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雪地的戰爭誰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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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這下沒了吧!”土坤對這個法子沒有任何反應,有些不耐煩地瞅了我一眼,伸手向我身旁的人討要過沒有少多少的酒碗一口灌進肚裏,不等我回答,起身,跺腳,拍去雪,搖搖晃晃地走開了!

    我捧起土坤扔給我的有餡兒的饅頭——突然發現自己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急忙扔給還有些膽怯的苦力朋友:“你們分了吃吧!”我伸手抓起白色的雪使勁地往嘴裏塞——絕不能吐!我心裏一緊,感覺一下又轉變成憤恨,對遠去的土坤生出了吃掉他的想法!我狠狠地嚼著嘴裏的白雪,用鼻子噴出幾口氣,迅速地爬了起來。雪水一下肚,肚子裏的蟲鑽了幾下,示意我還是吃點那個饅頭吧!

    “嘿!你們就吃光啦!”我看看長命、豐衣、黑泥急速蠕動著的嘴和空空的手,不由惋惜中帶著驚訝地說了一句。他們三個那無可奈何的樣子更惹得肚子裏的饞蟲跳了兩跳,我急忙扭頭看向其它地方。

    “嘿!你是奴隸?還是是傳說中隱藏在奴隸中的體驗生活的天使?”我正在努力地用口水安撫肚子,把眼睛放到無欲無求的天空,等待食物的色味在身邊隱藏起來,聽見身邊陌生的聲音,順其自然地看去,用手擦去嘴邊的雪末——不得了,我們四個人被十幾個圍上來的苦力圍著,我身邊站著一個非常蒼老的老人,他一邊把一丁點煙葉放進煙鬥裏,一邊帶著他那肮髒的胡子和臉跳著舞地,看著的士兵說:“如果你隻是奴隸,你是不能在貴族麵前顯露智慧的!如果你是天使,你應該用你的智慧幫助我們這些從來沒享過福的苦力!”

    “老爺爺!你瞧!”我拉開擋住奴隸印跡的頭發向他老展示一下,十分欣慰地說:“我隻是一個想跳出奴籍的可憐的奴隸!雖然這是很冒險,不過我覺得值!”

    老人眨幾下皺巴巴的眼皮瞟了我一眼,“哎!你小心點!如果有需要幫助的地方,來通告我一聲!”他一邊吸著沒點燃的煙鬥,一邊扭身離開,他的步子走得很穩。

    “這老人是誰啊?他似乎有很深的智慧!”我看著剛咽下口裏的東西的豐衣問。

    “他啊?”豐衣一邊拍著自己的胸口一邊吞口水說,“我不知道!”

    “他叫福裏冰!”一個不認識的小夥插口說,“騎馬郡有名的管家!曾經有兩個伯爵為了他還打了一架!不知道什麽時候他也落入了這種苦差事裏!”

    “哦!”我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難怪他的步子那麽沉穩有力,原來裏麵夾雜了無數的憎恨,要憎恨就得讓自己堅強起來,連腐朽的身子都要變成鐵——“嘿!你們圍過來幹什麽?這裏沒有什麽有趣的事啦!快回去多休息會兒,等會兒就要出發啦!”——看來我的影響力隨著剛才的事情增大了些!

    話聲剛落不久,準備前進的命令傳來了,我們站好位置,出發的命令緊跟著傳來了!容不得自己多想,飯後的疲勞,逼迫著我一心一意地用力!

    不知什麽時候,左右兩邊的前方多出了兩支步兵隊!我眨幾下無意間發現新情況的眼睛,放心地笑了!

    “小子!你他奶奶的!祖墳上長了一棵歪脖子樹!”躺在溫暖的用糧食壘的半封閉,一米來高的小窩裏的豐衣,一巴掌打在我腦袋上興奮不已地說,“你出的主意想不到那些高貴的屁股竟然能聽!你真是一個了不起的英雄!”

    “對!鐵小子!你以後千萬不能丟掉我們幾個跑去享福!如果你真敢那麽幹的話,我們現在就殺了你!”長命的兩隻手在已經有些渾濁的空氣中摸索著卡住了我的脖子,“對吧!兄弟們!”

    “對!”其餘兩個人響應了一聲,黑泥伸手按住了我的腿:“如果鐵小子敢反抗,我負責把他的腿給卸下來!”

    我雖然在身體上有些痛苦,可我的心裏感覺到了溫暖,他們正在逐漸成為我的朋友——等我把底牌亮出來後,他們才有機會成為我的夥伴!——我實在忍受不住了,沒有反抗的身體突地一發力,掙脫開來,一使勁把頭從油布與糧食之間的空隙中鑽了出去,暢快地癱在糧食上喘著冰冷的空氣。

    其餘三個人也鑽出來一個頭,陪著我看黑暗中的閃閃發光的物體。

    “我以後當上貴族了,一定要買下幾百個奴隸供我使喚!”黑泥在我身邊表著決心。

    “我隻希望能找到一種讓自己舒舒服服過上一輩子的生活!在那裏麵是什麽樣子我還不知道!”長命卻在幻想。

    “嘿!黑泥!豐衣!你們真的隻想成為貴族嗎?”——對!我不能讓他們離我的目的地太遠,給了他們希望,還必須給他們一些思考!——“我覺得這個世界上別再有貴族和奴隸,大家都是朋友更好!如果不變的話,當上貴族的有一天就會因為一些什麽事再變成奴隸!就像那些被飛利國抓去的貴族!如果還有奴隸也是一樣!甚至比我們更瘋狂,他們會跳出來殺了所有的貴族,他們肯定會學我們這些成功的人的!我們這麽討厭那些貴族作威作福,為什麽我們要去做自己現在痛恨的人呢?”頓一頓,“我一旦成了貴族,我肯定是不能把其他貴族說服,讓他們成為奴隸!但是我可以很輕鬆地幫助奴隸們脫掉奴籍,不說當上貴族,至少能做一個自由的人!然後,我們一起合作種莊稼、織布、修房子、挖金子!那多好啊!”我感覺有些冷了,縮回頭,躺下,準備呼吸著汙濁的空氣睡覺——剩下的該他們自己去想啦!

    三個朋友聽完我的話紛紛沉默了。不久,回躺到我的身邊,聽他們的呼吸,好像有幾次張口要說什麽,可是停止了幾秒鍾呼吸,然後長長吐出口氣,無力地抿了幾下嘴。

    我留意著身邊的反應,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第二天,我們四個人之間有了冷漠,他們三人孤獨地思考著什麽,我看見有幾次想和別人討論一下卻怎麽也張不開口!我不能太主動,讓他們思考得越久越多,他們的收獲也就也重要!

    風雪過去了,我們已經在路上走了五天,一切都沒什麽變化。長命終於開口了,向豐衣問:“嘿!你說,我當上貴族後,全世界去流浪怎麽樣?我怎麽也找不到一種能讓我一個人過活幾十年的生活?”

    “流浪?”豐衣驚異地反問,“你有多少路費?你有多少保鏢?去流浪?我覺得你是去找死!”

    黑泥壓好最後的油布的角圍上去說:“當將軍好!留在軍隊裏指揮千軍萬馬,那多爽啊!”看著周圍沒人,小聲地說。

    “好個屁!一旦打起仗來,死在戰場上倒也挺豪壯,如果是被餓死的,那多丟臉!”長命很不讚同地說——他帶著一點怒氣!

    “對!”豐衣高興地說,“我看先掙上一筆不少的年金,天天在貴族中吃喝玩樂!這多好啊!又不怕奴隸的石頭,更不怕皇上的屠刀!”

    “這好?”黑泥不讚同——也帶上了一些怒氣——“你沒見貴族們因為這個那個勾心鬥角,一不小心就萬劫不複了!還是當將軍來得直接、豪壯!”

    “不!還是流浪的好!說不定可以找到去天堂的路!”長命激動地說,“隻要不惹事,不露財,沒人會打一個流浪漢的主意!”

    “這就行啦?生病了怎麽辦?沒吃的又怎麽辦?你這才是自殺!”豐衣不以為然地撇著嘴,“其實,當隻是玩的貴族很容易!誰也不會為一個沒主見的貴族而使陰謀!”

    “不對!”扭頭看向我:“鐵小子!你說哪種生活比較好!”黑泥很是希望得到我支持的眼睛引來了同樣的兩雙眼睛。

    我尷尬地撓撓頭:“我不知道!不過,我的身邊全是朋友的話,我一定過得很舒服!”三個人看著我不以為然地蠕動幾下嘴,我接著說:“我以前想幫其他奴隸的想法有些天真,我自己都過不好,哪有能力去幹天主該幹的事!”

    “對啊!我們現在都還沒有真正得到脫離奴籍的機會,在這裏為當上貴族後幹什麽好吵來吵去有什麽用啊!”黑泥歎了一口氣。

    “對!萬一被那些士兵聽見,一刀砍了我都有可能!我們還是快睡覺吧!”長命說完就鑽進了小窩。

    “就是嘛!快睡覺!”豐衣也鑽了進去——我們隻好也跟進去。

    對於將來的事光是去幻想是不夠的,還要從身邊的實際狀況出發,定上一個有可能在短期裏實現的目標,如果遇到些沒考慮到的情況,隨時調整就行了!我帶著這種感歎也往被我裏鑽。

    “轟轟轟!”一陣越來越大的雪崩衝來的聲音,把我從剛鑽進半個身子的行動中拽了出來,大地微微發顫——雪崩!雪崩!哪來的雪崩?這是平原啊!——我幾步跳上糧車向遠處望去:一大串火苗閃爍著向這裏衝來。

    “這肯定是騎兵!是我們的騎兵嗎?”一個巡邏的士兵站在他的瞭望台上衝下麵的人驚慌地喊叫著,“趕快警戒!”——“當!當!當!”一陣緊急的鑼聲從瞭望台上響起,接著整個營地都出現了鑼聲,“怎麽啦?怎麽啦?”人聲馬上沸騰起來。

    “報!——”一騎飛奔而來,從前方直衝進營帳:“有敵來犯!有敵來犯!”

    我看著外麵越來越近的火龍,再回頭望望驚慌失措的苦力們——這完全是等死,那些正在集結的軍隊是不會來保護我們的,連這些糧食也可能被拋棄——“所有的苦力聽我的!”我可不想死,要死也不能等死,“熄掉身邊的火!熄掉身邊的火!趕快把雪鋪到油布上,然後鑽進去躲起來!”我的嗓門拉得挺大的,可是傳來的全是驚慌的“什麽?什麽?”看來我是白喊啦!“我是苦力鐵!快熄掉火,用雪偽裝油布,然後全都躲起來!”我連喊三遍,看了看身邊用來照明的木架上的火把,取下來就往雪地裏插,借著一閃的火光瞟見長命、豐衣、黑泥三人正傻傻呆呆地看著我,我捧起一捧雪就往油布上撒,“快幫忙!”

    他們雖然有疑問,可一抬眼看見已經衝到近前的火龍,急忙加入進來。十秒鍾不到,油布上已經有了一層雪,雖然全滑在中間的凹處去了。

    “快鑽進去!用糧食袋保護自己!”我對那些學樣的苦力喊上幾遍,“不要說話!”我從進口鑽進本來睡覺用的糧食坑!馬上從糧食牆上搬來兩袋糧食放到自己的胸口和腿上,深吸幾口氣,聽著外麵苦力的聲音逐漸消失,軍隊之間的打鬥聲愈演愈烈,衝殺聲、慘叫聲、馬嘶聲,令我不得不相信一場血腥的戰爭正在身邊發生,我感到十分疲勞、害怕、一無所措,隻是傻呆呆地聽著——對啦!動用法杖兄弟!不!不能用!為了這麽多人的性命我必須用!不!用了以後,大家的性命不一定保得住,但是我的隱藏將完全失敗,無休無止的殺戮可能會伴隨自己一輩子!怎麽辦?怎麽辦?

    “為什麽?”一陣驚呼從身邊掠過,一匹馬飛快地向沒什麽殺聲的地方衝去,不等我反應,一群馬又衝了過來,馬蹄救在我們的頭上飛舞,“嘭!”一隻馬蹄踩在我額頭前的糧食袋上,一蹄踩到我身邊的縫隙裏,整塊油布發生了運動,一瞬間被那隻馬蹄帶了下來,馬兒一聲嘶鳴,踩在我身上糧食上的馬蹄跪了下來,這感覺非常清晰——我都快被踩扁了,要不是有糧食在中間隔著我死定啦!——還算好,由於我抽掉了兩袋糧食,這個縫隙在一個斜坡上,應該說很淺,馬兒的後蹄在旁邊的糧食袋上一撐,身子一扭,伴著哀鳴趔趄到一邊去了,“嗒!嗒!”站穩了身子,馬兒沉嘶一聲,飛蹄隨著騎士的吆喝往前衝去——呐喊聲、馬蹄聲從我們頭頂不停地飛掠而去!

    十分鍾以後,再也沒有戰鬥的聲音,我輕輕推開幫我阻擋了好多次馬蹄重踩的糧食,伸手拉開一點油布,黑夜中的雪光射進我的眼裏——除了幾個躺在地上的人,沒有走動的活物。

    “戰鬥停止了嗎?”黑泥的聲音帶著顫抖進了我的耳朵,他的聲音是那麽小,可我覺得像一個炸雷!

    我的身子一陣哆嗦,一種對血腥的恐懼彌漫了我的身心!我害怕!我真的很害怕!深吸一口氣,為了讓自己似乎被冷汗弄濕的身體無知覺一點,我手腳並用,兩三下鑽出去,站起身,原地轉一圈,尋找那隨時可以砍下我的頭的敵人——大火!一場大火在可刀鋒的軍營裏燒著,而且是尾聲!“哎喲!哎——喲!——”連串的哎吟聲隱隱約約地在空氣流動著,“誰?”我恐懼地大喝一聲,我心裏的涼氣弄得我使勁往背後看——總覺得有一把刀架在自己的身後,他隨時可以砍向我!我寧願當麵殘酷地被殺死,也不願意被偷襲而死!我不停地轉動,腳下絆著了一個人,身子就輕飄飄地摔在地上!我死啦!——一個專門為我埋伏的人!啊!我死啦!

    我全身放鬆,帶著一絲憂愁一絲喜悅地等著——無數溫暖的帶子包住了我的全身,溫暖和安全感瞬時占領了我的身心,我睜開眼睛,輕輕地緩緩地翻一個身,往天空望去——法杖兄弟!法杖兄弟!有法杖兄弟在,我還怕什麽!我長出一口氣:“親愛的法杖兄弟!謝謝你!你怎麽沒聽到我的請求就又主動幫助我啦?難道你可以看透我的心思?”我小聲地說著話,身上的帶子消失了,除了右手上那條還沒脫落過的帶子,“對!隱藏好你自己!”我坐了起來,用腳踢踢剛才絆倒我的人。他穿著盔甲!我踢上的觸感和耳朵聽見的聲音給了我這個想法!

    “鐵!你沒事吧?”長命、豐衣、黑泥陸續來到我身邊,一邊警惕地問,一邊扶我。

    “我沒事!你們怎麽樣?”我的心平靜了許多,“敵軍應該已經撤離了!大家快去救護受傷的人!說不定因為這件事我們就真有脫離奴籍的希望啦!”我迅速站起來,呐喊:“苦力們!快出來吧!我是苦力鐵!大家趕快救護身邊的傷員!”看看那邊的火,“有膽子的去救那些高貴的士兵!”這才發現我的身上有幾處被馬蹄壓得受了內傷,不過挺輕的,“走!我們先把這裏的火點起來,清理出一塊給傷員休息的地方!”

    我們這些苦力多虧了黑夜的福,鑽出來很多人。大家不知是出於什麽,紛紛湧向受傷的士兵周圍,連士兵們的屍體周圍都圍上了人,在那裏虔誠地禱告著。受傷的士兵和苦力都沒幾個,死了的稍微多一點,可那些活著的士兵們上哪兒去啦?在黑夜中,我們找不到一絲影子——看來他們已經逃跑啦!——放在糧車上的糧食少了不少,很多火把就扔在旁邊!看來敵軍來的目的是糧食,難怪戰鬥那麽快就結束啦!他們隻留下幾匹受傷的馬,一個死人,受傷的人都沒留下。

    “嘿!前麵的邊境線上不是有幾十萬軍隊嗎?怎麽可能讓這些敵軍衝過來?”我看到了福裏冰——不知什麽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真的懷疑你的身份!”福裏冰對於我的問題避而不答,“非常感謝你的機智,讓我們挨了好多腳都還能走路,現在還可以烤火,裹著更好的布!你能告訴我,你是在哪兒學的嗎?”

    他是在讚揚還是在批評?實在是太老成了,再加上光線不足,看不清他擺弄煙鬥的動作,我竟然找不到一點證據,我隻好放鬆自己的心情,烤著快要熄滅的帳篷燃燒的火,緩緩地說:“這是從我身邊的老人們的嘴裏學來的,再加上我主人無休止的折磨,我學會了很多小聰明!今天我也挨了好多馬蹄,我的呼吸都虛弱了好幾成!”說到這裏內傷的疼痛要逼著我咳嗽,我捂著嘴,輕咳了幾聲。

    “你說現在該怎麽辦?萬一他們再殺個回馬槍,再怎麽偽裝都會露出破綻的,這裏再也沒有軍隊為我們打掩護!現在逃也逃不了,打也打不了,防更是防不住!”福裏冰那天塌也不皺的眉頭的語氣,讓我相信他應該有什麽好辦法。

    “我的小聰明,哪能跟你這個經曆許多的老智囊相比啊!你老說說!”我真心誠意地求教。

    “現在,我們這裏並沒有一個領頭的,就是再好的辦法,沒有再次逼近眉頭的危險,這些人是不會甘心聽的!首先,我們得從那些傷兵裏找出個比較活動的當頭兒!”福裏冰的煙鬥放進嘴裏不停地幹吸著——沒點燃!“讓這個頭領著我們幹,就容易多了,等到幾個小時後,援軍來到,逃兵遊勇回來,一切都好說啦!”很是認真地對我靜看了幾秒鍾,“你可千萬不要以為你自己能當什麽頭兒!就算當上啦,那些高貴的士兵們也不會放過你的!這裏可是貴族的天下!他們絕不會允許有人膽敢冒犯他們的威嚴!”

    我點了點頭,失落感纏繞著我的心,從來沒有人能說得過我,雖然我心底有這些底子,可被別人說出來,那種失落竟然是如此強烈,我除了抿抿嘴,點點頭什麽話也說不出來。內傷因為情緒的波動,刺激著我的喉嚨發癢,我捂嘴輕咳,這可是一個良好的掩飾方法。

    “這事!誰去幹啊!我看還是隻有你去!”福裏冰的話分明很正確,可是我的心裏越來越難受,咳嗽更激烈,眼淚鼻涕都給嗆了出來,“不過!很可惜,那些高貴的士兵已經睡著了,你身體也很虛弱了,也許現在什麽都別幹等天主賜福才最有用!”他起身用煙鬥在他那破鞋底上敲了幾敲,邁著堅毅的步子離開。

    我見身邊的火快熄了,頭腦更是昏沉沉,抱著自己的心情,鑽進長命、豐衣、黑泥睡覺的破帳篷,放開心肺咳嗽一陣,睡了下去——正如福裏冰說的,我有些怕事,等長官們回來再說。

    這就是戰爭!這就是戰爭!我做了一個又長又恐怖的關於戰爭的噩夢,醒來後,望著帳篷頂,大口喘著氣,望著還在晨光裏歡睡的其他人,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我要麵對戰爭!”

    “他媽的!竟然沒人給我們煮飯!”豐衣埋怨著衝進帳篷來,一屁股擠到我和長命兩人間的縫隙裏,“再怎麽說,我們的鐵小子救了大家一命啊!”

    我掙紮著坐了起來,從夢裏慢慢地醒過來,這裏才是現實——豐衣一把抓住我,推搖幾下,我的腦子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焦急地說:“什麽!那些軍官不讓煮飯的給我們煮飯吃?我給他們出了兩個主意,這可不行!我得去求求土坤!”我喘著氣爬起來,卻被豐衣拉住了。

    “嘿!鐵小子!你是不是腦袋被馬蹄踩壞啦?怎麽滿嘴胡話?這裏哪還有什麽長官?”豐衣拉著我站起來,用手摸摸我的頭,“難怪!有點冒虛汗!”

    “去!”我突然想起昨夜的事,“我睡糊塗啦!”

    “別吵!讓老爺好好睡一覺,這麽好的床,這麽美的覺,你們哪個敢來打擾我,我就把他扔進虎窩裏去!”黑泥沒頭沒腦地說了幾句,翻身又睡著啦。

    “走!我帶你出去瞧瞧!”豐衣拖著我出得帳篷來,往雪地裏四下一看。

    “你看!那些圍在一起的家夥正在給自己煮飯!”手指移到另一個人群,“那些沒良心的正在給他們自己蒸饅頭!”手指再一擺,“那些天殺的正在熬肉湯,說是要給那個受傷的士兵喝!我上去讓他們給我留下一兩口,嘿!人家可威風,幾雙拳頭就要往我身上砸!早知這樣,我們還不如不救他們!混蛋!全是混蛋!”

    “怎麽一個兵都還沒有回來?”我爽快地打了個哈欠,咽下一口苦澀的口水,“走!我們也去煮點吃的!求人不如求己!反正到處都還有糧食!”

    來到以前我們絕對不能靠近的野外廚房,看著幾大排大鍋已經被占去了好些,我催豐衣:“快點!我們占下一個灶來!再晚點就隻能挨餓啦!”我的內傷似乎恢複了,扯開腿跑起來,並沒出什麽問題。

    搶著了鍋灶,馬上忙碌起來。我去找火,豐衣去弄柴,我看著鍋,往裏放雪,豐衣扛來一包糧食,手腳不停地開始早飯!

    “鐵!我們怎麽煮啊?我可從來沒擺弄過這些東西!”豐衣把糧食下到鍋裏後,看著熱氣騰騰的雙手走過來問我。

    “什麽?你沒弄過?天啦!”我一聽急忙扔下手中的柴往鍋裏看去,“好嘛!你當我們做爆麵粉啊!倒這麽多麵粉!”四下一看,“走先別管火,我們再多弄些雪來!”

    一陣努力,幹巴巴的麵粉總算在雪水的滋潤下成了一鍋麵糊糊——肯定夠二三十個人喝的。

    我大口喘著氣睡倒在雪地裏,側著臉忍俊不禁地直瞪著豐衣,“我真的沒話說啦!”伸出一隻手無力地拍打他一下。

    “什麽嘛!不知不為過啊!”豐衣似乎也為自己的傻事感到好笑,越笑越烈,越笑越激動——他就像一隻剛發現我是一個可愛的玩物的小狗,撲上來和我嬉鬧——我也不客氣,我們倆就扭成了一團,笑聲、尖叫聲如同雨後春筍般從我們這裏向外冒。

    ……

    “他媽的!天主啊!真他媽的不公平!”在苦力們從地上一個接一個地站起來迎接什麽時,有幾個士兵如同衝入羊群的猛虎,撲到熱氣騰騰的鍋邊高聲咒罵著,然後不顧燙不顧髒,把手伸進鍋裏撈起東西來就往嘴裏喂——這些家夥第一天露天過夜,他們的手和嘴一定都沒知覺了,等上一會兒,就有他們受的。

    旁邊的我們看著他們津津有味地咀嚼幾下,吞了下去,伸手剛要去再撈,這幾個士兵扔掉另一隻手上的武器,雙手抱著胸膛瘋狂地在那裏跺腳,上身時而彎下,時而挺直,喉嚨裏發出痛苦的嘶啞聲,整個臉迅速融化了冰,血色越來越濃,馬上就要炸開似的。這幾個士兵不約而同地扯開上衣,張大嘴,用眼睛祈求著什麽來幫助他們,可最終沒找到,食管與胃的火燒的刺痛加上慢慢從手上和嘴上傳來的火燒的刺痛,他們瞅見地下的雪,就躺了下去,左右不停地打滾。

    “他媽的!你們對他們幹了什麽?”越來越多的士兵狼狽不堪地拖著鋪滿霜的盔甲,來到鍋邊,發現許多食物,正想去搶奪,卻又看見有幾個士兵在地上不停地滾動掙紮,馬上拔出武器向周圍的苦力揮刀怒喝著問。

    我們這些苦力早就吃了個飽,好多都看著鍋裏剩下的不舍得丟了,一直保持著火苗,看著冒熱氣的食物發呆,思考著該怎麽辦?大部分苦力跟我們的豐衣一樣,煮出了一鍋沒法保存的食物——那些廚師好像夜裏就為自己準備好了,也就不來幫忙。我們看著要砍來的刀,扭身就往一邊跑,苦力們一眨眼之間全都離開了火與鍋,遠遠地看著士兵們。有些苦力開始解釋:“尊敬的士兵大人!他們吃東西吃得太急被燙著了!”

    地上掙紮的士兵已經渡過最痛苦的高峰,身心已經可以忍受緩緩下降的疼痛,麵對著站著的士兵們的問話,急促地點了點頭!他們收起了武器,發呆地望著鍋裏的食物。

    “尊敬的士兵大人!讓我們為你們服務吧!”幾個獻殷勤的苦力大著膽子喊——士兵們既冷又餓,無力地點頭說了聲好,就坐到地上或者躺在地上不停地哆嗦起來——“苦力們!為我們尊敬的士兵大人們獻上我們應盡的職責!”苦力們開始向士兵們擁去,有的脫下身上裹著的士兵們的毯子為士兵們裹上,有的用自己溫暖的雙手化為萬般溫情去揉捏士兵們凍僵的手、腳、臉,有的把食物弄出來讓它們降到適中的溫度,送到眾士兵的嘴裏,整個軍營熱火朝天地忙著——遠方的士兵鼓足了勇氣往這裏緩慢地走著。苦力的人數本來就比士兵多,於是苦力們的幫忙由營地延伸到各個有士兵的路上去,用背、用抬,在路上不停地忙碌。

    我可不想和這些苦力們去搶這種機會,我回到我過夜的那個帳篷裏,拾起幾樣便於隱藏攜帶的小東西:幾小段麻繩,幾塊從盔甲上掉下來的鐵片,幾塊美麗的綢布等等,扭身往糧車走去,卻被長命叫住。

    “鐵!你上哪去?這可是我們的好機會啊!”長命不但叫,還伸手來拉,“我睡過頭啦!我們四個已經被我拖累得晚了幾大步,其他的事先放下,先幹好這頭比較好!”

    我四下看了看,不太願意地說:“救護他們?不!我才不去!跟這些沒有頭腦隻知道逃跑的士兵挨得太近了,我會感到非常恥辱的!”

    黑泥跑過來,看看有些吃驚的長命,再看看我十分疑惑地說:“鐵!他們可是尊貴的士兵!而你我都還是苦力!這話被他們聽見後,誰也保不住你的命!”

    豐衣也過來:“走吧!昨天晚上情況比較糟,逃跑也並沒有什麽可恥的!走吧!”

    我被他們強拖著加入進去——他們還反複囑咐我,不要說不好的話!他們哪裏知道我心裏的想法:他們一回來,我就不再擔心飛利軍的回馬槍啦,隱藏在心裏的高興馬上就要爆發出來,還好,今天早上大笑大鬧過一場,我還能控製得住,可是等會兒見到士兵們的慘樣,說不定我就會綻開惹來殺身之禍的笑容——這些騎在我們頭上的貴族們,你們總算吃了苦頭!瞧瞧你們的慘樣,你們的富貴與你們的無能成正比!

    “什麽?”我快要綻放出來的笑容被眼前的這個小頭目給嚇了回去,“什麽?你們這些手無寸鐵的苦力竟然沒有逃走?我不信!我不信!”他那聲嘶力竭的樣子在我的背上壓得我不敢喘氣,他那硬梆梆、冰巴涼的手狼狽地在我肩頭上砸了兩下,還好我支持得住,“肯定是乾元上將派來了援軍!你們這些肮髒、惡心、邪惡的被天主懲罰的魔鬼,根本沒有這種膽量!”——如果走在我們身邊的豐衣再說一句他不愛聽的話,我想我的頭馬上就會落地!要是豐衣吹點牛,說我們打敗了來襲的飛利軍,這個小頭目一定會馬上被氣死,我的頭可就不用掉了。

    別說,其他的士兵趴在苦力們的身上或躺在苦力們兩人的手裏,他們那高貴的氣焰馬上就燃燒起來,不停地詢問我們是怎樣活著的,很多苦力的回答令人啼笑皆非:“我昨天太累了!鑽進糧食窩裏就睡著了,睜開眼睛來天已經大亮了!後來聽幾個被驚醒的苦力說了才知道發生了戰鬥!”——這種說法得到了絕大多數的苦力的讚同!看來,說自己勇敢,士兵們要生氣,說自己無能躲了起來,士兵們躲得更快更遠,卻這麽慘,他們更會生氣,說句蠢豬才做得出來的行為,士兵們雖然不相信,卻都不怎麽生氣,覺得他們的高貴還是那麽有天主的保佑!

    “什麽嘛?這些邪惡的狗能說一句真話!”我背上的小頭目跟我一樣非常特殊,不過他能把他的特殊傳給身邊的士兵,一起罵,而我隻能埋藏在心裏!——在這樣的問話結束後,士兵不再發一言,苦力更不敢多說一個字!

    大半天過去了,凍了一夜的士兵還能活著回來的,都回來了,吃飽了,喝足了,裹著毯子烤著火還美美地睡上一覺。援軍在下午時分到了,我們苦力又撤回到糧食窩裏——我在臉上裹了一塊綢布,來的不是別人,是老熟人羅海,我們尊貴無比的的騎兵大隊長。

    法杖兄弟似乎很喜歡熱鬧,而且把熱鬧的聲音傳到我的耳朵裏——我們沒事幹都在睡覺——那正是可刀鋒與羅海還有其他將領的軍事會議——也許熱鬧的地方能量比較大,而手上的這條帶子不費能量,聲音就能傳進我一個人的耳朵裏,所以這些日子耳朵裏吵鬧個不停!

    “這怎麽可能?那可是十幾萬軍隊啊!”可刀鋒那激動的聲音在耳朵裏突然響起,夠嚇人。

    “乾元上將已經和我們分析過了!這次他們之所以能突破我們的防線,有幾大原因:一、他們的人數太少,誰能相信幾百人的騎兵敢向十幾萬軍隊衝過去?這導致我們的布防軍太輕敵了!二、他們日日夜夜都有幾百騎兵在我們陣地前方,盤旋一兩個小時就回去換另一批來,有一點空隙可鑽就上前騷擾一下,我們一反擊他們就撤退!這使我們的布防軍當作看猴子跳舞,大家的警惕心都沒了!三、他們選擇的時間是晚上最冷的時刻!由於前線糧草不足,吃的已經減半,士兵們根本無法抵禦寒冷與饑餓的同時侵襲,把自己裹在厚厚的毯子裏,敵軍一來,還沒站起來,早就衝了過去!四、他們一衝過防線就馬不停蹄地向這裏趕!我們重新布防和調查花的時間讓我們晚了半天才發出追兵。事情就鬧成這樣啦!”

    “他們來的目的是什麽?”可刀鋒泄了氣問。

    “這,肯定是騷擾我們的大後方!”羅海也很頹喪。

    “哎!我這一師的新兵還沒上過真正的戰場,又沒有心理準備,這下可被他們撿了一個大便宜!”可刀鋒忍不住有些氣憤——也許在推卸責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