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已經退了燒，睡了一個下午，現在醒了，正在喝牛奶。醫生也來檢查過了，肺部的炎症消除得差不多，再留院觀察兩天就能康複出院了。”

    “另外，精神科的主治醫生也過來看了。他說慕慕的輕微自閉症狀有所減緩，照這個趨勢下去，痊愈的可能性很大。也許用不了多久，慕慕就跟普通的小孩子一樣了。”

    “你不是一直想聽她喊媽媽嗎？等她好了，就能依偎在你膝下喊媽媽了。慕慕痊愈了，你也就不用再對她抱有虧欠了。畢竟懷孕那段時間，你也病痛纏身，身不由己。”

    聽著莫北岩的話，尤其是聽到戚慕已經退燒，輕微自閉症有所減緩的時候，女人欣慰地笑了。

    笑了一會兒，眸前浮現墨以深那張臉，戚奈奈臉上的笑容又漸漸變得僵硬。

    她抬起頭，“墨以深還在嗎？”

    莫北岩正拿著勺子盛粥，聽到戚奈奈的話時，拿著勺子的手稍稍頓了一下，而後才回答她，“還在。”他轉過身，拿著粥往床邊走，“慕慕的病情恢複，需要依靠墨以深。”

    “先喝點粥，等會兒你還得出去照顧慕慕……”

    戚奈奈推了一下他的手，女人一隻手撐在床鋪，另一隻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他有錢有勢，慕慕被他養著，打小就是豪門千金。慕慕依賴他，他能治好慕慕輕微自閉症。”

    “慕慕跟著他，比跟著我要好得多。我給慕慕帶來的疾病，我治不好她，她跟著我也過不了什麽好日子，等長大了，別人還會說她是個沒爸爸的孩子。”

    “奈奈你在說什麽？”莫北岩蹙緊了眉頭，他將瓷碗擺在床頭櫃上，坐在床畔伸手要去握戚奈奈的肩膀。

    手剛握住戚奈奈的肩，女人便抬頭望著他，“我想問問你，墨家孫子輩裏麵，有誰結婚生子了嗎？”

    莫北岩頓了一下，還是如是說：“有些在海外或是墨氏一族底下的旁係子孫輩都枝繁葉茂，但是家主的後代，老爺子的孫子隻有我和墨以深。而墨以深是現任家主，他未婚，也沒有公開的子嗣。”

    戚奈奈點了點頭，她捂著胸口的手稍稍收緊了些。“慕慕是墨家第一個孩子，想必會過得好的。”

    “奈奈……！”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莫北岩握著她的肩膀也稍稍用了力氣。

    “我沒有辦法。”戚奈奈看著他，“我真的沒有辦法北岩，我治不好慕慕的自閉症，墨以深可以。我不願意把自己辛苦生下的女兒送給別人，但是我又不可能重新回到墨以深身邊。”

    戚慕從出生開始，就注定非父即母。要麽跟著母親，要麽跟著父親。

    顯而易見，戚慕選擇了墨以深，就算是出於戚慕身體考慮，她也隻能選擇墨以深。

    她不可能因為舍不得戚慕，而再次沒皮沒臉毫無骨氣地待在墨以深身邊，像隻寵物似的，墨以深要她笑她就笑，要她哭她就哭。

    那種日子，她不能再去經曆了。再重複一遍，她絕對承受不來。

    **

    有墨以深在的這幾天，戚慕恢複得特別好，每天食欲很棒，笑臉盈盈。

    有時候戚奈奈坐在床畔，她會從墨以深的懷裏爬下來，然後爬進戚奈奈懷裏蹭一蹭，親一親她的臉。

    似乎是墨以深教她喊媽媽，戚慕學習能力不弱，因為有先天輕微自閉症，比普通人稍微遜色一些，但也隻用了半天，她就能張嘴喊“媽媽。”

    那個下午那一刻，戚奈奈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麽樣的。

    聽著那聲奶氣的“媽媽，”心軟得不成樣子。

    但大多的時候，戚慕還是粘著墨以深的。也隻有墨以深在病房裏，她會乖乖地喝奶，會開懷大笑。

    這天中午男人去浴室洗澡。

    戚奈奈衝好奶粉進到病房時，戚慕剛好午覺睡醒了。小女孩望著天花板，一雙眼睛圓溜溜的。

    戚奈奈連忙抬腳走了過去，小孩兒看到她，張了張嘟嘟小嘴，“媽……媽。”

    聽到她的輕喚，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但戚奈奈握著奶瓶的手還是緊了許多。女人彎腰要去抱床上的戚慕，剛要伸手時，便見她臉色淡淡地將視線從她身上挪開。

    小女孩轉著腦袋，四處探望，仿佛是在找尋什麽。

    她在找什麽？

    戚慕找了好幾趟，視線來來回回地往四周落，終歸還是沒有看到她想要找到的人。

    小孩子撇了撇嘴，像是被人拋棄了似的，委屈地擠了擠眼睛，那眼眶顯而易見地泛起了紅，眼淚便湧了上來。

    看到這一幕，戚奈奈站在床畔，雙腿像灌了鉛，動彈不得。

    她知道戚慕在找爸爸。

    戚奈奈在戚慕的哭聲中站了許久，她的腦子有些空白。等她回過神的時候，視線聚焦，見墨以深衣服都還沒整理好就從浴室的方向匆忙趕來，將戚慕從床上抱了起來。

    也正是這失神的過程，以及眼前的畫麵，讓戚奈奈漸漸堅定了下來。

    這幾天被戚慕那聲“媽媽”喊得軟下來的心，一點點硬了起來。

    有時候父母和子女之間也需要緣分，有些孩子天生生下來就與母親更親，有些就天生依賴父親。若這夫妻兩恩愛，孩子這樣偏愛某一個人，那倒也不打緊。

    可事實是，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相濡以沫恩愛非常的夫妻？

    像她和墨以深這種情況，她屬於未婚先孕，未婚產子，戚慕生下來這麽久，一直是沒有上戶口的。

    權衡之下，戚慕跟著墨以深，確實要比她這個不稱職的母親好得多。

    至少，慕慕跟著墨以深，也許不出半年，自閉症就能好了。

    “怎麽了？”墨以深走到她身旁，左手抱著戚慕，右手將女人圈進懷裏，低頭看著她。

    他的氣息是她四年的噩夢，有時在夢中記起他，戚奈奈都會驚醒。此時，墨以深剛接近，戚奈奈便本能自衛性地往一側挪了一步。

    她與他隔了些距離後，才稍稍平緩了心緒。

    戚慕已經不哭了，小女孩兒正抱著墨以深的脖子，賴在自己父親懷裏。

    戚奈奈抬起頭，望向男人那張熟悉的臉，她定了定神，“墨以深，我想和你談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