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絕處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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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翊這邊傷勢也不算輕,傷口再深半寸便有腹破腸流的危險,此時也是鮮血橫流。方才肩頭被鐵膽打過之處,經過一番廝殺也是高高腫起。
況且宋翊連番搏鬥之下體力消耗甚巨,眼下強敵環伺左右,再追殺吳德友已是得不償失。因此,宋翊站在原地未再出手,任由吳德友下場。
此時,花榮已然取出隨身攜帶的金瘡藥與淨布給宋翊包紮傷口。
宋翊已是一口氣接連應戰兩浙路十三名江湖豪客,刀斬吳德友、單掌震雙煞、力壓高盛宇,無一不是險中求勝。莫說武功如何,單是這份膽識也足以讓在場眾人佩服。
即使宋翊乃是兩浙江湖路上人人喊打的公敵,也不由得讓人肅然起敬。因此宋翊包紮傷口之時無人再出場約鬥,而是十分默契地靜靜等待著。
場中一時間竟然鴉雀無聲,一二百人反倒像眾星拱月一般將宋翊圍在中間。不知其意者,仿佛是宋翊將眾人鎮住一樣。
花榮所用治傷藥乃是韋連勇所贈,藥效如神。宋翊隻覺傷口處一陣清涼,藥到血止。
花榮生怕宋翊妄動之下傷口開裂,又用淨布在腰上裹了三四層纏了個結實。
此時,宋翊褪去上衣卸下短刀交給花榮,赤裸著上身露出一身異常精健完美的筋肉,手拎長刀腰係傷布傲視全場,猶如戰神臨凡一般。在場不乏一些年輕女子,此時竟然看得春心萌動。
卻聽人群中又有奸損之人喊道:“怎麽著?我們兩浙武林沒人了不成,這麽多位大俠圍著狗賊開會嗎?”
此話一出,人群開始聒噪起來。兩浙路上幾位雄踞一方的人物也是麵麵相覷。
在場眾人之中之人,確有幾名一流高手,論武功還在吳德友之上。但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江湖前輩,礙於麵子不願趁人之危撿這個現成便宜。
另有一些熱衷名利之人雖然有心出手,但大多都被宋翊的悍勇所震懾,畏首畏尾生怕重蹈吳德友的覆轍,當著兩浙武林丟了麵子。
因此,人群圍著宋翊竊竊私語,卻沒有一人出手。
最後,一名四十出頭的中年漢子走出人群站到宋翊對麵,抱拳道:“在下乃是莫幹山古劍派的掌門王世通,閣下力戰多人傷疲累疊,我本不應乘人之危,但你踏足此地便萬沒讓你逃脫的道理。”
王世通的劍法在一流高手中也屬於中等,比吳德友的武功高出不少,乃是兩浙路上名震一方的人物。
王世通本來自重身份不願趁人之危出手,無奈幾位在場老友苦苦相勸。正如他自己所說,無論如何,萬沒有讓宋翊逃脫的道理。
宋翊此時已有必死的覺悟,人家要你的命何必再講禮數,左手叉腰右手將刀扛在肩上,笑道:“哪裏這麽多廢話?還不是要打,來吧!”
王世通咽了口橫氣,雙手分持一長一短兩柄镔鐵鏤花劍便要動手。
此時,人群之外突然有人說道:“且慢!”聲音低沉如悶雷般滾滾而來,卻有一股毋庸置疑的威嚴。
王世通聽到聲音,立刻變得麵容複雜,暗自說道“他怎麽來了?”但卻依言收了兵刃,向人群之外看去。
隻見人群默默分開兩邊,一乘駟馬溫車穩穩當當地駛進場來。
頭前拉車的四匹秦馬皆是四尺一寸高矮,體態勻稱精健,通體皮毛均是棗紅顏色,洗刷得光亮齊整。
香楠輿軫用料寬厚堅實,車廂六尺寬窄敞亮舒適,漆革做頂錦綢為幔,蘇繡金絲手工絕倫,就連車軸兩端的黃銅軸頭都陰刻花紋。
衡、軛之上裝有八隻鑾鈴,車子一動叮當作響,清脆入耳如彈妙音,整車華美精巧千金難買。
車架倒還好說,花些銀錢便可打造精美,但用馬匹拉車卻是達官顯貴之專屬,若是找上四匹相同色澤的好馬拉車更是難上加難。
秦馬卻又是大宋朝所自產的最好馬匹,按照當下的規矩,這四匹馬若是再高上兩寸便會被朝廷強行拘收,專充京畿孳生馬監使用。
車、馬都在其次,也不知車中所坐是何等人物,能喝令群雄乘車而入。
趕車的小夥約有三十來歲年紀,麵若冠玉、目若朗星、身高挑精健,藍緞子長衫銀絲繡圖。向下一躍落地輕盈無聲,隻是輕身功夫也要強過曾力勤。
小夥放下一個腳凳,控背躬身掀開車簾,迎出一名年近六旬的老者。
老者踩著腳凳慢慢落地,王世通離他最近趕忙過去行禮,雙手抱拳一躬到地,口中不停自責到:“晚輩不才,驚動了您老人家,實在該殺。”
那老者內穿絳紫色交領錦羅長衫,腰係金銙革帶,外罩皂色繡金廣袖大氅,微胖身材,麵色紅潤須發烏黑,鼻翼豐厚雙唇略薄,一雙虎目卻是神光內斂,說話時笑聲爽朗,十分親和。
老者連忙將王世通扶起道:“王掌門何必如此多禮,我沈同成一向做漕運生意討口飯吃,全憑各位江湖朋友給麵子,反倒是我欠下大家不少人情債。”
王世通趕忙回道:“豈敢,豈敢,老俠客過謙了。”
宋翊聽罷心頭一驚:“這富商打扮之人竟是兩浙大俠“風雨同舟”沈同成,倒是與那幾位大俠不同,絲毫感覺不出江湖氣息。”
沈同成轉臉衝著宋翊笑道:“小子,如今兩浙路的武林高手都在這裏,你現在已是強弩之末,脫得了身嗎?今日老夫到此,勸你一言你可聽否?”
宋翊心想:“別說兩浙武林都在這裏,僅是那沈同成一人我也應付不了,此人登場卻不出手,說不定到有些回旋餘地。”於是抱拳行禮道:“還請老前輩指條明路。”
沈同成手撚胡須笑道:“這兩浙路上的英雄好漢要你,江湖行會也要你,你身在兩浙路上,爭來爭去也是兩浙武林上的事情,到時大家為你傷了和氣反而不好。
再說,若因你的事情誅連了你的小兄弟恐非你之所願。不如你和我走,我不傷你性命,待得他們雙方有個結果再說,你看如何?”
沈同成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宋翊現在深陷重圍,暫活一命恐怕也是最好的辦法。
說是讓宋翊自己選,其實上宋翊壓根就沒有選擇的餘地。若是惹得沈同成親自出手,眼下這個情況宋翊恐怕挨不過五招,到時還不是一樣乖乖認他擺布。
宋翊看了花榮一眼,這小子依然張弓搭箭滿麵視死如歸地看著自己,隻要宋翊拚命,花容絕對毫不含糊,何苦搭上這個好兄弟的性命。
宋翊苦笑一聲,向著沈同成說道:“老前輩乃是大宋八俠,名滿天下,說話一言九鼎,晚輩願聽前輩發落。”
沈同成知道宋翊當著眾人故意拿話將自己拴牢,哈哈一笑高聲宣布:“這張橫暫由老夫看管,他的這位小兄弟,兩浙路內誰也不能為難於他。”
沈同成之前單獨與宋翊講話,聲音響亮並非竊竊私語,在場眾人已經聽得清清楚楚。
沈同成本是兩浙江湖路上頭把交椅,說話一言九鼎誰敢違逆。如今由他出麵講話,雖然一些人心中有些不願,但也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畫榮卻對宋翊喊道:“大哥,萬萬不可。”
宋翊一揮手將他打斷,走到他身邊耳語道:“兄弟莫要擔心,今日之事本來輪不到沈同成出手,在場眾人也能處理妥當。而今他卻親自出麵好言相勸留我性命,其中必有緣由。放心,我自有脫身之法。
現如今他已發話,必然不會有人為難於你。你立刻前往四海鏢局,老鏢頭自有安排。”
沈同成也不著急,抬頭望著天上流雲,悠閑自得,隻等著宋翊交代妥當,回到身邊雙手抱拳道:“老前輩可以了。”
沈同成嗯了一聲,旁邊趕車青年也不用吩咐,上前繳了宋翊兵刃,取出一副手枷給他帶上,將他壓入車廂。
花榮欲要上前搶奪,卻被宋翊一眼瞪了回去,急得雙眼幾乎噴出血來。
待得宋翊上車之後,沈同成向眾人拱手道:“諸位,今日多有得罪了。”
沈同成出手拿人,誰敢爭搶,眾人紛紛還理禮,目送馬車緩緩駛離。
花榮本就是無關緊要之人,更何況沈同成有話在先,誰敢去為難他。
黑頭犬平白無故折了兩個弟兄,也隻能自認肚子疼,若想找花榮尋仇也隻能等他離了兩浙路再說,否則便是自尋死路。
別說沈同成親自出手,就是他雲錦莊的管家歪歪嘴,手下幾百號弟兄也能隨時滅了這幾隻惡犬。因此,黑頭犬心裏再恨,也隻能眼巴巴看著花榮打馬絕塵而去。
圍觀眾人見主角已走自然紛紛散去,臨行時免不了互相寒暄一番。同好的自然結伴而去,又或有些相邀去酒館飲酒,細細品評著今日之事。
正在人走得差不許多之時,忽聽一聲慘叫。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曾力勤腿上中了一劍血如泉湧。
原來是妖道吳德友悄悄尋回龍脊劍,左右不能空手而歸,趁人不備突失黑手擄走了屠嬌嬌。
黑煞手臂脫臼右腿中劍無力追趕,隻能在那裏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呼天搶地。
江湖正道都不屑與黑道之人為伍,豈能有人管他。在場倒是有些綠林黑道之人,但都是些趨利避害的性格,哪有人為他去招惹吳德友。
幾隻惡犬還在一旁不住偷笑,議論著吳德友虜去屠嬌嬌那風騷娘們將會如何淩辱取樂,逍遙快活。氣得曾力勤險些吐血。
有道是“莫欺世上善良人,天道循環終有報,有朝一日難臨頭,自己也是他人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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