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金湯化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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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知山中修行苦,萬蟻噬心也難料】

    天光微亮,高漢武便向彭老葉一家告辭,準備起身進山。彭老葉早已將高漢武所需草藥準備了一大包,又用竹簍裝了一些粑粑讓二人路上食用,臨走還不忘給高漢武帶了一小壇咂酒。山路崎嶇馬匹不能行走,高漢武自己背了這些東西讓宋翊空身上路。少年總是多情郎,宋翊臨走也不忘再將彭曉月望上兩眼。彭小月對上宋翊火熱的目光,羞答答地底下了頭,也不知心中是何想法。

    此去不過幾十裏的腳程,但是山路崎嶇頗為難行。幸好山穀悠靜,空氣清新怡人,樹葉遮蔽溪水潺潺,奇花異草交相映襯,景色之優美平生僅見。稀奇小獸,飛鳥翠蝶,時有出沒,置身其中如奇似幻,宋翊一路上問東問西倒也忘了疲憊。

    時至正午,二人才來到山中一處隱秘地方。此地草木長得尤為茂盛,四周水霧繚繞霞氣蒸騰。撥開草木卻是一塊百步方圓的空地,空地中間兩眼溫泉,一眼小的僅有一步寬窄,一眼大的兩丈左右,均是熱氣蒸騰,仿佛有人常年添柴煮水一般。

    空地一角建有木屋一間,屋裏一套簡陋的木質桌椅床鋪,都是山間樹木製作而成。木桌上還有一個大砂煲,全身煙熏火燎的痕跡。

    高漢武見著木屋心生感慨,說道:“這個茅草屋是我建的,當年我就是在此吃盡苦頭練得更骨術。”

    宋翊鬆下精神才覺四肢酸痛乏力,尋了一塊青石坐在上麵休息。

    高漢武找了點泉水,二人將就著吃了一點粑粑充饑,稍事休息便著手修補木屋。屋子本就簡陋又多年沒有修葺,基本上就剩一副架子可以使用。幸虧高漢武早有準備,上山之時帶了柴刀、錘子等簡單工具。現在宋翊也要居住在此,所以需要再搭一張木床。

    山中雨水豐沛、陽光充足,樹木長得極盛極快,而且很少有人采伐,百年巨樹隨處可見。高漢武在不遠處選了一顆一人粗細的大樹,高約兩丈有餘,少說也有十幾年的樹齡。

    高漢武站在樹前活動了一下四肢,取出長刀,雙手握住刀柄舉過頭頂,弓步旋身橫斬而過,一刀便將環抱粗細的大樹攔腰截斷。

    眼看大樹即將傾倒,高漢武雙腳蹬地身形如電縱到樹身之上,複又一刀劈下將樹冠斬斷,隻留一丈餘長樹身。樹身將近地麵,高漢武躍起身形,身在半空複又一刀,又將樹身分為兩段。隻是轉瞬之間,大樹著地之時已經變為四段,此等身法刀法看得宋翊目瞪口呆。

    高漢武膂力驚人,順手便將一節樹身立起。這節樹身與高漢武等高,少說也有兩三百斤,在高漢武手中卻猶如玩物一般。高漢武接連揮出幾刀便將這截樹身變成一塊長方形的整齊木料,摸著下巴圍著木料轉了一圈,但見切口平滑整齊才自覺滿意地連連點頭。

    高漢武看著木料計算一下,又將木料切下兩塊一寸厚的木板搬回空地,又用剩下的木料切了四根橫木,一塊木板下枕上兩根做了兩張新床。宋翊撫摸木床,平滑整齊得好像用刨子刨過一樣,心中感慨:“我如有此等刀法,何愁大仇不能得報。”

    二人忙活了一陣,將木屋床鋪拾掇妥當天已擦黑。高漢武到屋中翻出火鐮、柴刀讓宋翊找些柴草生火,自己則到山中尋些獵物。宋翊拎著柴刀找到一棵孤樹,砍了些幹枝,回到茅屋附近,用火鐮生起火堆。宋翊做起來十分熟絡,火剛生好便見高漢武拎了一隻斷成兩截的豹子回來。

    兩人將豹子細細撥皮,弄得四處血跡斑駁。高漢武取了半隻豹子架在火上燒烤,剩下半隻切成肉條掛在牆上風幹,豹子骨頭也讓宋翊架在火上細細烘烤。高漢武對宋翊說道:“今天運氣不錯,走出二三十裏便找到一隻豹子,這豹子一般都在大山深處出沒很不容易碰到。”

    宋翊聽罷驚到:“我生火的功夫,你竟走了五六十裏的山路?”

    高漢武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今天上山我是照顧你身子弱,更何況我還背了一身的東西。要不然,憑我縮地成寸的功夫,半個時辰就到了。況且我出去打獵又不是趕路,要四處尋找也不好走的太快。”

    宋翊未等高漢武說完便驚奇地問道:“什麽!?縮地成寸,聽著就是厲害武功!”

    豹肉烤的吱吱冒油,高漢武撕下一條腿來邊吃邊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麽,不過就是憑借強悍的雙腿力量,你邁出一步三尺,我的力量是你十倍當然就是三十尺。當然,骨骼也需相當強韌才能支撐,而且要練習熟絡了才能達到收發自如的程度,看上去就像普通人走路一樣,卻是一步盈丈。”

    說話間高漢武雙足猛一蹬地,轉眼間便穩穩站在一丈開外的地方,好像一直就站在那裏和宋翊說話一樣,緊接著又一縱而回輕輕坐到原處。真個舉重若輕,別人三步才能走到得地方,高漢武卻隻是輕輕邁了半步。宋翊的雙眼根本就沒有跟上他的速度,仿佛這來回兩丈有餘的距離就好像在方寸之間旋身轉體一般,當真是縮地成寸,堪比傳說中的神仙法術。

    兩人繼續吃肉聊天,宋翊問他今天為何沒有吃酒?高漢武隻回答說帶來的酒是有用處的不能隨便地喝了。宋翊再問是何用處?高漢武卻隻是神秘地笑笑不在回答。高漢武囑咐宋翊將豹骨細細烤幹再用石頭研成粉末,還說今後的日子宋翊隻能吃豹肉和骨粉,修煉更骨術期間食物非常關鍵,直接決定日後的成果。

    飯後,高漢武攏了一堆篝火,采了一些驅蟲的草藥扔在火裏便進屋睡覺。高漢武吃的多睡的香,躺在床上片刻便鼾聲大起。宋翊走了一天山路十分疲憊,合衣躺在床上,片刻便也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宋翊被一陣刺鼻的藥味嗆醒。走出屋外,卻見高漢武正將那口大沙煲架在三塊石頭上,底下生了柴火煎藥。掀開蓋子,裏麵黑濃濃的一鍋藥湯,藥味嗆得人睜不開眼睛。

    宋翊驚奇地問道:“你煮的什麽?”

    高漢武不懷好意地笑道:“當然是藥呀,給你喝的。”

    宋翊一聽差點嚇得將眼瞪出來:“這是給人喝的藥嗎,這不是要把人毒死嗎?”

    高漢武假裝生氣地說道:“這鍋都是名貴的藥材,給你喝是你的造化,我還告訴你這藥還有名頭了。”

    宋翊嘲諷道:“什麽名頭,七步斷腸嗎?”

    高漢武一邊用一片大樹葉煽火一邊神秘地說道:“不能告訴你,告訴你就不喝了。”

    高漢武在那裏不停地煽風點火,好像離了他那把子力氣,那藥鍋就不開了。衝著高漢武一大早起來這通折騰,宋翊也不好拒絕這份“美意”。

    宋翊端起藥碗,藥味辛辣刺眼,湊到嘴邊便已雙目垂淚。最可氣的是,高漢武還站在一旁打趣道:“也不枉我一起身便為你熬藥,見你如此感激涕零我也知足了。”

    宋翊憑著為師父報仇的決心,胸中懷著對高漢武的萬分“感激”之情,閉著呼吸將藥一飲而下。隻覺藥味又苦又辣,舌尖針刺火燎一般疼痛,藥湯流過喉管猶如利刀慢割,一碗下肚立刻便覺胸腹之間翻江倒海,宋翊恨不得將舌頭也吐到地上才好。硬生生挨過了不適的感覺立刻便問道:“這藥到底什麽名字?”此時宋翊對藥名更加好奇。

    高漢武笑道:“書上寫的,化骨金湯。”

    宋翊罵到:“果然是毒藥!”

    高漢武也笑罵道:“毒個屁,你那條命都不如這碗藥值錢,你當人人都想害你。我告訴你,要想立新先要去舊。你等著吧,我先去找隻豹子晚上吃。”

    宋翊不解地問道:“我等什麽?”

    高漢武也不答他,自顧自地走了,臨走時還不忘衝著宋翊神秘一笑。宋翊不明所以,在周圍轉了轉也沒有什麽感覺,心道:“看來這藥隻是名頭嚇人而已,其實也不過如此”。但又覺得高漢武神神秘秘的,好像有事瞞著自己,肯定沒什麽好事。

    過得半個時辰,宋翊覺得有些筋肉酸痛、四肢乏力,再過片刻又覺得身上有些發癢但又說不上來是哪裏癢。此時,高漢武正好用藤蔓困了一隻野豬和一頭豹子回來,這次學得乖巧許多,野豬和豹子都是收拾幹淨了才帶回來。

    宋翊立刻將剛才的感覺向高漢武講了,高漢武隻是笑著告訴宋翊是十分正常的事情,卻解下困豬的滕蔓將宋翊牢牢困在一棵樹上,甚至連手指也要綁到一起。

    宋翊被搞得一頭霧水,問道:“既然一切正常,為何還要將我困住?”高漢武卻不理他,自說自話道:“山上豹子本來就少,若是我和你一起吃,沒等你練完,滿山的豹子都得吃絕了。以後豹子都給你吃,我吃別的。”

    說話間宋翊身上越來越癢,而且終於發現是骨頭癢,由裏向外這麽癢。若隻是皮癢還可以抓兩下,骨頭癢卻又怎樣排解。

    未過多時,越發瘙癢入髓,奇癢難耐,恨不得劃開皮肉將骨頭露出來抓上兩下。宋翊也終於明白為什麽高漢武要將自己綁住,若非如此自己恐怕已將全身皮肉抓爛。

    宋翊被天性驅使,拚命想要掙脫束縛,也不知高漢武哪裏尋的滕蔓竟然如此堅韌,而且越掙越緊。宋翊心中懷疑,這藤蔓本就不是為了捆豬,而是專門為自己準備。

    此時高漢遞上咂酒,將竹管插到宋翊口中,宋翊心道:“妙哉,將自己喝昏了便不覺癢了。”於是,叼了竹管猛吸兩口。酒勁猛烈,片刻便有昏昏沉沉的感覺,但是卻無法掩蓋奇癢的痛苦,而且瘙癢的感覺正在快速蔓延。

    宋翊之前是癢,但隻是胳膊大腿和胸背之中的骨骼癢。而現在,瘙癢已然遍布全身每一寸骨骼,腳趾、手指甚至頭骨都在癢,全身每一個縫隙都沒放過,估計現在即使放開手腳都不知道該抓哪裏,幹脆自盡算了。偏偏頭腦中反而一片清明,宿醉之感被奇癢衝得一幹二淨。

    宋翊涕淚縱橫,哭喊著要高漢武再給些酒喝。高漢武知道宋翊的感覺,走到近前將一塊軟木塞到宋翊口中並說道:“書中特別寫明,飲金湯化骨之時,不能與任何其他藥物同飲,否則藥性相衝性命不保。而且飲藥之後需要適量飲酒,借助酒力將藥性行開,散到全身。如果飲用過量你不但不會減輕痛苦,而且會加倍痛苦,癢到心肺五髒。相信我,你不會想知道那種感覺的。”

    此時,宋翊隻能靠自己。他想用頭撞樹將自己弄昏,但卻發現根本不可能,奇癢之下頭腦異常清醒,除非將頭直接撞碎一了百了。但宋翊甚至懷疑,這種癢法連死人都能被癢醒了。而且這個該死的高漢武看到宋翊撞頭,第一時間趕來用滕蔓將頭也緊緊綁在樹上。

    別無他法,宋翊隻能硬扛著,被綁的像個粽子一樣,不抗也不行呀。這一夜,宋翊的心情隻有一句話,“奇癢難搔,痛不欲生”。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便掀開了宋翊的雙眼,宋翊也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或者幹脆就是昏過去的。總之,能夠活著見到今天的太陽,就有一種曆經大難,重獲新生的感覺。一定是高漢武將自己放到床上的,因為醒來之後仍感覺沒有一絲力氣。

    宋翊渡出木屋,高漢武照舊坐在那裏煮藥,藥味依然刺鼻,熟悉得讓人欲哭無淚。看到如此熟悉的場景,宋翊不由心中一顫,問道:“今日還要喝?”

    高漢武若無其事地說道:“對。”

    宋翊顫抖著問道:“要喝幾次。”

    高漢武答:“一天隻喝一次。”

    宋翊直接被氣笑了:“當然一天一次,一次就夠折騰一天了,我是問你要喝幾天?”

    “那我不知道,要喝到你不癢為止,也許是明天也許是十天也許是三十天。”

    “之後就可以開始練功了?”

    “之後你的骨頭會變得很軟,我會給你換新的藥。”

    “新的藥會怎麽樣?”

    “會讓你繼續癢,你的骨頭會繼續變軟而且會越來越細。跟你直說吧,金湯化骨這個階段一共有五六種類似的藥,為的是循序漸進地將你的骨骼變軟變細,回複至你出生時的模樣,具體要多長時間隻能視情況而定。而之後,會給你喝另外一種藥。”

    宋翊追問:“新的藥還會癢嗎?”

    高漢武一本正經地說道:“不,你會很疼。和嬰兒生長時會疼痛是一個道理,嬰兒不也是經常在睡夢中被疼得哭醒嗎?當然,你的神智和經絡要比嬰兒健全得多,所以你會感到加倍的疼痛。這個過程要慢長一些至少要有幾個月。”

    宋翊幾乎有了立即尋死的覺悟,轉念一想又問道:“你是怎麽扛過來的,一定有秘訣的!”

    高漢武表情少有的鄭重,尋思片刻站起身來,脫掉上衣露出一身堅實壯碩的筋肉。胸前背後布滿疤痕,疤痕有寬有窄,有彎有直,交錯縱橫,讓人觸目精心,直看的宋奕倒吸一口冷氣。

    高漢武沉聲說道:“當初我也沒有想到會這麽難過,隻道自己久經沙場什麽也能捱得過去。誰知一碗藥下肚奇癢難耐,把自己抓得遍體鱗傷血淋漓也沒有減輕一絲一毫。當時身邊正好有酒,大口豪飲卻是越喝越癢,越癢越想喝。後來,酒勁將藥力衝入五髒癢徹心肺,無論如何又抓撓不到。”

    高漢武指著腹部一道橫直的刀傷繼續沉聲說道:“到最後,五髒機能受到影響,漸漸不能呼吸,那種憋悶的感覺和奇癢同時出現,逼得我已經失去了心性。我將刀放在肚子上,無論怎樣也打算先把胸腹打開痛快一下。本來刀已切進肉裏,幸好被過路之人救下。”

    雖是多年前的事情,經高漢武一說卻仿如昨日一般,聽得宋翊不寒而栗,暗自慶幸有高漢武在一旁護持。宋翊正待說話,忽然感到腹內便意難當,立刻鑽到樹林中屙屎,一炷香的時間才黑著臉回來。

    宋翊苦著臉說道:“方才腹痛到林中屙屎,屙出一大堆黑糞,酸臭難聞,是否將骨頭屙出來了?”

    高漢武聽罷一陣爆笑,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虧你想得出,你自己摸一下骨頭還在不在。金湯化骨是軟化骨骼,而且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同時,金湯化骨還有清理汙垢的效果,你剛才屙出來的是體內排出的廢物。”說罷,想一想宋翊的慫樣又是一陣大笑。

    高漢武讓宋翊吃了一些豹肉幹,喝了一些清水休息一下。時至中午,讓宋翊再喝一碗化骨湯,依舊將宋翊綁在樹上。宋翊擺出一副聽天由命的架勢,等待著地獄般的折磨。

    一個時辰過後,宋翊開始覺得有些骨癢。又過一個時辰,骨癢漸漸明顯,但與昨日相比進展緩慢了許多。宋翊咬牙等著高潮來臨,誰知骨癢之感卻漸漸消失。高漢武也是大為不解,以為藥力沒有行開,於是又讓宋翊喝酒。直到宋翊喝得酩酊大醉也未見效果,隻得解開滕蔓讓宋翊躺在木床上睡了。

    宋翊美美睡了一夜,次日清晨醒來隻覺神完氣足精力充沛。再看屋外,高漢武又在那邊煮藥,藥味與前兩日頗有不同。

    高漢武看到宋翊,自言自語道:“這不對呀,昨天你怎麽沒事呀,藥性不應該過的這麽快呀,今天給你換副藥試試。”大有要把宋翊至於死地的決心。

    宋翊聽罷隻能搖頭苦笑,兩人對視一眼,複又雙雙大笑。宋翊與高漢武待在一起時間長了,頗受高漢武性格感染,不知不覺間漸漸生出一股江湖豪氣。

    時至中午,宋翊又飲下一碗藥湯,入口苦中略帶甜味,不像之前那般難以下咽。飲藥後,宋翊自行走到樹前任高漢武捆綁,頗有慷慨赴義的架勢,令人哭笑不得。本已做好必死的決心,可是骨癢之感卻比昨日還要輕些,即使豪飲烈酒也無濟於事,隻好草草收場了事。

    一連數日,金湯化骨的幾副湯藥換了個遍也未再見效,倒是每日豪飲酒量見長。

    高漢武看著空空如也的酒壇,不住歎氣一籌莫展,伸手摸了一下宋翊的手臂骨骼道:“你的骨骼倒是比之前軟了一些。不過,也就是第一天喝藥時的效果,之後的幾副藥似是對你完全無效。看來你與這更骨之術確實無緣,早知如此倒不如我把酒喝了,免得浪費了這麽多的美酒。”

    宋翊聽道高漢武為美酒傷感,心中又氣又笑。但想到自己不用再受更骨之苦,倒有一種如蒙大赦的感覺。轉念間又想到自己學不到上乘武功無法為師傅報仇,又在那裏暗自傷神。

    無奈都是天意,既然如此也無法強求。天色已晚,二人躺在木床上商量著什麽時間離開此地,宋翊還盼著能與彭曉月再見一麵,便找借口想在彭老葉的村寨中多留幾日。如此閑扯了一陣,不知覺間各懷心事沉沉睡去。(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