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十五章,人生多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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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走在最前麵的男人身穿一件黑色錦衣,臉上覆有遮擋麵容的黑色麵罩。
走了一段路,男人突然猶豫起來,他下意識的撫摸腰間長劍把柄上的鐵扣:“我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不符合規矩?”
與他同行的黑衣人嗤笑一聲:“弱肉強食,古往今來不變的道理,至於規矩?弱者想要不被強者踐踏時的無病呻吟罷了。”
男人不置可否,隻是平淡且語氣堅定:“不符合禮數!”
一行八個人。
八個行走在光明與黑暗夾縫中的獨行者。
男人不是和他們一夥的,或者說一開始就不是一夥的。他是臨時被人安排進來的,或者再說是被強行以“恩情”兩個字摁過來的。
街道上微微泛起一絲亮光照起男人的臉龐時,除了有一雙極其晦暗的眼睛之外,便是那種微微向上抽動嘴角的執拗表情。
手指頭扣入劍柄的環中,然後將自己的一口氣強行提起。
身為一位先天初期的修煉者,男人有一定的實力可以很強勢的鎮壓在場的所有人。
“假如這一次我們成功了的話,那……”
有一個黑衣人有些不耐煩:“殺就殺,不殺就不殺,話怎麽這麽多,多你一個也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隻是帶上你多了一些後續手段罷了,你如果嫌麻煩,可以先去東門的巷子街那邊吃一碗餛飩,到時候我們解決完了事情再去找你!”
男人脾氣太好了,被一位後天境界煉體的人如此硬懟也不見半分惱火神色,反而顯得有些……輕鬆。
“那就好,那我就先去巷子街等你們,我就不去了!”
他像是如釋重負,放下了很重的擔子。
有一個壓不住聲音的人聲音有些大大咧咧的說道:“別介,兄弟,你今天必須去啊,如果你不去給我們壓陣的話,那我們根本……”
一道微風突然在街道上刮起,引的幾人頻頻側目。
呲……
所有人提起心神,一股殺意回蕩在幾人身邊。
他們不算是刺客,但勝似刺客。比刺客強百倍!
“有人!”
有黑衣人低聲喝了一聲,然後快步掠入黑色的牆壁裏麵,隻是一個恍惚眨眼的功夫,那人便消失不見了。
他們似作鳥獸四散,似大難臨頭各自飛,八個人呈扇形朝著四麵八方散開,好似那一個以人為本的陣法正在他們的身上慢慢出現。
手扶劍柄的男人臉色有些難看,但他還是竭盡全力的運轉體內靈氣,然後覆於雙眼之上,好似給自己的雙眼開了一座小型天窗,可以讓他無視黑夜,重現光明!
——
回到客棧的第一件事就是喝完桌子上的黑色藥汁,苦澀的令人咂舌。
他第一次喝藥湯的時候,險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喝到苦膽熬出來的湯了,那味道可以說是唇齒留苦也不為過了。
好在他手裏麵有一瓶糖丸可以讓他化解一下苦味。
與那小二退房的時候,薛戈打聽了一些事情。
問小二知不知道翻過兩座山之後的一座小鎮,也就是輝鎮的鎮長以及輝鎮的有關於的所有事情,隻要是有關於輝鎮的,薛戈讓小二都給自己一一道來。
或許是薛戈給的錢多,足足有五文錢,那個小二便很勉為其難的給薛戈說了一點他聽過別人說的事情。
比如那個輝鎮好像有過什麽千年劍仙的傳聞,也好像流傳出來過十代為商的豪紳貴門,甚至連幽冥地府都給薛戈繪說的有聲有色,可能到了最後那個小二自己說興起了,給薛戈說了一個他最大知曉輝鎮的秘密。
凡是北國朝廷任命的輝鎮鎮長,就沒有一個任命上任超過一年的,要不一年暴斃,要不就是上任一年不到就因為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失蹤,甚至到了最後在輝鎮的青樓裏麵都死過鎮長。
最後北國皇帝實在是不想管這一片旮遝小地方了,便給了一道聖旨,讓輝鎮鎮中的百姓可以聯名投票,讓輝鎮中的輝鎮百姓們自己來決定誰做輝鎮的鎮長。
或許是命中注定,輝鎮的上一任鎮長當了一年便死在了自己兒子手裏,而殺死了自己親爹的兒子則是不知道去了哪裏。
有人說是上山當了仙人,也有人說得了失心瘋,成了輝鎮東街的常駐民。
像是為了驗證自己說的有理有據,那個小二甚至還叫來了一個常年行走在蘆葦鎮與輝鎮兩邊做生意的商人為小二作證。
到了最後,那個小二是被掌櫃罵著與薛戈告別的。
好像是心裏麵有點事情,薛戈隻是微微側目便與一雙眼睛對了一個正著,然後便是一兩句長籲短歎。
沒了太多的後顧之憂,薛戈直接來到花樓裏麵,見到了正在打掃房間的李書,然後他對李書說到:“我今天就先走了,就不等明天在走了。”
李書放下手中掃把快速來到薛戈麵前,又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眼神複雜的看著薛戈,說了一聲謝謝。
薛戈倒是沒什麽感覺,隻是從懷中取出來了一張巴掌大小的黑色材質素紙放在李書手中,然後對著李書說到:“將來如果有一天覺得現在這個生活實在是過不下去了,或者說想要換一個活法的話,我在這一張紙的背麵與正麵都寫下了兩個好去處可以讓你選擇。”
李書疑惑的接過紙條,上麵是一座高山的名字,另外一個則是一座城池的名字。
當李書看見那一座城池的名字的時候,猛然睜大眼睛,然後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薛大哥,你,你。”
薛戈笑著解釋道:“我是書院學子,所以可以跨兩國邊境來另外一國求學,到時候如果你來到了東國的這一座城的話,你可以報我的名字,然後找到我,至於這一座高山的名字嘛。”
薛戈怕李書找不到百裏山,很詳細的告訴了他該如何前往百裏山,以及找誰告訴自己的名字比較有用。
將一切都辦妥了之後的薛戈明顯感覺自己心頭上好像鬆了一口氣,他笑著幫李書解決完了所有花樓的稀碎事情之後,將懷裏那顆沉甸甸的銀錠放到了李書手裏。
最後在李書的注視下,薛戈挎起包裹離開了蘆葦鎮。
出了花樓,映入眼簾的便是星星點點的火光,看見的是那些黑夜裏麵依然綻放光明的燈火。
薛戈是怕黑的,行走在黑漆漆的小道上,總怕那些書中的妖魔鬼怪會突然竄出一口咬掉他的腦袋!
還沒有長大的孩子所經曆的一切都是長大後的大人心中的懷念。
就像是枝繁葉茂的樹枝上有著一片片青翠的樹葉,隨著樹枝的慢慢便粗變長,變成一顆大樹的中流砥柱,時間過渡,那些樹枝上的樹葉便會像是孩子們心中的恐懼,慢慢變淡變黃,然後慢慢的掉落枝頭,直到有一天,枯黃的樹葉腐爛在泥土裏麵,成為樹木讓枝幹變得更粗壯的肥料。
就像是那個名叫李書的孩子,今年不過十一歲,卻已經長得宛如一個十七八歲小夥子模樣的俊秀少年郎了。
十一歲的孩子如今不再父母身邊,反而獨自一人在小鎮打工求學。他就像是一個負氣的孩子,不願意讓自己的年齡成為自己爹娘的負擔,他讓自己的成功變成了他心中最天經地義的事情,他讓自己的汗水盡可能的多流,也不願意看見他人臉上的陰霾神色。
就像是那個名叫孫駒的青年僅僅是因為一個孩子的提醒就惱羞成怒猛然甩李書的臉上一巴掌,然後笑著罵他羞辱他,而李書卻當做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他隻是默默的低著頭,收拾著那些讓人頭疼的殘羹冷炙。
就像是私塾老夫子們口中這個不務正業的孩子,他上課睡覺,十一歲的年齡就已經視金錢大過學問,這對於那些老夫子而言,便是一個將來沒有太大出息的孩子。
他們說這個孩子鑽錢眼裏麵去了,說這個孩子啊,將來肯定沒有什麽大出息,就算現在真的賺到錢了那又如何,將來這些老夫子教導的學生裏麵那個不是將來走仕途當大官的人?難道錢財金銀黃白之物會少了?
好在還有一位老夫子給薛戈的映像還不錯。
或許對於這些老夫子而言,如今這個年紀的孩子們就應該好好讀書,不要將心思放在其他地方,如果可以,吃飯前溫習功課,然後吃飯時不言語,腦海裏麵就回想先前的功課就是最好的了。
睡覺前看書,可以為自己留點念想然後早上早點起來晨讀,心裏麵的念想便會越來越重,直到留下痕跡,這樣子就可以在第二天那些老夫子教導學生們時就會輕鬆很多。
好像自己應該歎一口氣,但感覺自己又不配歎一口氣,因為他好像八歲就輟學了,他八歲就跟著一條狗與一個老人闖蕩江湖,然後直到今天,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想要喝一口最酸最甜的米酒,為自己慶祝一二,為自己恭喜一二。
心裏麵回憶著那個李書的所有經曆,薛戈不由得將他與自己懷裏麵的一本筆記裏麵的主人翁相比較一番。
或許對於那個書中的白單而言,他的前期實在是太順遂了,所以他的後期就被毀的一幹二淨。
而這個李書的經曆或許薛戈不敢斷言他的後期如何,但薛戈可以肯定一點,那就是在不出現特殊情況下這個李書不死,那他不成一方富豪,要不就是前往他所給李書指的一條明路的百裏山上去,找一找那個名叫三赤的年輕人成為一位山上修煉者。
李書這個孩子的心性,薛戈看在眼裏記在心裏,說實話,還是挺難受的。
逆來順受,好似——天經地義的一樣。<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