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逃出鬼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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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肥仔手中重新落地的相框格外刺眼,相框裏老太太的遺照更是瘮人,她那對炯炯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盯著我們,似笑非笑,看得人毛骨悚然。肥仔把那遺照往遠處踢了踢,對我說:“新來的,你說對了,我們真是進了鬼屋了。”

    我和肥仔沒再多想,約好了似的,撒腿就往外跑。不過原本放在大廳的煤油燈剛才被肥仔拎到了所謂的老太太女兒的房間,而且已經被他熄滅,所以大廳裏漆黑一片,我們摸黑亂撞,憑著記憶中的路線往門外衝,好不容易才跑到門口,卻看到老太太扭曲的身形往迷霧森林走去。肥仔看到此情景,又發神經地回轉頭往屋裏躥。有沒有搞錯,明知道是鬼屋還回去,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不解地衝他吼道:“肥倫,你還跑回去幹嘛?”

    肥仔氣喘籲籲地說:“那幅畫還在房裏……我他媽得把它拿出來。”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那玩意兒!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我看肥仔遲早會出事兒。肥仔完全不理會我,更不聽勸,徑直往那個空房間跑去,他肥胖的身影逐漸融合在那片黑暗中,消失在我的視野。我站在門外焦急地等著,腦子裏還在想著一件事,老太太端著瓦罐去森林裏幹嘛?她帶走的那瓦罐有什麽不同?罐子裏究竟藏著什麽?難道也是一堆舌頭嗎?一堆問題堵在我的腦海,無人解答。

    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等待的過程極其漫長,肥仔那一去仿若回不來了一般,我摸了摸口袋,發現之前運屍車的鑰匙還在我身上,是了,肥仔拉完屎並沒向我要回車鑰匙,謝天謝地,我終於可以找個地方先躲會兒了。我掏出車鑰匙朝著運屍車走去,開了車門,迫不及待地坐到了副駕駛位上,又迅速地把車門鎖死。我緊張兮兮地四處張望,尋找著老太太的蹤影,也不知她什麽時候會回來。

    另外我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我總覺得老太太哪裏有些古怪,原來是她在煤油燈的照射下沒有影子,那會兒我和肥仔在大廳跟她閑聊,我和肥仔兩個人的身影都被照得扭扭曲曲的映在黃牆上,可她沒有一絲人影。而她腳底穿著的那雙繡花鞋……或許就是我們住的那個房間裏的梳妝台下的那雙。看花色和紋樣,應該錯不了。

    大概過了十分鍾,仍不見肥仔從屋子裏出來,我開始有些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我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經過一番思想鬥爭之後,我還是沒有勇氣下車。那些平日裏大義凜然的人,在真的碰到某些不可思議的事情的時候也未必會比我好到哪裏去,否則在抗日戰爭時期中國也不會出那麽多漢奸。不過這麽等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我不會開車,要想離開這裏還非得肥仔這個駕駛員安然回來才行,終於,我鼓起了勇氣開了車門下了車,腳剛一落地,就看到漆黑的屋子裏有人影在動,是肥仔嗎?我不敢確定,因為我根本看不到那個人的具體樣貌。

    “新來的,快過來搭把手!”肥仔熟悉而又洪亮的男高音從屋子裏傳出來,我鬆了一口氣,還好他活著回來了。我趕緊跑過去,看到肥仔左右手各抱著一個瓦罐,胳肢窩還夾著那幅卷軸,我接過他手裏的一個罐子,問他怎麽回事兒,肥仔笑嗬嗬地說:“媽的,剛才我跑回去拿那幅畫,你猜我遇著什麽了?”他一臉神秘,自問自答道:“淘金鼠!”

    可能很多人沒聽過“淘金鼠”,其實就是一種老鼠,至於是什麽品種的老鼠我就不太清楚了,“淘金鼠”這個名字主要在文成一些偏僻的農村裏流傳,據說這種老鼠特別喜歡以農民家中的金屬器物為食,尤其是金銀,所以隻要跟著它總能找到奇珍異寶。我原以為那就是某些無聊的人胡編亂造的,沒想到卻被肥仔給撞到了,不過肥仔說出這三個字時,我仍有些懷疑,“你確定是淘金鼠?”

    “真真的,就在我拿到畫要走的時候,那耗子打翻了一個瓦罐,然後我就聽到了金銀落地的聲音,否則老子也不會知道這些個破瓦罐裏竟然藏著金銀首飾。”肥仔晃了晃他手裏的瓦罐,罐子裏確實有金屬碰撞的“叮當”響。他繼續道:“後來,我又揭開壁櫥裏其它瓦罐的封條,結果發現那些小瓦罐裏滿滿當當的都是金銀珠寶,新來的,這次賺大發了。屋子裏現在一個人都沒有,趁老太太回來前,咱趕緊再去弄幾罐來。”

    “這……不太好吧。”我總覺得忐忑不安,規勸道:“肥倫,我看你拿的這些也夠多了,要不咱還是馬上走吧。你也看到那房間裏放著的遺照了,壓根不是老太太的女兒,而是老太太她自己,我們碰到的是……”我沒敢把“鬼”字說出來,要知道我們還親口吃了“鬼”給我們做的麵條,我甚至懷疑那些麵條並非真正的麵條,還有那碗開水也不知是不是真的開水,總之這裏的一切都太過詭異,比亂葬崗還要詭異。

    “這麽好的機會,以後上哪兒去找,你不去我去,等以後賣了錢,哥們兒發達了,你可別後悔!”肥仔把手裏的那瓦罐也塞到我手上,讓我先抱回車裏,他則又屁顛屁顛跑回屋子裏,我挺佩服的他的膽子,金錢果然是個能壯膽的東西。我坐在車上安靜地等著他回來,順便仔細瞧了瞧瓦罐裏的首飾,又伸手掏出一個銀鐲子,那鐲子上雕刻著惟妙惟肖的龍鳳,這種“龍鳳呈祥”圖案在古代的金銀器物中很常見,因為人們相信這兩種圖騰能帶給人好運。老太太怎麽會有那麽多的金銀珠寶?我開始聯想到她守墓人的身份,難道她生前掘了誰的墳墓,否則哪裏來的這麽多珍寶?她說這迷霧森林裏也有一座劉基的墳墓,莫非她掘的是劉基墓?仔細一想又不對,就算劉基墓真的在這森林,墓中也不可能會有這麽多首飾?首先作為明朝開國元勳的劉基,一生清廉節儉,死後斷然不會有這麽多價值連城的陪葬品,況且即便有陪葬品,也不會是這麽多女人用的飾品。

    “新來的你幹嘛呢?放下那手鐲,那是大爺我的,讓你自己去搬你不去,想不勞而獲,撿現成的是吧?”

    就在我陷入沉思的時候,肥仔又捧著三個瓦罐艱難地往外走,看我拿著鐲子就衝我吼,我從車窗裏看著他笨拙的樣子還有那麽幾分可笑。我把手鐲扔回罐子裏,趕緊下車去接,免得老太太突然回來,到時候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我把車鑰匙甩給他,讓他抓緊啟動車子,離開這裏。肥仔還想去搬瓦罐,我一把拽住他,說道:“媽蛋,你有完沒完,再不走,我們就真走不掉啦!”肥仔看我來了脾氣,就賠笑說:“得嘞,那鐲子你喜歡就拿去,我開玩笑的。我就下去撒泡尿,你再等會兒。不知道是不是晚上那麵湯喝多了,老是覺得肚子不舒服。”

    他不說還好,一說完我都覺得自己的肚子也有些鬧騰起來,不過純粹是心理作用。肥仔解完手回來,審視了一遍他的傑作,看到畫和瓦罐都在,就滿意地啟動車子。不過問題也來了,我們該往哪兒走?肥仔再一次把目光聚焦到我身上,說:“做個決定吧,老子把命交給你了,你說往哪兒走,我就往哪兒開。”

    我想了想,還是堅持來時的決定,繼續往前走,於是手指著前方的那條幽深小道,肥仔收到信號後踩下了油門。車燈照著那條坑坑窪窪的崎嶇山路,路麵上散落著零星的紙錢。我透過窗戶,望了一眼那個破舊的土坯房,長長舒了一口氣,我們總算是離開那個“鬼屋”了,我的眼睛掃過後視鏡的時候,一個佝僂的老太婆出現在後視鏡裏,她呆呆地站在我們身後的那條路上,詭譎地笑看我們遠離,我的身子一顫,“肥倫,那老太太在後麵……”

    肥仔被我的話嚇了一跳,神色慌張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什麽也沒有,又左看看,右看看,說道:“媽的,你別嚇老子,這後麵哪有人?!”

    我讓他看後視鏡,他瞟了一眼,許是我們的車開得太快,老太太已經徹底從後視鏡中消散。

    不知車開了多久,天色逐漸由暗轉明,我們聽到了狗吠雞鳴,此刻再沒有什麽比它們的叫聲更讓人親切的了。很快,我們的車子進入了一個村莊,有幾個農人已經扛著鋤頭往田裏走,肥仔驚喜道:“操,總算看到活人了!我們走出那片林子了。”是啊,我們終於活著從那片密林出來了。我繃緊的神經也放鬆了許多,我說:“肥倫,以後咱還是走正常的大路吧,別走什麽捷徑了,還記得那老太太說的不,有些路不是給人走的。敢情我們走的那條是鬼道啊!”

    一個老漢從村子裏出來,手裏拎著個籃子,我和肥仔打算向他問個路,於是肥仔踩了刹車,我們倆都下了車跟他打招呼,順便想向他討口飯吃。那老漢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們,問道:“你們從哪兒來的?”

    我和肥仔老老實實地答“縣城”,又把昨晚經曆的事跟他說了一遍。老漢驚歎道:“你說你們是從‘鬼穀’出來的?”老漢嘖嘖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那地方邪門兒的很,進去的人沒一個能活著出來的,就算是活著出來,也都沒了舌頭,活不長。”

    從老漢口中得知,我們昨晚闖進的迷霧森林在當地叫“鬼穀”,那地方聚集著成百上千的無名墳塚,夜裏陰森恐怖,常有迷霧籠罩,即便是白天也陰氣濕重,幾乎沒人敢進去。老漢說前些年村子裏曾有幾個人誤闖進“鬼穀”,但都音信全無,後來村長組織村民進入密林尋找那幾個失蹤的人,結果在一座墳墓前發現了其中一人昏睡在那兒,而且滿嘴血水,他們怎麽都沒法把他喚醒,於是就把那人抬出了林子,經過醫生診斷,確認他的舌頭已經被咬掉,且因失血過多而身亡。

    村子裏的人原本還指望他能告訴他們發生了什麽,結果他眼睛還沒睜開就已經掛了。不過看他的情形,村子裏的人也就聯想到了那個“鬼穀”的傳說,那些誤入“鬼穀”而失蹤的人,肯定是遇到了“舌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