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杭州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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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城乃是兩浙路的帥府所在,曆經數十年的修葺加固,已是十足的堅城一座,城防器械一應俱全,易守難攻。

    杭州城城牆周回四十餘裏,高六丈,底厚六丈上寬三丈,外砌青磚內夯黃土,上窄下寬穩固非常。

    沿城牆建有馬麵二百七十五座,與牆體相連,凸出城牆三丈,寬五丈與城牆等高,亦是青石夯土。馬麵之間相隔二十餘丈,若有敵軍進攻城牆,便會遭兩側馬麵夾擊,等同三麵受敵。

    沿城共有九門,均有甕城環護。甕城設有側門不與城門正對,甕城內可容百餘人,若敵軍貿然攻入甕城,四麵城牆上箭矢齊下等同送死。不過片刻,死屍便可將甕城填滿,敵軍便再也無法可入。

    城牆之外百步距離又設有弩台二百座,底寬兩丈頂寬一丈,與城牆同高,可容弓弩手二十人與城內守軍交叉擊敵。

    杭州城四周護城河寬五丈深一丈,僅可憑吊橋通過。吊橋又建月城護衛,月城之外設有拒馬槍。

    拒馬槍的外圍預埋陷馬坑,坑內布滿削尖竹刺,敵人一旦陷入其中,必是有來無回。在陷馬坑的外圍又拋撒鐵蒺藜等尖銳刺物,用以阻滯、減緩步兵前進。

    可以說,杭州城就是一隻刺蝟,根本無從下嘴。

    辛興宗撥予宋江一千人馬,由一名部將承信郎王執厚帶領。王執厚為人倒是比較厚道,畢竟這個送死的差事拍到自己身上,與宋江也算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王執厚將城池的情況大概講了一下,宋江也是望城興歎不由自語道:“如此堅城一座,若有五千士兵守城,任憑方臘數萬大軍也難進半步,怎就被他攻了進去。”

    王執厚悠悠說道:“一是方臘來得突然,打了個措手不及。二是城內摩尼教眾早有準備,裏應外合奪了城門才得以長驅直入。”

    王執厚想了想又解釋道:“城內雖有守軍數萬,這些農民若是野戰絕非熙和軍的對手,但是平日裏幹活吃苦極能忍受,因此守城之事做得堅韌無比。我們折了上萬的弟兄,不過就是奪了吊橋、拆了外圍的弩台而已。”

    宋江也曾占過幾座州縣城池,大多都是趁亂從城門闖了進去,或是用記裏應外合詐開城門,幾時有過真真正正的攻防之戰。

    此時,宋江看到溝壕之內幾乎被屍體填平,甚至那護城河上的吊橋也成無用之物,這才知道真正的攻城戰是如何之慘烈,於是轉過頭看著吳加亮問道:“軍師,你可有計策破此堅城?”

    吳加亮心中暗惱:“之前也不看清形勢,大話順口說出去了,事到臨頭才來問我。”

    惱歸惱,但是自家兄弟都是同生共死的交情,有事自然要幫宋江。吳加亮倒也是習慣了宋江狂勇的性子,這一年來也沒少了替他斷後。

    吳加亮為人卻是謙和許多,衝著王執厚抱拳拱手道:“王將軍,我們初入戰場,還要多多倚仗將軍,有些事情要是說錯行錯萬望見諒。”

    大宋朝軍人身份頗為低下,士兵從軍都應刺青已示部隊所屬,直到王安石執政才有所改觀。王執厚身為部將,手下不過十隊五百人。若論軍階,承信郎不過是個從九品的芝麻官,此時吳加亮以禮相待心中頗為受用。

    王執厚正色道:“兄台有話但講無妨,我等現在理當同舟共濟互商對策。”

    吳加亮接著話頭說道:“王將軍,若是掘地道進城能有幾分把握。”

    王執厚笑道:“以掘地道的方法攻城,是大宋軍中慣用的方法,我們豈能不試?這城城內設有“地聽”①,無論我們從哪個方向挖掘地道,都會被城內守軍準確得知方位,而後他們便會開鑿地道迎擊,通過煙熏火燒阻擊進攻軍兵。我們總共掘了五條地道,死了七八百弟兄。”

    吳加亮想了想又問道:“我方有何攻城器械可用?”

    王執厚回道:“攻城器械多得很,雲梯,撞車,凡炮,一應俱全。你看這城牆如此堅厚,基本都無甚用處凡炮拋出的石頭砸在牆體上幾乎絲毫無損,撞車撞上半日不過就是撞掉一點皮毛。

    更何況,城內的城防設備也是一應俱全,放下遊火箱眨眼間便可將撞車燒個幹淨。連日來,我軍基本靠雲梯強攻,死傷甚為慘重。”

    吳加亮聽罷倒吸一口冷氣,這杭州城不但城牆堅厚,而且守城器械也是如此全麵,心中頓時失了計較,反又問道:“那依將軍之見,我軍有何破敵良策?”

    王執厚苦笑一聲說道:“哪有什麽良策,一般的城池若要硬攻,需要城內守軍兩倍以上的兵力。而要打杭州城,起碼五倍以上。

    現今城內守軍將近五萬,而我方兵力僅有四萬而,差距實在太大。而且這些兵力還要留著去打燕京,根本就不敢折損太多。”

    眾人正一愁莫展之時,浪裏百跳張順問道:“王將軍,這杭州城內的軍民少說也有幾十萬,飲水、用水怎樣保證。”

    王執厚指點道:“錢塘江鹹潮逼城,杭州城內地下水多苦鹹,唯有西湖水是甜水,因此杭州城內軍民多飲西湖之水。”

    張順又問道:“那西湖之水如何進城?”

    王執厚用手指點道:“杭州城西北有一湧金門。五代天福元年,吳越王錢元瑾引西湖水入城,在城內開鑿湧金池。湧金門瀕臨西湖,東側有一水門是西湖水進城之處,可通舟船。湖水進城之後再用瓦管石筒分流予百姓。”

    張順又問道:“為何不從水門入城?”

    王執厚卻是十分不屑地說道:“你若是想到,別人豈能想不到。若是水路有敵軍,城內便會放下鐵門。那鐵門堅厚之極,重有萬斤,比城牆還要結實。而且水門並不十分廣闊,勉強可通輕舟一筏,強攻隻是白白送死。”

    張順聽罷卻對宋江說道:“大哥,小弟可趁夜由水底淺入,再從城內打開金湧門,大事可成!”

    王執厚卻有些擔心地說道:“城牆上整日有人輪守,百步隻之外有人下水都可看到,若要避人耳目至少需潛水百步,如何可行?”

    宋江笑卻笑道:“將軍長期征戰西北可能不識水性,我這兄弟自幼水中求實食,水性極佳,人送綽號浪裏百跳。”

    王執厚雙眼一亮道:“既然如此,我們這就準備趁夜攻城。”

    張順與阮氏三兄弟都是深諳水性之人,定是一同前往。天氣寒冷,過了子時正是守城兵丁昏昏欲睡之刻。張順四人穿了水靠,暗藏短刀,下水之前每人又持了一個豬尿泡換氣使用。

    王執厚帶了兵丁潛藏在百步以外,隻等城門打開便要一擁而入。隻要頂住片刻,大軍便可長驅直入。而此刻,辛興宗統領的前軍五千人馬,正在不遠不處嚴陣以待。

    雖是深夜,但城外布有朝廷重兵,城內守軍豈能有絲毫鬆懈?城牆上巡邏兵丁持著火把往來不斷,張順等人未免被守軍發現,隻能深潛至水底用豬尿泡換氣。

    張順幾人都是好氣力,換了兩次氣便已來到水門附近。張順遊得最為靠前,隱隱可以看到水麵上火把亮光。

    張順將嘴湊像豬尿泡吸了口氣便要遊過水門入城,忽然間腰身好像蹭到一顆細線。再一摸索,周邊竟然布滿細線。

    張順心中暗道不妙,還未來得及向身後之人示警,便見水麵上落下一道鐵門。張順趕忙用手去托,又哪能經得住萬斤之重?直被鐵門落在腰上,水中頓時血汙翻滾。

    阮氏兄弟還要上前,卻見水麵上伸下來十幾根鉤杆在水下打撈,阮氏兄弟隻能拚命向回遊去。

    宋江等人在遠處看到水門附近火把通明,數十名兵丁持了火把、鉤杆從湧金門出來在水道裏麵打撈,便知事情不妙。

    重兄弟都是重情重義之人,說什麽也要上去贏救。百餘人沿著河道衝了一半便見阮氏三兄弟爬上岸來,於是立馬迎了上去。

    宋江剛要詢問張順兄弟下落,城頭上便已箭矢齊下。幸虧王執厚帶人隨後趕了上來,用盾牌做掩護才將宋江等人救下。

    此時已有義軍衝出城來,宋江等人寡不敵眾隻能暫時撤回大營之中。眾人得知張順兄弟殞命皆是悲憤交加,欲要整齊人馬去找方臘拚命。

    正在此時,中軍統製王稟同辛興宗來到前軍大營之中,見宋江眾將掙得麵紅耳赤,便找過吳加亮問明原委。

    卻聽王稟安慰宋江道:“爾等皆是義士。然而,兩軍對戰豈能意氣用事。現方臘坐守堅城,冒然前去不過白白送死而已。明日我軍全力攻城,本統製再撥你一千人馬,命你部為先鋒,率先征討逆賊。”

    宋江乃是勇直之人,哪去考慮太多,見王稟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入情入理,當即率眾拜倒,說道:“我兄弟定效死力,誓要當先攻入杭州城斬逆賊方臘人頭。”

    王稟急忙將宋江扶起道:“宋賢弟也是心係天下之人,那方臘占了杭州之後,倒行逆施,奸 淫擄掠無所不為。我等兄弟上下一心,定要將此惡賊除去。”

    離開營帳,辛興宗卻湊到王稟身邊問道:“宋江等人乃是青齊賊寇,本是方臘同類,統製何故如此禮遇,還要分撥兵馬。”

    王稟卻笑道:“我軍圍攻杭州城日久,卻難有尺寸之功,眾將士氣低落,難免生出懈怠之心。宋江等人乃是生力軍,如今更是報仇心切,以他為先鋒便可提振全軍士氣。況且,他手下皆是能征慣戰之人,一鼓作氣攻下杭州也未可知。”

    辛興宗聽罷,已然心中有數,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坐觀其變便是。”

    翌日清晨戰鼓雷動,宋江率本部兩千人進攻湧金門。此時,城內守軍已將張順屍體打撈上來,砍下人頭掛在湧金門城門之上。眾好漢看到,一麵啼哭一麵破口大罵。

    宋江下令全軍攻城,眾將早已雙眼通紅,隻待雲梯架好便當先奔上。瞬時間,兩側馬麵之上箭如飛蝗,當麵城頭上滾木擂石呼嘯而下。

    守城士兵又推出兩輛百刃車,車有一臂探出城牆數尺,上有滾輪懸著一張桌麵大小的木板,板上有尖刀刃上百,刃板自城牆上投下便有十幾人受傷。而守軍又能用繩索將刃板拉回再次投放,如此往複猶真如萬刃當頭。

    宋江初次見到攻城的陣勢,方知強攻城樓竟然如此慘烈實乃九死一生。為今身臨其境,才知武功再高也是枉然送死,一將功成萬人白骨,世上名將皆是毫無人性之輩。

    不過片刻,宋軍已有二三百人的死傷。花榮箭法高超左右攢射,每發一箭必中人額,即使躲在雉堞之後也不保險。

    城上守軍隻要敢冒頭射箭必然中箭,更何況還有熙河軍的弓箭手配合。一時間,城上守軍各個喪膽,誰也不願輕易冒頭,誤以為熙河軍派來了一隊神箭手。這才使宋軍傷亡大減,否則還要多死一倍的人。

    此時九死一生,宋翊自然不敢托大,已然暗中開啟四輪知覺大進,任他箭下如雨也能穿行其中。

    雖然深處修羅殺場,四輪運轉之下,宋翊的心緒卻是比他人平靜許多,仿若置身事外,敵人的手段也看得無比清晰。

    隻見宋翊雙手持刀,腳蹬雲梯飄身而上。一張刃板自頭頂之上呼嘯而下,宋翊閃身避過揮出盡斬砍斷刃板上的繩索,翻身再上兩步,騰身而起又將另個刃板繩索斬斷。

    沒了當頭之險,攻城士兵借著雲梯一擁而上,雖有滾木雷石的威脅,但轉眼之間便也要登上城頭。

    眼看宋翊就要在城牆之上打開一條缺口。忽然間,一旁“保安門”大開,方七佛率領一隊人馬衝殺出來。

    原是方七佛在城頭上便見宋翊一馬當先銳不可當,他身後幾十人也皆是精兵強將,絕非一般兵士可比。雖然他們人數有限,但卻如一把尖刀利刃般地突破城防。於是,方七佛主動出擊,欲要在城下剿滅這路宋軍主力。

    宋江等人見敵軍殺來,若要繼續攻城肯定腹背受敵,於是整頓人馬迎頭而上與方七佛野戰。

    此時,宋江所率人馬已折損進半,方七佛卻帶有三千人馬。宋江等人攻城不足,野戰經驗卻是異常豐富。

    雙方剛一交戰,宋江便帶領人馬混入敵方陣營之中。這種戰法一來可以破壞敵人陣型,二來可以防止城頭上的敵人箭矢齊射。

    宋江等人都是以一當時的綠林好漢,最擅長與人混戰。雖然宋軍隻有一千人卻與三千方臘軍相持不下。

    方七佛自然已換過一杆鐵槍,專門去尋宋翊的仇怨。但兩軍陣前豈容他清算個人恩怨,方七佛頭戴紅巾甲胄鮮明,一看便是領軍大將。

    宋江、盧進義、劉唐皆去圍攻方七佛,爭先恐後要取他首級,反倒是宋翊被人群隔開插不上手,隻能砍些雜兵。

    方七佛武功再高也架不住多人圍攻,被宋江幾人逼得節節敗退,心中暗罵:“宋軍之中哪裏來如此多的好手,自己手下雖也挑得出幾員猛將,但若與他們相比也差得太多了。”

    宋江也是暗自心驚,沒想到方臘軍中將領竟然如此棘手,以一敵三卻也不落下風,比起那四大俠隱也是不遑多讓。

    雙方正自打得不可開交,斜次裏突然衝出一隊兩三萬人的大軍,原是王稟見對方主將出城,便親率大軍殺來。

    方七佛見宋軍來勢洶洶,生怕對方趁機衝進城門,立刻招呼手下人馬退守城內。

    方七佛本就是心如鋼鐵之人,根本不把這些農民的死活放在眼內,他自己領了千餘兵馬回城,卻扔下那些腿腳慢的沒聽見的墊後。

    劉唐、宋江、盧進義三人正自殺得眼紅,豈能放那方七佛逃脫,三人帶了兩百禁軍追在後麵掩殺。一直追到方七佛進了甕城,宋江、盧進義識得厲害,立即勒住馬匹。

    劉唐殺得眼紅、追得最快,眾人在後麵叫他不住,隻見他帶著四五十人一頭紮到甕城之中。

    方七佛前腳進了杭州城,守城叛軍後腳便放下城門,將劉唐等人困在甕城之中。

    宋江等人見勢不好便要去攻甕城,可是豈能如此容易得手。隻是片刻時間,甕城之內便已沒了生息。

    過不多時,守城叛軍故意打開甕城之門引誘宋江等人入去。

    隻見甕城之內死屍遍地,唯有劉唐全身插滿羽箭,手拄樸刀瞪著雙眼屹立不倒。其餘禁軍士兵基本都是死在城門邊上,似是拚勁最後一絲希望想要撞開城門。

    可見甕城之內是何等令人絕望,城中之人毫無還手之力,小小甕城便是屠宰人命的修羅地獄。

    此時,城上仍有羽箭去射屍體,宋江氣得血灌瞳仁,不顧一切也要將劉唐屍體搶回來。幸好盧進義心中尚屬清明,生拉硬拽才將宋江拖了回來。

    這一戰,宋江本部人馬折損不少。除劉唐之外,摸著天杜遷也在攀登城樓時被猛火油燒死。

    統製王稟下令圍城,既然硬攻不成便要將城內守軍活活困死。

    熙河軍全軍圍困杭州城,將城池四麵圍了個水泄不通。除主力部隊進行強攻之外,其餘各部隻是聲勢驚人但卻圍而不攻,其目的主要是為了分散守城部隊的軍力,集中優勢兵力攻城。

    當然,圍城也不會全部圍死,要留出一處城門讓守城兵士逃跑,以免城內士兵殊死頑抗。與此同時,王稟每日還要弓箭手向城內 射些招降書,用以瓦解軍心。

    入夜,熙河軍便會在城外十幾裏處紮營,營前每百步專設有聽子二人一更一替,並有犬輔相助以防敵軍偷營。

    又另設巡隊在營寨內巡查,一來檢查士兵有否逃亡,檢點馬匹和其他各類物資存放是否安全等等。二來,若有敵軍偷營又可做先頭部隊阻擊敵人。因此,巡隊的人馬都是軍中的精銳。

    即使如此,王稟仍不放心,又設了專門的守夜人。守夜人又稱夜不收,每隊十騎,於營四麵,去營十裏外遊弈,以備敵人從後方偷襲。

    巡隊都是主將心腹,宋江等人皆是詔安流寇,王稟自然不會將性命攸關的事情交予宋江等人手上。因此,便將宋江餘部盡數編入禁軍夜不收之中。

    以王稟的話說,既然打仗不成,當個探馬總該可以的。

    既然打不了勝仗,也隻能看人臉色過日子。宋江心中雖有百般不服,也隻能帶著弟兄們去做“夜不收”。

    這晚,宋翊與秦明、楊誌、花榮三人同六名熙河軍在外遊弈。左右也是無事,四人浪裏浪蕩吊在隊尾,真似四隻遊魂一般。

    楊誌憋了一肚子的火罵道:“詔個什麽安,不過是個看夜的。”

    秦明長歎口氣,接過話頭說道:“看夜總好過爬城牆,你沒看每天下來至少也要死傷上千人,咱們弟兄不知還有多少要折在這裏呢?”

    楊誌怒道:“當個勞什子的兵?還不是拿咱們當爛頭足使喚!宋公明哥哥不是說了嗎?若是不如意,咱們接茬上山當大王去。”

    秦明聽罷也是隨聲附和道:“對,咱們上山當大王去!”

    這二人在後麵大呼小叫地商量,可把前麵帶隊的軍頭嚇得冷汗直流。雖說大家幹的都是死人堆裏打滾的營生,但這幾位爺的武功可是有目共睹。這荒郊野外若是動起手來,自己這幾個人還真不夠看的。

    軍頭心裏一個勁地犯嘀咕,隻求幾位爺是說的玩笑話。熙河軍雖然不怕死,可白死誰也不願幹,帶著這幾位爺巡夜真比碰上敵人的虞候軍還要倒黴。

    不過,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軍頭就想狠狠抽自己幾個耳光子,前方遠遠地真是出現了一隊黑漆漆的人馬,少說也有五六百人。如此大隊人馬趕夜路卻不燃火把,想來定是敵人虞侯軍,真是說什麽來什麽。

    此時,宋翊幾人也跟了上來。己方不過十人卻也不能衝上去拚命,於是幾人便躲在暗處仔細觀察。發現竟是方臘的糧草車隊,至少有五十輛糧車。

    軍頭看清是糧草隊,便直接就要帶著人馬殺上去,卻被宋翊一把攔住道:“你找死嗎?不算民夫,對方押糧的叛軍至少也有三四百人,衝上去送死嗎?”

    軍頭苦著臉道:“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們熙河軍軍紀嚴明,設有五十四斬。其中有一條,凡是見到敵人糧隊不敢戰者,必斬!”

    宋翊罵道:“別管什麽狗屁軍規,你也不必急著送死。我看這糧隊方向是奔著杭州城“武林門”去的,這武林門咱們沒有圍死,是給城裏留的生路。估計這就是借機給城裏送糧食去的。

    你帶人回去稟報統製,就說我四人隨著糧隊混進城去。你們隻管備好兵馬,隻等我們放火為號打開“武林門”,大事可成矣。

    軍頭心中暗想:“這幾人真是亡命之徒。那杭州城乃是龍潭虎穴一般的地方,憑他四人居然就敢混進去殺人放火、打開城門。”不過想到自己能免去一死倒是值得慶幸,便立刻痛快答應。

    糧隊之中押隊的都是方臘的叛軍,推車趕車的卻都是各處掙來的民夫。民夫們服色各異,都是各自幹著各自的活計。

    宋翊幾人脫了軍服裝作民夫,悄悄跟在最後一輛糧車之後。這輛車是個牛車,也不知哪裏征來的,居然還有頂棚。車上隻裝著半車的口糧,估計一路上都是吃的這車上的東西,簡直是天賜良機。

    本來有個騎馬的押官押尾,不知何事被前麵的將官叫去回話。宋翊四人身手都是不弱,便借機竄到車棚之中。

    那那趕車的民夫還沒來得及出聲便被宋翊點倒,拎小雞兒一般拎到車棚裏。秦明則順勢接過鞭子、鬥笠,坐在那裏有模有樣地趕車。

    這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押官回到本位也未看出端倪,夜深月黑又不敢燃火把照亮,誰也瞧不清如何。

    楊誌同宋翊小聲商議,一會兒進城之後僅憑自己四人如何守得住城門,宋翊回道:“你看那前麵幾輛車拉的都是大甕,你猜翁裏裝的是什麽?”

    楊誌罵道:“這幫王八蛋,外麵天天死人城裏還要飲酒作樂。”

    宋翊卻道:“不對,那天攻城時我在頭城上見過這種大甕,裏麵裝的是猛火油。一會兒咱們進城時先把它點了,誰也別想靠前!”

    備注

    1 地聽

    具體而言就是在城池裏麵選好方位,下挖數座兩丈深的洞穴,讓聽力好的士兵潛伏其中,在洞穴口覆蓋新甕,可以聽到距離城池五百步遠的敵兵活動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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