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俊買了粥回到病房，開了門，便看見遠處坐在病床上，抱著戚慕的墨以深。

    男孩連門都沒來得及關，本能地朝那邊跑了過去，他先是凶眸冷眼地看了墨以深一會兒，而後才抬頭看向莫北岩，“北岩哥，為什麽讓他進來了？”

    “隻要對慕慕病情有幫助，誰在這裏都是一樣。”莫北岩說，男人彎腰將他手裏的粥拿了過來，擺在一旁的桌子上。

    他伸手輕輕推了一下淩俊的後背，“去臥室休息一會兒。”

    見到莫北岩的眼神示意，淩俊隨後看了一眼趴在墨以深懷裏，笑得正好看的戚慕。但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又怕墨以深傷害戚奈奈，男孩使勁兒盯了幾眼墨以深，才跟著莫北岩一塊兒去了臥室。

    淩俊和莫北岩走後，換藥的護士按時來更換輸液的藥瓶，主治醫生也跟著一同走了進來。

    護士換完了藥，主治醫生又仔細瞧了幾下戚慕。小孩子臉色還不好，但心情不錯，有時候生病不完全依靠藥物，而是得益於人自己的心態。

    墨以深一隻手抱著孩子，另一隻手摸了摸戚慕的臉，而後抬頭問：“醫生，情況怎麽樣？”

    “還有兩瓶藥水，看輸液完這低燒能不能退。如果退了，那就沒事了，萬一沒有退，就得進監護病房。”

    “麻煩您了。”墨以深說。

    醫生走後，病房裏安靜了下來。今天陽光很好，窗外的光芒泄了進來，在窗柩上灑在點點金光。

    戚奈奈坐在病床這一側，看著床畔那邊正在陪戚慕玩鬧的墨以深。

    她不是沒有看見過親子活動。

    以前在倫敦的時候，偶爾周末去公園裏散步，逢著天氣好，便會有很多家庭在公園的草地上野餐。

    一家三口或是一家四口，看起來其樂融融。

    那時候戚奈奈是羨慕的，別人的孩子都能開口說話，都能笑口常開，可她的孩子卻因為先天缺陷，而帶有輕微自閉。看著那些家庭的歡樂，她便覺得更加虧欠了戚慕。

    此時此刻，望著嬉鬧開懷的戚慕，戚奈奈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

    應該開心嗎？

    好像自戚慕出生以來，這樣的戚慕一直是她期待的，是她一直想努力讓戚慕成為這樣快樂的小孩模樣。

    可是，她好像又不是很開心。

    也許注定戚慕這孩子，與自己生父的感情更好。可她注定不可能再與墨以深破鏡重圓了，就算有戚慕這個血緣牽連，她與墨以深這輩子也再也不會成為一路人。

    更加不會是夫妻。

    下午莫北岩從沁園過來，帶了戚慕的奶粉，衝了一瓶牛奶。他到病房的時候，小孩子已經輸液完畢，低燒也退了。

    正躺在墨以深懷裏睡覺。

    莫北岩將裝有牛奶的奶瓶放在床頭櫃上，而後看了一眼熟睡的戚慕，與墨以深輕念道：“等慕慕醒了你讓她喝牛奶，她可能會吐奶，你小心些。”

    墨以深點了一下頭。

    莫北岩直起身子，將病房四周環視了一圈，還是沒見到戚奈奈。“她人呢？”

    “睡著了，我抱她去了另一件臥室。”

    莫北岩“嗯”了一聲，“昨晚上一夜沒睡，今天又熬了一個上午，也是該睡一會兒了。”男人又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戚慕，他搖了搖頭，“墨以深，你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讓你女兒隻認你？”

    “看慕慕現在的情況，估計這幾天都得讓你照顧了。”

    莫北岩站在床畔，不知道在想什麽，隻見男人望著小女孩出了一會兒神，而後回過神時還朝墨以深笑了一下。他走上前，微微彎下腰，伸手在戚慕臉上輕輕碰了碰。

    “墨以深，我實話告訴你，奈奈沒有失憶。她這次回來，隻是想給已故的人討個說法。”

    “戚母的死，淩俊奶奶的死，淩俊車禍受重傷……除了老爺子插的那腳，阮家那兩姐妹也功不可沒。她想從她們兩身上討回公道，作為一個正常人，都會這樣做。”

    “這幾年你在南城的勢力突增，在你的地盤，想要對付你護著的人，奈奈自知很困難，所以才聯合我一起，編了一個失憶的理由。”

    “她隻是想來討個公道，等這件事完成後，我們會一起離開南城。”莫北岩凝著戚慕的小臉，“但是現在看著，好像不太可能了。”

    “其實我在回南城之前，我就猜到這趟後奈奈沒那麽容易再抽身，現在看到慕慕的情況，更加堅定了這一點。”

    莫北岩將視線從戚慕臉上收了回來，“墨以深，我看你也挺在乎這個孩子的。看在奈奈生死一線把這孩子生下來的份上，你放她一條路，在她討公道的時候別插手。”

    “她不會沒有分寸，也不會給阮知兩姐妹造成多大的傷害。就算造成一點小傷，憑你的本事也足夠令她兩複原。”

    “你可以走了。”墨以深打斷他的話，抬起頭掃了他一眼，眸色深了許多。“莫北岩，這麽多年了，也隻有在她身上，你和我達成過一致。莫北岩，你很喜歡她。”

    墨以深說的是陳述句，語氣平淡緩和，如同在陳述一件事實。

    莫北岩也沒有否認，算是默認。他輕笑了一聲，“這麽多年了，除了奈奈，其餘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我都看不上眼。隻能說，墨以深你活了三十多年，唯一眼光好的便是看上了奈奈。”

    **

    戚奈奈醒過來的時候，窗外的天色暗了不少。

    她今天睡了四個多小時。

    莫北岩進到臥室時，心情都是極好的。這四年來，戚奈奈階段性接受治療，也經常吃藥一直病情，可是她還是睡眠不長。有時候一天睡五個小時，就算是很多的了。

    莫北岩手裏提著一個保溫盒，他進了臥室後便往床的方向走去。男人將保溫盒放在床邊不遠處的茶幾上，一麵開蓋子，一麵說：“奈奈，你今天睡了四個半小時，看來換了一個醫生，治療效果也好了一些。”

    戚奈奈擁著被子坐起身來。

    她伸手捏了捏太陽穴，慵懶地掀開眸子看向茶幾旁的莫北岩。腦子稍微清醒些，湧入腦海裏的便是戚慕。“北岩，慕慕怎麽樣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