。

    每天靠藥水維持生命，戚母也很疼吧？如果戚母能夠開口說話，她應該是想安樂死的。

    戚奈奈去重症監護室看了一會兒還未醒來的淩俊。

    昨晚淩俊動了第二次手術。

    淩俊的腎在這次車禍中損害程度很高，有腎枯竭的危險，但好在手術成功，再一次平安存活了下來。

    他的大腦也因車禍造成輕微腦震蕩，等腦部的血塊自然消失，他也就蘇醒了。

    在重症監護室再觀察一晚，若沒有其他的症狀，便能轉入普通病房。

    醫生與戚奈奈說的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要隨時做好淩俊換腎的事。萬一在某一天他的腎突然枯竭，命可能就沒了。

    **

    莫北岩替戚奈奈買了處公墓，下午他陪戚奈奈將戚母的骨灰葬了進去。

    回到醫院時，淩俊已經轉入普通病房了，隻是還沒有醒。

    她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男人站在她身後。莫北岩：“我會讓人留意著漢國內與淩俊相匹配的腎源，隻要找到了匹配率高的，就立馬安排動手術。錢的事你不用操心，這小事也花不了多少錢。”

    這幾天一直是莫北岩陪著她。

    雖然這男人性格變態扭曲，給她留下的陰影也很重。但這幾天，她還是打心裏感激他的。

    戚奈奈稍稍偏了頭，朝他彎了一下腰，“謝謝。”

    她這幾天無法入睡，整個人憔悴了很多。莫北岩自知無法勸說她，但也還是開口勸了一句，“你注意休息，車禍那邊我派人在查，有了些眉目。我現下去處理一下事情，晚上過來的時候給你帶點晚餐。”

    他又說，“不能一直依靠輸液維持身體，還是得吃飯。”

    戚奈奈確實腦袋有些疼，身子也不是很舒服。她點了點頭，“你注意安全。”

    莫北岩離開後，護士小姐進來給淩俊換了瓶藥水。醫生也來查房看了一下淩俊的情況，說是淩俊應該就快蘇醒了。

    對於這件事，戚奈奈自然是欣慰的。

    許是三四日都沒有入睡，戚奈奈聽到這個比較好的消息後，也有了一些淺淺的睡意。她趴在床邊，閉上了眼睛。

    **

    戚奈奈的睡眠很淺，聽到病房開門的聲音，她就醒了。

    男人的腳步聲不重，她也察覺到那人在朝她靠近。

    戚奈奈依舊閉著眼睛，她慢慢直起身子，伸手輕輕捏了捏自己的太陽穴，“莫北岩你是買了蝦仁粥嗎？好大一股海鮮味……”

    她一麵說一麵轉過頭去看。

    入眼，便是墨以深高大的身影。她先是看到了墨以深這個人，才將視線挪去他那張臉上。

    顯然，男人的臉色並不是很好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