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 投石問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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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給老子說實話,你暗中偷運彈藥前往土蕃目的何在?」
    「特工老爺饒命,小的眼瞎走私食鹽借機發財是真,委實不敢借機向蕃人走私彈藥,如果曉得車上藏有西洋彈藥,就是給小的熊心豹膽也絕不敢觸犯禁令。」
    「看來老子的皮鞭抽得還不夠疼,既如此再給老子挨上幾鞭,瞧你小子能夠嘴硬撐到何時!」
    皮鞭抽打聲,哀求慘嚎聲,斥罵喝打聲交織成一片,聽得黑虎稅關外麵等候過關的商販無不駭然色變,蔡劍雄卻是麵不改色宛若不聞,坐在臨時布置的審訊室的椅子上麵,皺緊眉頭瞧著被蘸水皮鞭抽得死去活來的矮胖商人,眸光隱隱現出疑慮。
    土蕃部族居住深山生活原始落後,食鹽鐵鍋等必不可少的生活物資無法自行生產,隻能設法向漢人購買,是明鄭控製土蕃部族的重要經濟手段,近些時日生蕃叛逆圖謀不軌人心不穩,明鄭朝廷關閉武定裏榷場以作懲戒,走私商品價格飛漲,隻要偷運販賣就可大發橫財。
    重利之下必有勇夫,雖然明鄭官府盤查嚴厲,依舊有不少企圖一夜暴富的走私商販偷偷夾帶企圖蒙混過關。
    蔡劍雄奉命把守黑虎稅關防止蕃人偷運彈藥越關前往生蕃領地,鐵麵無私絕不放過任何漏洞,即使稅官張逍成臉色極其難看也是熟視無睹,這些天倒也確實抓了不少膽肥包天的走私商販,卻始終不曾發現偷運彈藥的蕃人。
    難道蕃人另行繞道走私彈藥?這念頭隻在蔡劍雄腦海一閃念立即否決,黑虎山屬於中央山脈支脈,山巒起伏重重疊疊,要想從台南平原販運貨物前往生蕃領地黑虎稅關是必經之地,武功高強之輩空手或可越過懸崖險峰,然而要想繞道偷運彈藥絕無可能,畢竟能夠供大軍使用的彈藥都是成千上萬,並不是單人匹馬可以攜帶偷運。
    分析了蕃人偷運彈藥的諸般可能,蔡劍雄料定黑虎稅關是走私偷運彈藥必經要地,沉下心思親自守在關卡,指揮精幹特工嚴密盤查,上午辰時一支往武定裏運送陶瓷的商隊趕著大隊鹿車想要過關,被搜查特工從暗藏夾層查出違禁鹽巴,本來這也算不了甚麽,向例稅吏查獲走私禁品都是不聲不響收下賄銀私放過關,特工雖然手毒心黑卻也是黑眼珠見不得白銀子。
    無奈蔡劍雄在旁邊盯得死緊,見到違禁貨物親自上前仔細檢查,從夾層板格發現暗藏西洋鉛彈,這一下性質立變,走私商販全部都被拿捕,偷運鉛彈一體扣押,當場把稅官張逍成的房間改設成臨時審訊室,嚴刑審訊務求實供。
    同時蔡劍雄立即派遣手下特工快馬趕回察言司向徐國難稟報,想要順藤摸瓜擴大戰果。
    然而蔡劍雄很快就發覺不太對頭,走私商販雖被皮鞭抽得哭喊連天,卻沒有一人承認走私彈藥,更重要的是查獲的西洋鉛彈不過兩千來粒,根本不敷供應土蕃蠻子訓練使用。
    莫非——走私彈藥隻是掩人耳目,蕃人另有途徑偷運彈藥進山?
    蔡劍雄剛想到這裏,就聽到稅關外麵隱約傳出馬蹄聲響,走將出去剛好瞧見徐國難與徐淑媛甩蹬下馬,他料不到徐淑媛居然跟著徐國難前來,怔了怔連忙上前迎接,一眼瞧見兩人身上沾染的烏黑血跡,驚問道:「大人,您——」
    徐國難沒有理會,問道:「偷運彈藥的走私犯人都緝捕了麽,有沒有供出有用線索?」
    蔡劍雄麵現愧色,道:「卑職已把偷運彈藥的走私商販一體緝捕,下令分開嚴刑審訊,很是用了些手段,都是大叫冤枉,隻承認走私海鹽前往土蕃領地,誰也不曉得西洋鉛彈從何而來。」
    土蕃僻居深山缺乏鹽池,往昔食鹽全都仰給海鹽,是明鄭控製土蕃的重要經濟手段,走私海鹽自然是極其重大的罪名,然而徐國難誌不在此,聽到走私商販都不肯承認走私彈藥,微微沉吟感
    覺有些疑惑。
    「有沒有查出走私商販是生蕃叛逆易容化裝?」
    徐淑媛在旁邊搶著問道,「其中一人名叫索薩,濃眉大眼年紀甚輕,一眼就能夠認出。」
    蔡劍雄搖頭苦笑道:「卑職讓稅吏仔細認過,都是常年往土蕃部族走私的漢商老客,為首的名叫柳龍海,在東寧府開有鹽鋪廣有錢財,其他人也都不是土蕃叛逆身份。」
    聽走私商販全都是漢商老客,徐國難隱隱感覺不對勁,思索片刻問道:「查獲多少西洋彈藥?」
    「約有兩千來粒鉛彈,全都堆放在審訊室中。」
    兩千來粒鉛彈聽著數量不少,但在實際戰鬥中根本不堪敷用,何況生蕃叛逆還要訓練火器兵,區區兩千來粒哪裏夠用。
    索薩特地從蕭壟社化裝潛入東寧府,如此大動幹戈難道就是為了偷運些許鉛彈?
    徐國難目光現出疑惑,隱隱感覺自己似乎落實了圈套,抿緊嘴唇跟著蔡劍雄大踏步走進審訊室。
    徐淑媛眸光現出興奮神色,緊跟大哥走了過去。
    蔡劍雄到了黑虎稅關鳩占鵲巢,毫不客氣把稅官張逍成居住的房間據為己用,這時已臨時改裝充當臨時審訊室。
    徐國難還沒走進房間,就已聞到血腥氣息撲鼻而來,他聞得慣了毫不在意,一眼瞧見牆角木箱堆滿半箱西洋鉛彈,走過去撿起一粒細看,烏黑發亮散發硝黃氣息,鉛彈上還刻有西洋文字,確是西洋鉛彈無疑,隻是數量如此之少,哪夠土蕃部族聯軍叛亂使用。
    蔡劍雄跟在後頭,瞧見徐國難臉色陰晴不定,訕訕解釋道:「卑職把鹿車全都拆散檢查,隻發現這些西洋鉛彈,或許土蕃叛逆投石問路,拿出小份彈藥先行試探,也未可知。」
    徐國難不置可否,轉頭望向坐在地上呼呼喘氣的一名矮胖商人。
    矮胖商人綢衫撕得稀爛,鼻青臉腫嘴淌鮮血,肥白麵孔痛得五官移位,左手五指已經彎曲變形,自是察言司特工的逼供傑作。
    見矮胖商人隱約有些眼熟,徐國難細細回憶,憶起眼前此人是思明街三鑫鹽鋪的柳掌櫃,做生意時常以次充好缺斤短兩,是遠近有名的烏心女幹商,鄰舍談起無不恨得咬牙切齒。
    柳掌櫃捧著手坐在地上,見到徐國難如遇救星,跌撞爬過來緊緊抱住大腿,涕淚橫流哭嚎道:「徐僉事,您老曉得小的從來膽小怕事,偷運鹽巴賣給生蕃蠻子隻是為了賺錢糊口,哪敢豬油蒙心走私西洋鉛彈。」
    見徐國難冷視不語,柳掌櫃心裏發急,指天發誓道:「小的對著祖宗十八代發誓,句句講的都是真話,有一字虛假讓小的千刀萬剮,妻子兒女全都墜下十八層地獄不得好死。」
    聽柳掌櫃竟把家人賭咒發誓,誓言極其惡毒絲毫不怕應誓,徐國難心裏沒來由一陣厭惡,抬腿把他用力踢開,冷聲問道:「柳掌櫃,你真地沒有偷運彈藥前往生蕃領地?」
    柳掌櫃肥臉現出哭喪神色,指天畫地道:「徐僉事,小的講的句句都是真話,即使給小的十個膽子也不敢偷運彈藥——」
    「鹿車上偷藏的西洋鉛彈從何而來!」
    不等柳掌櫃說完,徐國難厲聲喝道。
    柳掌櫃頓時語塞,鹿車夾層之下暗設機關,是為了偷運珍貴走私貨物想出的挾帶方法,稅吏一旦發現夾層中的違禁物品,大喜過望自顧查抄發財,哪會注意夾層板格居然另有天地,儲藏更加貴重的走私物品。
    這密中藏密是走私商販長期與官府鬥智鬥力研究出來的絕秘法門,尋常走私商販根本無從知曉巧妙機關,怎會莫名其妙出現西洋彈藥。
    除非——
    柳掌櫃忽地想起什麽,渾身抖顫癱在地上。
    蔡劍雄見柳掌櫃麵色如土
    欲言又止,一腳把柳掌櫃踢了個筋鬥,獰聲道:「徐僉事最是神目如電,你最好老老實實講真話,否則老子叫你小子嚐嚐察言司十八道酷刑欲死欲仙的神仙滋味!」
    隨著說話聲,隔壁房間響起綿綿不絕的淒厲慘叫,宛若鬼哭神嚎驚天動地,成為察言司酷刑的最好注腳。
    柳龍海嚇得渾身哆嗦,嘶啞嗓子道:「小的講的全是真話,絕對不敢膽大包天偷運彈藥——」
    見蔡劍雄挽起衣袖橫眉豎目就要動手,柳龍海嚇得連滾帶爬躲到徐國難身後,喘著粗氣道:「小的實話實話,瞧特工老爺莫要動刑。」
    偷眼窺視徐國難陰沉麵色,囁嚅道:「本來小的曉得近期風聲極緊,想要歇手不再偷運海鹽進山。昨晚太平鹽場的林老七來尋找小的,說有生蕃蠻子出了三倍價錢購買私鹽,讓我想法子運到武定裏交貨,說轉手就是八倍暴利,小的不該一時豬油蒙了心——」
    「林老七是誰?曉不曉得鹿車夾層機關?」
    「林老七是太平鹽場管事,小的私鹽全都由他暗中提供,夾層機關還是林老七教給小的,說對付官府盤查最是靈驗。徐僉事,小的也是受騙上當,請看在多年街坊麵上行方便饒恕……」
    徐國難目光炯炯注視柳掌櫃,見他肥臉淌汗神態倉惶,曉得柳掌櫃向來心黑膽小,應該幹不出偷運彈藥這等抄家滅族的重罪。
    心頭微沉,不理會柳掌櫃的喋喋不休,使眼色讓蔡劍雄出去,低聲道:「你馬上派人返回東寧府,立即設法控製林老七,審訊幕後主使。」
    蔡劍雄點頭答應,向一名特工招了招手,低聲吩咐幾句,輕聲問道:「大人,下步該如何行動?」
    徐國難麵色有些難看,咬著牙道:「你估計得不錯,走私彈藥可能真地隻是土蕃叛逆投石問路,柳掌櫃不過是條扔出來的傻魚,用來試探稅關檢查是否嚴密。如今柳掌櫃已經拿捕,跟在後頭的大魚見此模樣說不定已嚇得縮了回去。」
    生蕃叛逆故意用柳掌櫃投石問路,徐國難明白碰到老練對手,皺緊眉頭,細細思索該如何從大團亂麻理出線索,部署下步行動確保彈藥運不出東寧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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