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 定然瞞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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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安平也順手推舟,應了諸人懇求,將趙維踢回中書省,擔任右平章,而原本的中書相李克櫨改任左平章。
而樞密相馬吉德則成為新任伐宋大元帥。
這安排倒讓幾位皇子緊張起來,尤其五皇子李定傕與六皇子李定肄,他們隨軍以來,皆立有軍功,倘若能就任樞密相——哪怕是副相,那就意味著離皇位更進一步。
而這份僥幸之外,緊張的來源便是留京監國輔政的二皇子李定代、四皇子李定肅,若這兩人入掌樞密省,那便說明大位抵定。
陳安平沒去在乎諸人的想法,樞密相一職,他與趙維已經議定,便由趙維來出任,告身、詔書已經寫好,就等趙維抵達西京後示人。
這次調趙維回京,雖然是一種懲處,但更重要的是要穩住西京道與南京道。
廓爾蠻還是愣頭愣腦的打過來。
一共萬餘兵馬,還分作兩路,一路沿海肆虐南京道廣順都總管司;一路翻山越嶺,想穿過南京道泰寧都總管司攻入西京道。
這等癬疥之疾,本不足為慮。可大軍困阻於鳴沙之事,定然瞞不久。
倘若傳回西京、南京還不知道會成為何種流言妄語。
不能不預為之備。
趙維啟程不久,陳安平也率親軍四萬餘往赴東京中興府,而留驍果軍、選鋒軍各一部據守涼州。
其餘諸軍趁著雪色趕赴甘、肅、瓜、沙四州分別駐停。
陝城局勢,得來片刻安靜。
冬月陝城,一片白地。
大河上兵艦已行不得,偶有民船冒險往來,一晚上船就被凍住時有發生。
原本打算乘船回京的陸朝恩,此時也隻好趕赴蘭州,與劉乙丙匯合乘車前往京兆府。
蘭州、鳴沙解圍,而應理收複之後,官家陳安平準都省奏請,召回各行營承宣使。
葛從義身在京兆府,可謂無驚無險,倒與吳元忠有所交道,這次算不上苦差,一接到旨意,便就返京。
而閆真卻自矜身份,自走靈州、環州入關中,並不與陸朝恩匯合。
但陸朝恩與劉乙丙也不算寂寞。相比於葛從義、閆真各自單獨返京,他倆的車隊便排場許多,因為陳安平亦同行。
都省亦頒敕將其召回,與他同行的還有驍勝軍諸將士。
迭經血戰,驍勝軍損耗極大,因此特旨召回京畿,重新編練。
非隻驍勝軍一軍如此,西軍中的威遠、雲翼二軍,分駐會州、安西府重新編練。
而京軍中的拱聖、神射、龍衛、鐵林諸軍,也得在秦鳳、靈夏等地補員編練。
其餘諸軍也各有安排。
尚餘四千餘騎的雲騎軍則被調回河北重新編練,根據陳安平的意見,雲騎軍不再被調回。甚至拱聖等四京軍,也應盡快調回京畿,減少陝城補給壓力。
都省於此事尚未達成一致,李綱固然想於陝城固守,但司馬立堅持要將夏軍逐出陝城,奪回涼州。
原本都省會議,司馬立等人並不占優。
但因報紙泄機,有人專寫夏軍屠蘭州、擄百姓、夷三堡之事,市井之間群情激憤。
甚至有人去敲登聞鼓,要朝廷大軍西征,將被擄百姓救還。
因禦史台、報紙累章書奏,而登聞鼓院與登聞檢院隔岸觀火,隻推說無此條陳,勒令百姓散去,險些鬧出事端。
“好在錢子美識大體,若是鬧出圍攻相府來,那可真難了局。”
範處圭說完,端起茶來吃了一口。
“再難也難不過陝城。”杜良辰搖頭道。
“應樞必有以教我。”範處圭放下茶杯。
“民有饑色,戶無存糧。而官課、雜捐不斷,兼有諸軍拉夫征役,實苦不堪言。”杜良辰歎道:“一入潼關變顏色。”
“關中這般艱難?”範處圭卻有些疑惑。
無論都省呈報,還是樞府堂抄,關中糧價、布價都尚算正常,僅比前年漲了一成五多些。若照杜良辰所說,那糧價、布價翻個三四跟頭也不奇怪。
可就算是最著緊這些的關中商報,也不曾這般報道過。
若說地方官府能管住這些商報,他是第一個不信——就是這些商報泄密多。
“若非親見,絕難相信。”杜良辰歎道。
他以崇政殿說書一職,而漸受官家陳安平信任。
夏州案爆發後,禦史台、刑部及大理寺會審,可結果並不能讓陳安平滿意。
他擔心羅敦善牽涉其中,也沒有深究。而待大理寺結案定讞,杜良辰便被任命為秘書丞、集賢殿修撰、陝城路提舉常平副使兼三門白波發運副使。
杜良辰一到關中,便先查常平倉,對於陝城路儲糧頗覺觸目驚心。
便是最“富裕”的京兆府,常平倉賬上有六萬九千餘石,他帶著心腹家人盤點三天,約三萬餘。
其餘的出借、貸給、添補豁免錢糧等等名目不一而足。
便是杜良辰盤點過的三萬餘石,他也不敢確信沒有舞弊——他家人告訴他,深夜裏糧倉常有響動。
其後他巡查州縣,便如走馬觀花。
即便如此,最少的環州常平倉,竟隻有一千四百餘石,賬上應有一萬一千四百六十石四鬥。
這些差異自然不是官吏的罪過,或者這裏多記,或者那裏少支,反正州裏推給縣裏,縣裏推給鄉裏,總有蠢笨的書手、手分來應這過錯。
可拚著拿掉對方的職分又能怎樣?杜良辰不願意浪費時間,馬不停蹄趕往夏州。
“夏州如何?”範處圭問道。
“夏州倒是差異最少的。”杜良辰無奈笑道:“賬上有二萬四千石,這是章家補足的。實有二萬二千七百餘石。”
“才四個月……”範處圭皺眉道。
“夏州那一千餘石,下落倒是明白。”杜良辰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在環州。”
“環州常平倉?”範處圭頭皮一緊:“真是……放肆。”
杜良辰卻道:“這也是俺不敢確信京兆府常平倉真有三萬餘石的緣故。能認出環州常平倉的把戲,全賴那是章家補足的福州米。”
“專用的占城稻,而非江淮稻或者陝城麥,河東粟。否則真是神不知、鬼不覺。”
說起這些杜良辰也不隱瞞,反正他陛見述職時已與官家陳安平講過。
此時與範處圭說起,也不覺需要避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