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大失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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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良輔與金光遠是故交,既是親戚,又是同門。白良輔出自仁州白氏,與楊州金氏為姻親,因此為監國陳安平信重。
先任他為關內招討使,隨即便派他出使中原,改任致哀使兼關內中郎將。而金光遠所出身,則屬慶州金氏,與楊州金氏同出一源。
陳安平於此緊要時節,差白良輔來此,便是知他二人有舊,不至於互相拆台。
白良輔連翻幾份報紙,越翻越快。
“子旭,這些報紙有幾分可信?”
“五六分不多,一二分不少。”金光遠笑道,“這羅瑪國與黨項議和之事,倒是舊聞。河北路幾份報紙也報過,似是來自漠南北虜。”
“北虜不可信。”白良輔搖頭,“再說那羅瑪國不過泰西番邦,無足輕重。可若上國真與黨項議和,那我等北伐……”
金光遠搖頭。
“可是都省那裏有何苛求?”
“都省若有苛求,那倒好辦。隻是今日聽聞北虜使者入覲,雖是走陝城道,但亦不可輕忽。”
“子旭何意?”
“若是上國差賣我等,換北虜助陝城呢?”
“無稽之談!”
司馬立嚴詞拒絕,並直接讓人送客。
紀崇義還欲分辯遊說,卻被李綱嚴詞教訓。廳中侍立的文夢鯉則冷汗直冒,實不知紀崇義發甚瘋。
他謹小慎微的好話說盡,連忙躬身告退,算是留得一分體麵。而紀崇義回到使館猶自不滿。
文夢鯉問他究竟,他便隻說黨項勢大,宋軍乏糧,若無代國之助,隻恐陝城傾覆在即。
“林牙見識廣,某不能及。然在下以為,漢家缺糧或是真的,但陝城未必傾覆。而今東疆未寧,又欲引西疆事。力分則弱,欲速則不達。”
“東京留守為東虜所害,豈能輕饒?而其內訌不斷,主少國疑。正宜興兵統之,豈可畏其虛名?西疆之事,不過文書耳語,帷幄奇謀。若能兼並東虜,便是助漢家安陝城又如何?”
紀崇義雖然被俘,但一路見聞,反而讓他更相信中原朝廷疲憊不堪。他沿河而行,舟船少見民用,百姓麵有菜色。
這還是秋收之後,本不當乏糧之時。若是到了明年青黃不接時節,漢家北方又將有多少餓殍?
此天助紀氏。漢人與黨項人鷸蚌相爭,而代人坐收漁翁之利,豈不快哉。
更兼如今高麗內亂方止,缺兵少將,內外相忌。
隻要哄住漢家朝廷,紀氏兵馬將高麗兼並又有何不可。那達盧古斡論真是為王前驅,貽笑後世。唯一可慮者,倒不是漢家軍健,而是達盧古斡論留在保州的萬餘女直精兵。
文夢鯉不知紀崇義這許多籌謀,但他本能的想勸對方謹慎。
“林牙深謀遠慮,自然極好。可俺看都省並無此意,高麗為其四百年藩屬,便要拋卻恐也免不得往複拖延。
不若林牙且安待陝城消息。果如林牙所料,那漢人定要在陝城吃敗仗。到時都省回轉心意,再續前議不遲。”
“俺亦如此想。”
兩人各自回屋,卻同時落筆。
“陝城急報。”
“陝城,急報。”
“急報。”
“官家,陝城急報。”範海飛快跑進陳府。
“呈來。”
陳安平強忍住觀看的欲望,目送範海將急報先呈送給羅太後。
簾後鳳目一閃,旋即合上軍報,轉給範海。
陳安平見母親麵色如常,心中安穩不少,但仍有些緊張的翻開奏報。
這一個多月來,他就沒從陝城得到過好消息——“收複”安西府、西定州於他而言算不得好消息,因為原本就不應該丟!
此事鄭汝翼與馮毅,乃至範處圭、管宗吾,甚至司馬立都或多或少提過。除了馮毅直言不諱外,其餘四人多少都是點到即止。
便是司馬立也沒有多說陝城帥司短處,隻說神銳三軍所托非人,宜加整治。
可樞密使韓延守那裏,卻頗多維護,希望這些軍將戴罪立功。
陳安平慢慢翻開第一頁。
頓首、請罪、萬死。
三個熟悉的壞消息預兆。
他舒口氣,認命似的看下去。萬幸,蘭州沒有丟。
硝煙彌漫的城頭。
刀杆入肉之聲不絕。
夏軍之堅韌,遠超神銳一軍將士想象。頂著霹靂投彈的爆炸聲,翻身突入牆頭。在恪守操典的宋軍看來,這與取死何異?
但他們已顧不得思量。本能的聞令則起,望旗而動,與攀援而上的夏軍交白刃。
熱血冷過,似勇實怯。
麻木的殺敵或被殺,逐寸的爭奪豁口的控製權,或者彌補它。
城樓上不時傳來密集的銃聲,從側麵將一個個身手矯捷的夏軍打落下攻城梯。但也有不幸射偏的,將城頭的友軍打得一命嗚呼。
相比於缺乏防護的雲梯或者攀梯,夏軍投入的攻城梯至少兩側有三四寸的厚木板防護,雖然隻有半人高,但隻要夏軍貓腰伏好,宋軍的火銃攢射,殺傷力就很小。
隻能等他們蓄力前衝,準備登上城牆的那四五步,才有機會真得打死打傷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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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娘賊!”常逢雪罵道。
方才他下令放銃,結果隻打落四五人,約二十夏軍衝上城頭,那處豁口的宋軍立時壓力劇增。
“老蔣!”常逢雪喊道。
“俺在,啥事?”一個中等身材,胳膊像牛腿一般粗的壯漢探過身來。
他一隻腳勾住門欄,一隻手裏還捏著兩枚飛梭。
“甩梭子。”常逢雪一指攻城梯,“朝下打。”
“好。”蔣居正應聲後從岩口看去,“烤個牛肉。”
這夏軍攻城梯因為笨重,須得八到十二頭牛隻驅動,即便如此,也行進緩慢。
蔣居正離開城樓,靠向那處激戰的豁口。
“怎麽就來一個?再多點人!”
他身前的神銳一軍弘士,還以為來了援兵,結果隻有一人,大失所望。
蔣居正也不答話,他目測與那攻城梯有二十餘步,最終決定行險。
隻見他猛地蹬步,三下踏上女牆,左腳一頓,借勢摔出兩枚飛梭。他手上有眼,不需要看結果,當即右腳一旋,立刻移回牆下。
噗噗噗,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