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癌症晚期，還有三四年壽命

    上午，妻子來電話說，舅媳婦看了腫瘤科的檢查結果，大舅哥肺部有了兩個結節，說明軟骨癌開始轉移了，醫生說已經是癌症晚期，估計還有三四年的壽命……這無疑是一個五雷轟頂的消息，至少對舅媳婦來說。對於48歲的大舅哥，畢竟有些太殘忍。

    午飯後，我騎自行車去了不遠處的醫院，兩口子剛吃完午飯，很明顯，瘦弱的舅媳婦一臉陰霾，大舅哥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仿佛在猜測什麽。我努力地想了半天提出一個話題，想驅散鬱悶的氣氛，可是效果一般，畢竟我心裏也很不好受。

    看著大舅哥一身病號服，腫脹且彎曲變形了的腳踝，日漸萎縮的雙腿，我提議他彎曲雙腿雙腳掌合並平躺健身，他試了試感覺挺累——畢竟，他的腰部軟骨瘤切除手術才做了一個多月，鋼釘的植入還不是很適應。

    快到上班時間，舅媳婦建議我回去，我明白她的意思是想跟我說說上午的醫生建議，一起拿個意見。在走廊頭上的樓梯口，這裏說話大舅哥聽不到，即便他出來偷聽我也能看見他。舅媳婦說著說著就哽咽了。勸人的話千千萬，可是攤在誰的身上，再好的話也顯得蒼白無力。我隻是想叫他們上大三的兒子回來，幫這個瘦弱的母親分擔一下壓力，可是大舅哥反對叫孩子知道這事兒，反複說兒子的承受能力也很差——最親莫過父子，最熟莫過夫妻啊！

    軟骨瘤，是很少見的一種病。大舅哥為什麽會得這麽少見的病呢？百度加醫生的信息，這種病一般是遺傳性的，可是嶽父母兩邊上追三代沒聽說過有過這個病的。可是，大舅哥從幼年就有此病征兆，作為軍醫的嶽父帶他看了很多醫生也打聽了很多偏方治療，一直到三十多歲，大舅哥的病變開始明顯，腳趾部分的軟骨增生切除手術做了兩次，可是切了長，長了切，最後腳趾去掉兩個，腳踝彎曲變形，走路都開始明顯跛，不能從事強烈運動和重體力勞動。

    想來病因和嶽父在部隊醫院從事一段時間的放射科工作有關係：大姨子打小聽力很弱，妻子身體健康，是因為嶽父有了大舅哥後就離開了放射科。“我為祖國的放射事業做貢獻”——據說，好多醫院放射科的醫生的孩子癡呆患病率很高。作為烈士後代的嶽父參軍很早，哪裏需要就積極去那裏工作，從而或許導致了孩子的健康受到了影響，自己也在六十多歲因為癌症去世……可是，這些曆史舊賬，無從算起，更不要說去找組織討要說法了——再說，如今他工作的部隊醫院已經與另一處部隊醫院合並。

    我有一個喜歡研究周易的朋友，他曾經給大舅哥測過一次八字，說他逢本命年有厄。今年就是。他把大舅哥的八字發給他的另一個朋友，名氣更大的一位周易研究者，他從來沒見過大舅哥，卻通過盲推推出大舅哥自小有病且在左腿，今年白露到立秋是個大坎，甚至生命不保，如果今年熬過去，那麽還有12年，又是本命年，就更難說保命了……妻子聽到這個消息，很是難過了很多日子。

    於是，白露前後大舅哥住院，並打聽到這方麵全國最知名的專家，通過手頭所有人脈資源把他從北京請來做了腰部軟骨組織切除手術，植入了進口鋼釘，手術費巨大。至於腳步手術或者截肢，等要不手術後恢複再說。沒想到，要不手術後大舅哥終於可以離開病榻起來拄著支架幸福地走兩步的時候，腳步腫脹疼痛難忍，單憑止疼藥沒有效果，隻好再次住院，多方征詢專家意見，確定下一步手術方案……可就在檢查過程中，有了癌症轉移的晚期診斷，的確令人灰心不已。據說，手術加速了血液流通，癌細胞最容易侵入的部分就是肺部，果然，肺部發現了結節，而且是兩個。

    有個段子說什麽是幸福：監獄裏沒有親人，醫院裏沒有病人。從去年開始，我成分體驗到了醫院裏有病人的焦頭爛額：父親住院，病故；妻子手術；外甥女生孩子；大姐車禍開顱手術；另一個外甥女切除腫瘤並檢查出惡性；大舅哥住院……這幾次都是一個醫院，我真真和這個醫院結下了學好深仇！跑醫院，送紅包，找醫生，陪床……我身邊的人都說換做他就崩潰了。可是，我必須咬牙堅持，硬著頭皮去應對一切！

    上帝說得好，我們每一個人為什麽都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呢？因為人都是來受苦的。回頭想想，有什麽高興的事兒能叫你回憶一下幸福地微笑呢？幾乎沒有。相反，那些不愉快，那些痛苦，那些麻木，那些碌碌無為，反而占有了你生命的絕大部分。

    黃泉路上無老少。我勸大舅哥，看看他的兩位同學，都是學習尖子，可是一個因為酒後遊泳喪命於30出頭，一個和腦瘤抗爭十七八年於45歲離開人世。所以，一定要豁達，要樂觀，要積極地微笑地迎接每一天。

    可是，如果換做是我，我能微笑麽？能樂觀麽？能豁達麽？

    難！！！！！！！！！！

    看著無奈的舅媳婦，很想給予她更多的安慰，可是，沒有，哪怕一個輕輕地擁抱，畢竟我是個男人，跟她沒有血緣的異性。於是，打電話告訴妻子，建議她或者大姨子來醫院，做一些相應的安撫。要知道，就在大舅哥上次手術的時候，舅媳婦的母親腦出血進了這個醫院的重症監護室，至今才恢複了意識，舅媳婦樓上樓下地照看兩個病人，那需要多大的承受能力？！如今兩三個月了，她母親經常念叨大舅哥，家人騙她說外地學習去了……如果老人知道女婿病情如此嚴重，真的怕是不吃不睡承受不起壓力的。

    丈母娘因為行動不便，也不能來陪護自己的兒子，向來心寬體胖的她總覺得虧欠了自己的兒子的健康，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襟內退了，照顧走了接近九十歲的父親，經常陪護自己的母親，大舅哥得病，他首當其衝，出車出人，不計較得失，而我，離他的付出差的太遠……包括父親住院，大姐搶救，連襟也如同親哥哥一樣跑前忙後，令我今生難忘！

    妻子一邊上班，一邊抽空陪護病人，給病人做可口飯菜，替我給家父陪床，端屎端尿，我都有些感動的不知道說什麽好。畢竟那是兒媳婦啊！

    連襟對一生的預測一口否定！我家老爺子當年不吸煙不喝酒，肺部CT也是好幾個結節！別聽醫生胡說八道。癌症晚期，咱能食欲這麽好？吃的白白胖胖的？一席話，舅媳婦臉上凝聚多日的烏雲散開了許多。

    最後做了肺部穿刺，果然不是惡性。於是，做了了截肢手術：將膝蓋以下部分切除。手術當天，雙方的親人幾乎能來的都來了，在手術室外等待，包括大舅哥的大舅哥，一個基層村委書記兼主任，當然，人家的生意很大，每天上萬元收入，不必要貪汙老百姓的錢財，所以一天三包軟中華，隻不過，身子骨似乎很不好，都是喝酒喝的，他說。麻醉師的千元紅包輕鬆收下——這一天人家多少額外收入啊！

    大舅哥終於出來了，臉色蒼白。期間醫生問看不看截肢部分，大家都搖頭說不看。而嶽母曾經有想保留的意思，可是，怎麽存放呢？於是，否決。

    自尊心很強的大舅哥一直回避別人看到他的腳部，所以一直用棉被蓋著。過了若幹天，抽線後，回家了，他脾氣變得有些焦躁，抱怨父母沒有早日給他治療。看我抽煙，要了一顆，猛吸了幾口，竟然在我的勸慰下有些平靜了。

    下一步，就是安裝假肢，據說進口的很貴，但是，安裝後走起路來會幾乎看不出殘疾。但願大舅哥能康複吧！而周易大師說了，下一個本命年，12年後，他60歲的時候，會很難逾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