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對他的排斥，在細微的動作中墨以深看到了。她那股出於本能的距離感，不免令男人心中澀了一度。

    但他凝著她眉眼的神情依舊，還是溫柔非常。

    這四年來，他已經很久沒有過溫柔了。這輩子在這個世界上，也許就隻有戚奈奈能讓他變得柔情似水。

    往昔她還在身邊的時候，墨以深從來沒這麽想過，也從未想到過這一層。那時，他隻覺得應該占有她，將她綁在自己身邊，因為不占有，她就會逃。

    他從未覺得自己做錯過什麽，唯一令他有所後悔的，便是與莫北岩那場交易，那場失誤的交易。

    這四年來，一千多個日夜，漫漫長夜總是很孤獨，對著暗夜燈光，他想了很多事情。有些東西便在那孤寂的時間裏，寂寥的沉思中一點點從內心深處浮現。

    仿佛將最最美好的東西擺在麵前，撕碎給自己看。

    他與戚奈奈往昔七年的時光，是美好的。撕碎那份真摯感情的，也是他自己。

    “……”

    墨以深抱著戚慕轉了身，將小女孩穩穩地放在床上。

    他彎下身子看著她，宛如一個女兒奴父親，伸手摸了摸她的臉，笑著輕輕說：“慕慕在這裏坐一會兒，等會兒我進來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這幾日晚上，墨以深總會給她講故事。那些故事都是往昔莫北岩與戚奈奈經常與她講的睡前童話，平日裏戚慕隻是聽著，沒什麽表態，困了便睡了。

    而這幾天她坐在墨以深懷裏，他說一句話，小孩子便伸手指一指童話書的插花，又笑著重複他話中的某些字詞。

    那樣的畫麵戚奈奈一直看在眼裏，若墨以深一直這麽耐心地對戚慕，戚奈奈可以想到，半年後的戚慕應該會恢複成正常孩子的模樣。

    坐在床上的小女孩認真聽著墨以深的話，揚起嘴角笑著，點了點腦袋。

    墨以深將病床兩旁的護欄升了上來，又拿了一個布娃娃放進戚慕的手裏，起身的時候還溫和地拂了拂她的發頂。

    男人轉過身，便看見戚奈奈眼睛不眨地望著他們這個方向。墨以深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戚奈奈跟前，“去陽台說。”

    戚奈奈將視線從戚慕身上收了回來，“嗯”了一聲，先一步轉身往陽台走了過去。

    墨以深跟在她身後，一起走了出去。

    四月下旬的天，陽光明媚的下午氣溫已經有些高了。戚奈奈穿著一條複古長裙，外頭沒有披外套。

    微風吹來，她的裙擺蕩了幾下。

    女人伸手將被風吹起的鬢角的發絲勾到而後，她抬起頭看向墨以深，“你是慕慕的生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你有了慕慕，但既然四年前那場病後，我把你忘了，就說明我和你的過往並不怎麽好。”

    墨以深聽著她的話，隻是蹙了蹙眉心，沒有太多的表態。

    莫北岩與他透露了實情，戚奈奈並沒有失憶。假裝失憶的原因，隻是不想觸怒他。她以為他在乎阮知和阮筎清，在她設計對付阮知和阮筎清時，他會插手幹預。

    她不想為此得罪他，所以假裝失憶。

    這樣的理由說出來，也不知道為什麽，墨以深竟然會心疼。

    他不打算拆穿戚奈奈的說詞，既然她隱瞞記憶的事，那他也就順著她。她不想承認他與她的過往，他也不追究。

    “我懷孕的那段時期身體不好，所以讓慕慕在娘胎裏染了些病。她有先天性輕微自閉症，這幾年無論我怎麽與她溝通，她都沒有什麽反應。”

    “但她與你的相處很融洽，她學著開始說話，也開始懂得怎麽去笑。不僅醫生覺得你有助於慕慕的病情，我也是這麽覺得的。”

    聞言，男人眸光晃了晃。

    他下意識伸手要去握她的手腕，卻在動手前自製地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墨以深出口的聲音，如果仔細去聽，能聽出其中的幾分顫抖。“你的意思，是允許我一起撫養慕慕嗎？”

    戚奈奈望著他的眼睛。

    從墨以深的眼眸中，她看到了疼惜與憐愛。這幾天他與戚慕的相處下，她也看到了他的耐心。

    此時此刻，望著墨以深的臉，戚奈奈很認真地問：“如果我讓你撫養慕慕，你會對她好嗎？你能保證墨家的人不欺負她，誰都不欺負她嗎？”

    慕慕是墨家孫子輩以下第一個孩子，就算他們墨家的人看不起她戚奈奈，但也不會虧待戚慕。

    但她不能保證，日後墨以深結了婚，娶了阮知或阮筎清，那女人會不會歹毒蓄意傷害。畢竟，那兩姐妹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我向你保證。”聽到她的話，墨以深無疑是驚喜的。“我可以向你保證，隻要有我在，沒有人會欺負慕慕。她是我的女兒，無論是墨家還是南城上流圈子，都不會有人看輕她。”

    戚奈奈記起了往昔的一件事。

    好像是許久以前，她忘了是在南城還是山城，墨以深曾提出想要孩子的要求。墨以深名利雙收，事業愛情都很成功，唯一缺的就是孩子了。

    加上他少年時期母親很早去世，這些年為了他母親的事情一直折磨她報複她，雖然對她很殘忍，但不可否認在這個男人心裏，親情是很重要的。

    所以戚奈奈還是比較信任，墨以深會對戚慕好。也會如他所說，在他的庇蔭下，戚慕在南城圈子裏，會是一個從小站在金字塔頂端的豪門千金小姐。

    戚奈奈在他的話音落後點了點頭，過了好幾秒鍾，她才繼續開口說：“墨總還得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他低頭看著她，雖然看不清她的神情，但她的話語明顯有意讓他一起撫養女兒，允許戚慕認他這個父親，就這一點，他就很滿足了。

    戚奈奈抬起眸子，在墨以深的注視下一字一句說得很清楚，“以後墨總娶了妻子，如果您的妻子不太喜歡慕慕，或者您和她有了子女，您多照顧一下慕慕。”

    聞言，男人眉心緊緊蹙了起來。“你什麽意思？”

    “我打算把慕慕給你。”她說。(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