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三章:不夜雷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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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鍾守離不斷地誦念法咒,猩紅色的地毯下麵逐漸泛出微弱的金色光芒。那光芒轉眼間便由弱轉盛,勾勒出一個個金色的符文,連成的法咒遍布整個殿宇。
厚厚的地毯燃起熊熊火焰,地毯上飽浸的鮮血隨著高溫蒸騰,整個大殿彌漫著腥臭焦糊的味道,甚至空氣中也有了一抹鮮血的顏色。
地毯化為灰燼,地麵上陰刻的巨大法陣裸露而出,遍布整個大殿。地麵上的每一個咒文都有細密的溝槽相連,無論是咒文和溝槽,都被廝殺時流下的鮮血填滿。
火焰在地麵上囂張地肆虐著,張虛白卻依舊泰然而立,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但肆虐的火焰卻不能逼近他三尺之內,仿佛那處便是法外之地。直至火焰熄滅,張虛白腳下的地毯依然完好無損,這是被張虛白真氣護持的界限。
張虛白看看了看地上的法陣。這法陣繁複深奧,即使他壽活百年也是平生僅見。
不過,張虛白也不會在乎這些,他本就對法術之類無甚興趣。他離開腳下那塊圓形的地毯,緩緩地向著鍾守離走了過去,口中問道:“僅僅如此嗎?”。 他剛剛離開,身後那處唯一完整的一塊地毯也化為灰燼。
說話間,張虛白伸出一根手指,指尖蒙著淡淡的金光。“既然如此,你就準備接劍吧。”張虛白緩緩地說道。
鍾守離卻雙眼微閉淡然而坐,手掐法決一言不發,仿佛沒有聽見一樣。
張虛白搖頭搖頭輕歎一聲,真氣化形,一道劍氣閃著金光直奔鍾守離激射而去。
可金光隨快,閃電卻來得更快。劍光射出不過三尺,地麵上忽然騰出一道紅色閃電,準確地擊到劍氣之上,一同煙消雲散。
此事還不算完,又是一道紅色閃電直奔張虛白而去。張虛白快速抽身而退,卻被那道閃電掃過衣角,在雪白的衣衫上留下一塊焦糊。
張虛白站定身形眉頭緊鎖,左手掐訣右手一抬,同時向屋頂之上射出金、紅、藍、綠、黃五道劍氣。
劍氣一動,法陣中立時騰出六道雷光,紅色雷光對上金色劍氣、藍色雷光對上紅色劍氣、黃色雷光藍色劍氣、金色雷光對上綠色劍氣,紅色雷光對上黃色劍氣,另有一道白色雷光直奔張虛白。
張虛白抬手放出一道白色劍氣迎上白色雷光,六道雷光與六道劍氣同時煙消雲散。張虛白口中喃喃自語道:“神霄雷法?”
此時,鍾守離反倒睜開眼睛,口中應道:“師父好眼力,確是神霄雷法。”
張虛白冷笑一聲道:“好徒兒,你為了為對付師倒是煞費苦心呀。”
鍾守離卻恭敬答道:“徒兒不敢,神霄雷法博大精深,徒兒難窺門庭。此神霄五雷陣乃是元妙先生的遺世之作,徒兒不過依樣畫瓢而已。”
張虛白奇道:“林靈素!他不是隱退山林了嗎?”
鍾守離搖頭歎息一聲,說道:“師父有所不知,元妙先生已然仙去。隻不過,他生前琢磨出一套神霄五雷陣法紋在張如晦的身上,專門用來與師父一較高下。”
張虛白苦笑一聲,說道:“看來我這老友始終對我念念不忘,倒是個有心之人。林靈素的法陣輾轉到了你的手上,看來你也是早就憋著心思對付為師了。”
鍾守離卻回道:“弟子不敢欺瞞師父,這個法陣的確是從張如晦手上奪來之物。這法陣實在高深,符文勾連血脈,道法融匯五髒,與我派五行合一的內功心法有異曲同工之妙。弟子不敢稍作更改,勾勒陣法時,血、脈、魂魄一樣不差。”
鍾守離指著身邊的棺材說道:“這鎮魂棺裏尚且封著一人魂魄,還望師父行個方便,讓這人魂魄早早歸天。”
張虛白怎說也是修道百年之人,雖然不似林靈素那般醉心於精研道法,但對畫符擺陣之事多少還是有些心得。
經鍾守離簡單解釋,張虛白大體也看出一些門道。這法陣的運轉,的確與人身五髒運行的脈理有些相似之處,與五行合一的內功心法更是有些不謀而合。看來這法陣的確是給自己量身定做,契合巧妙,並非可以簡單應付過去的事情。
鍾守離說這一大套,無非是要讓張虛白明白,自己早已部下應對之策,還是知難而退為妙,從此不在過問自己的事情,免得再動幹戈。
看來,鍾守離即使布局再是怎樣萬無一失,麵對張虛白仍是心中無底,哪敢放手一搏,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他的真正用意。
卻聽張虛白歎息一聲,說道:“徒兒,你為何不好好習武,總是熱衷於這些旁門左道的事情?”
張虛白隻有五個親傳弟子,對他們脾氣秉性都很清楚。尤其是前四個,自幼便跟著他,幾乎和自家孩子沒有分別。
這鍾守離自小便對道法術數有著濃厚的興趣。平日裏隻將一半精力用作練功,另一半卻要去研究太一六壬之術和藏書閣中的道術。
鍾守離卻也歎息一聲,回道:“師父的六壬化神劍近乎神技,世間能有幾人能像師傅一般圓融十二神劍練至化神境界。弟子天資愚鈍自知不能,隻能另辟蹊徑,將武功道術融為一體。”
張虛白卻笑道:“六壬化神劍的確有關隘之處,但這套劍法上應天道,我們修道之人講求的是一朝得道天地寬。隻要心中頓悟,機緣到了,轉眼間便能突破關隘。
因此,我才讓你們外出雲遊觸碰機緣。沒想到,這幾你年竟然都在琢磨這些東西。
什麽另辟蹊徑!你真以為就憑借這些東西就能壓得住為師?”
說話間,張虛白將背上的一個木匣摘下,立在腳邊。這木匣長不足三尺,寬五寸,厚三寸,倒比一般的劍匣既短且厚,不知其中裝的何物。
自從張虛白進殿,這木匣便一直背在背上不曾離身,此時,卻將它立在腳邊,不知是何用意。
張虛白卸下木匣便開始自顧自地活動四肢,彎腰展臂之間毫無阻滯,怎看也不像百餘歲的老人。
張虛白口中還不住說道:“這神霄五雷陣中的雷電也分五行,正好對上六壬化神劍的五行劍氣,就算我在體內運轉五行真氣也要遭到雷擊,看來要靠我這把老骨頭咯。”
張虛白每日清晨都要打一通拳法活動筋骨,鍾守離也是見怪不怪,口中說道:“徒兒也不認為隻憑一個法陣便能將師父困住。”說罷大喝一聲:“右弼星!”
隨著鍾守離一聲暴喝,後殿又走出一人。此人30出頭年紀,生得又瘦又小卻穿一件寬大黑緞長袍,麵色青白,臉小而長圓,麵容清秀,眉心一顆豆粒大小的黑痣油光發亮,正是左輔星野辭康山。
野辭康山性情衝淡沉默寡言,此時慢慢走到法陣中央,呆呆地看著張虛白出神。
張虛白見到此人也是為之一愣,不知鍾守離喚上來這個病鬼一樣的呆漢到底是個什麽緣由。
卻聽鍾守離淡淡說道:“野辭康山,你命中注定本就是輔星之命,乃是我的得力臂助。我深知你壓抑已久,但冥冥之中早有定數,前事不必太過放在心上。你麵前這位仙長乃是獨步當今的高手,今日你可盡量施為。”
野辭康山聽罷鍾守離言語,死氣沉沉的眼珠忽然轉了一轉,沉思片刻似乎明白了什麽。忽然間,他眼中精光爆射,舒展胸懷嘶吼一聲,仿佛深沉久睡之人忽然醒來,感覺無比暢快一般。
隻聽他全身關節一陣劈劈啪啪脆響,直起身來卻已長高了三四寸,身上筋肉也飽滿許多。臉上變得神采奕奕,卻又充滿嗜血的興奮。轉眼之間,野辭康山似乎變了一個人。
張虛白好奇地打量著眼前這個奇怪的西夏人,似乎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野辭康山脫去長袍,赤裸上身,隻穿一條玄色長褲,露出一身精健的筋肉。整隻左臂連同胸口處,一片被烈火灼燒的傷痕觸目驚心。
野辭康山用餓狼一樣的眼神盯視著張虛白,嘴角揚起邪惡的微笑,說道:“老頭,聽聞你是天下第一的高手。這樣說來,若是將你殺了,我便是大夏國的第一勇士。”
張虛白還未說話,卻聽鍾守離答道:“不錯,正是如此!”
野辭康山狠狠應道:“如此甚好。”言罷,身形一動,便到張虛白眼前,雙拳齊出直奔胸腹。
張虛白是何等樣人,豈能被他打中?同樣雙拳齊出懟了上去。
四隻拳頭碰在一起,隻聽兩聲咯嘣脆響,張虛白紋絲不動,野辭康山竟被震退一仗。
比拚蠻力,張虛白竟然也能穩占上風
野辭康山活動著又痛又麻的雙臂,麵上卻越發地激動和興奮,口中竟然笑道:“果然不錯,隻憑這份膂力,也有睥睨天下的本錢。”仿佛張虛白是他期待已久的人。
貪狼星往利河在乃是七星刃中的首座,但這貪狼的星位原本卻是這野辭康山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