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戚慕輸了液，幾個小時的輸液過程，小孩兒乖得很，一點也不哭鬧。

    傍晚喝了些米粥，墨以深和戚奈奈陪她一起看了會兒動畫片。

    戚慕身上的傷沒有愈合，暫時不能洗澡。戚奈奈用熱毛巾簡單給她擦了擦身子，臨睡前給她泡了杯牛奶。

    戚奈奈在浴室裏洗漱，從浴室穿過走廊到了臥室的房間。淺黃色燈光下，男人側躺在床頭，手裏拿著一本童話故事書，正耐心地給戚慕講故事。

    戚奈奈在原地站了許久。

    一直到墨以深的童話故事講完了，男人將目光投向她的方向，對上墨以深的眼神，戚奈奈才驀地回過神。

    她往前走了幾步，“我去客廳睡，你跟慕慕……”

    “媽媽。”字正腔圓的兩個字，從小女孩嘴裏吐了出來。戚慕目前說得最完整的兩個詞，便是爸爸和媽媽。

    女孩撐著床被，一雙漂亮的眼睛望著戚奈奈。美眸中含著霧氣，十分可憐地望著她。

    希望她留下來。

    戚奈奈被她這眼神看得心裏疼，非為人母所不能體會。但她同樣注意到了，戚慕的另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墨以深的衣服。

    她是既不想墨以深離開，也不想戚奈奈走。

    “臥室的床很大，你睡另一側，慕慕躺在中間，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墨以深說。

    戚奈奈自然知道墨以深不會對她做什麽。

    許是心理層麵對他有恐懼，身體就會不自覺地遠離。同處一個屋子，睡同一張床，她連想都不敢想。

    “媽媽……”戚慕垂著嘴角，那眼淚珠子就那麽輕易地從眼眶裏掉了出來。大大的一雙眼睛，哭起來令人心疼。

    戚奈奈當即就心軟了。

    她箭步走了過去，在另一側的床沿坐下，伸手便擦了擦戚慕臉上的淚痕，“媽媽陪你一起睡。”

    聽到她這句話，父女二人神同步暗自舒心地吐了一口氣，嘴角掛上了笑。

    墨以深拉著蠶絲被子一角，往戚奈奈身上蓋。被子還未蓋到她身上，便被女人先一步接了過來。

    戚奈奈拉著被子蓋上身，很是客氣地說，“不用勞煩墨先生。”

    從小患有輕微自閉症的戚慕心智沒有同齡人那麽健全，將近四歲的戚慕，就跟兩歲的小孩沒什麽區別。

    戚奈奈冷漠疏離的態度落入戚慕眼裏，戚慕垂下嘴角就哭了起來。她也還不會說其他什麽字詞，便隻是喊“媽媽……”

    “慕慕別哭，慕慕……”

    無論戚奈奈怎麽哄，戚慕都不見好。

    女孩哭得打嗝，小臉也哭得髒兮兮，委屈得很。

    墨以深抽了一張濕紙巾，將她臉上的淚山城擦了幹淨。放低了語氣輕哄著，“媽媽不是在跟爸爸生氣，她隻是剛剛說話的時候沒有注意。就像和慕慕一起上學的小朋友，他們有時候說話大聲了一點，但是他們都是慕慕的好朋友對不對？”

    戚慕雖然哭著，但還是很認真地朝墨以深“嗯”了一聲。看向戚奈奈的時候，女孩兒又忍不住要哭了。

    墨以深朝戚奈奈遞了一個眼神。

    戚奈奈看懂了他的示意。

    為了不讓戚慕繼續哭，戚奈奈也便附和了他，輕輕柔柔地說：“媽媽不是在跟爸爸吵架，慕慕這麽乖，爸爸媽媽怎麽會吵架呢？”

    “剛剛隻是爸爸蓋被子沒蓋好，媽媽才大聲說了句話。媽媽保證，以後不這樣跟爸爸說話了，不跟爸爸吵架好不好？”

    戚奈奈俯下身親了親她的小臉，小女孩也摟著她的脖子親了一下她的臉。

    戚慕漸漸停了哭聲，隻是還在打嗝。墨以深拿著睡前讀本在講故事，淺淺的燈光下，漫漫的長夜中，小女孩入了睡。

    戚慕睡得不安穩，兩隻小手緊緊地抓著墨以深和戚奈奈的手，生怕他們哪一個丟下她。

    入了睡，女孩兒眼角還流了行細細的淚。

    戚奈奈伸手給她輕輕拂了，肌膚沾到女兒的淚水，戚奈奈心裏也很不是滋味。

    “你把慕慕給我，那半個多月裏，她看起來很乖，也積極接受治療。但每次到了半夜，睡著了總會哭，可能是想起那天在醫院裏，她喊你卻不能把你喊回來。”

    “我給慕慕報的班，裏麵五個小朋友都有些天生的小症狀，都不善言語。開親子教育的班級課時，別人都有爸爸媽媽，她總是望著別人的媽媽發呆。”

    “班裏有個小孩的媽媽長得跟你有些像，她那天還跟著她走了。因為會喊媽媽了，跟在別人身後，一邊跟著一邊喊。”

    “你別說了。”戚奈奈打斷墨以深的話。

    墨以深微微起身，借著床頭微弱的燈光，凝著女人精致的眉眼。“奈奈，我尊重你的想法，我不想像以前那樣強迫你。我想你回來，是我真切希冀的。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也找不到讓你釋懷的理由。”

    “隻是想著，日後能多補償你，把以前的虧欠還回來。”

    看著她無動於衷的神情，墨以深眸底升起的亮光暗了下去。於是，他換了一種說法，“就算是為了慕慕，為了她的病，為了她能平安。”

    “在一個完整的家庭，慕慕渴望的家庭。隻要你點頭，她就可以擁有。”

    “我可以答應你，在治療慕慕的期間，你與我結婚，我尊重你的一切想法和活動。你不願意做的事情，我絕對不硬性要求你去做。”

    “奈奈，你也想慕慕早一點好起來對嗎？”

    “我當然想。”戚奈奈抬眸，看向麵前的男人。她放低了聲音，以免吵醒入睡的戚慕。

    她看著他，每一個眼神都落在他的臉上。“為什麽呢？如果說你是愛慕慕所以讓我配合一起治療她，但你最愛的不是阮小姐嗎？我和你結婚，阮小姐豈不是要傷心了？你不是最看不得她傷心？”

    “所以說你不是為了慕慕，你隻是單純地想困住我而已。這麽多年了，墨以深你始終沒有變過。”戚奈奈垂眸無聲輕笑。

    這麽多年了，他對她執著了這麽多年，一直執著著怎麽讓她活得痛苦，怎麽讓她死得難受。(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