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的世界總是那麽簡單。
    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初二喜歡程原，她就一心一意地陪在他的身邊，既不修仙又不四處遊蕩，總之她現在就是一隻普通的橘貓。
    水澈現在就是不喜歡江晴，如果不是為了要回銀種子，誰願意跟在這個笨女人身邊？
    江晴的銀子就在錢袋子，他天天看著她數錢。可是，如果他偷偷拿了，豈不跟江晴一樣？他才不會當小偷。
    這個傻女人並不知道，銀種子在她手裏成長速度飛快。現在已經長出了一千兩了。
    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也不過才二三百兩。
    所以，他可以在她身邊多待一些日子。
    最後銀子越積越多，刨去一萬兩，他還可以私自得兩千兩。
    兩千兩夠他在中南國吃上三五年的名菜了。
    二妖蹲在房梁上，節奏相同地晃著尾巴，四目閃著光往下看。
    孫彪睡得很香，大概是因為江晴下的賭注。
    如果她輸了，要給自己五百裏銀子外加她自己。
    這個賭注沒有哪個人會拒絕的。
    因為如果他輸了，就輸二百兩。
    當時那個丫頭片子說怕他輸的傾家蕩產。笑話，二百兩對他來說不過就是毛毛雨。
    孫彪美滋滋地做著贏了的美夢，加上他吃醉得厲害，並沒有、也不可能發現江晴他們。
    江晴笑得邪邪的，看孫彪就像看獵物。程原覺得她壞笑的樣子更加可愛，當然他可不想被她這樣看，他一臉寵愛地問她：“晴晴，你打算怎麽收拾他？”
    江晴拿出一顆藥丸，黑色的。程原聞著有一股熟悉的味道，這不是她的兔子身上的味道？
    程原捂著鼻子：“晴晴，這是什麽？你要給孫彪吃兔子屎麽？”
    他家晴晴為了給自己出氣，連兔子屎都摸。雖然他很感動，但是這是一個有著味道的感動。
    程原希望就這一次。
    “就是一隻讓他動不了女人、也動不了男人的小東西而已！”江晴鼻子不太好使，湊近聞了聞，“這藥丸很像屎麽？！”
    這是從紅眼兒那裏要來的，上麵有它的味道。
    不是屎就好，他收回剛才的想法，一次也不行。程原悄悄地往後挪了挪腳，暗暗呼出一口氣：“快給他喂了吧！”
    江晴彎著眼睛走到孫彪跟前，捏著他的鼻子，掰開嘴給他喂下去：“走吧！”
    “這就完事了？”程原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否則，她不會叫上他，“咱們是不是還有別的事要做？”
    “嗯，我們去給孫捕頭找女人呀！”江晴打了個響指，拉起程原就撤了，“必須得有人證呀！”
    房梁上的二妖沒有追過去，繼續等著，他們以為他們還會回來。
    “那藥，是你給她的？”初二的尾巴尖兒輕輕地勾起半圓，瞳孔黑亮如黑曜石，肚子呼嚕呼嚕的。
    水澈眯著眼睛：“啊，這種藥在我們狐族比比皆是，連一隻雞都頂不了。可是，那女人答應給我做一個月的水煮魚吃。”
    “哈哈，這買賣太劃算了。”水澈覺得自己占了個很大的便宜，“這女人一點兒腦子都沒有。你家程二公子眼睛可真不好使，居然喜歡這個笨蛋！”
    初二不同意：“你沒聽過情人眼裏出西施？再說江晴長得也算可以了，我們家小原喜歡她很正常！”
    水澈不理解：“江晴是你的情敵好吧，你還幫著她說話！”
    初二像看弱智一樣看著水澈：“我已經活了五百年了，如果順利渡劫，那麽我會再活二百年。你覺得江晴能熬過我麽？
    我可以一直去找小原的轉世，但是江晴喝了孟婆湯轉世輪回以後，哪裏還記得小原？
    所以，我犯不著跟她一般計較。”
    水澈撇撇嘴：“拉倒吧，你家小原轉世了也會遇到別的女人，難道你就甘心一直當它的寵物？”
    這話也就能感動她自己。
    “如果換成是我，我就直接虜了人成親辦事，這才是妖精辦事的風格。都像你這麽慢吞吞的，幹脆別做妖了，當人多好！”水澈動了動耳朵，伸伸腿，用尾巴甩掉圍在它身邊的蒼蠅。
    初二言簡意賅：“你不懂！”
    水澈笑道：“我才懶得懂呢！愛上人類是最傻的一件事情。”
    水澈哪裏想到，打臉來得會很快很快！
    傻麽？的確挺傻的。初二的思緒回到了她和程原初次見麵的時候，那一天是個大雨天，從她有記憶起，就沒見過這麽大的雨。
    那一年，她還差六歲就滿五百歲了。
    那一年，程原剛剛十歲。
    命運可能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到現在都記得他清澈的眼神和白胖白胖的小手。
    那時候的小原還是一個小胖子。
    “喂喂，你那一臉陶醉是什麽意思？說出來聽聽！”水澈很無聊啊，不如聽聽故事解悶啊！
    初二點頭：“畢竟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都會在一起，給你說一下我的事情，也方便我們日後聯手對付敵人。
    我們貓族出了一個叛徒，她愛上了人類，為了救人類而偷走了長老的黑水晶。
    而那人，卻利用黑水晶迷惑法力低的小貓們去幹壞事。最終小貓妖闖了大禍，差點讓我貓族滅族。”
    水澈來了興致：“是什麽大禍？”
    “這是我族中秘密，不方便與外人說！”
    水澈明白，又問：“後來呢，你因為抓叛徒受傷被程原救了？”
    初二眼神一冷：“我幫了那個叛徒的忙，我娘讓我出來躲著。後來我娘用一千年法力替我贖了罪，而且長老讓我在外麵流浪二百年，如果我能活著回去，他們就肯原諒我！”
    初二仿佛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語氣平淡得聽不出一絲波瀾。水澈不善於安慰人，不對，不善於安慰妖，沒有說話，靜靜地等她說下去。
    “有一次，我被一個道士追殺，是小原救下了我。從那以後，我就一直陪在小原的身邊。”初二顯然不想說太多，幾句說完。
    水澈大概能猜到，初二這十年過得九死一生。
    初二離了族群的庇護，不僅會成為人和神的獵殺對象，也會遭到妖精的瘋狂獵殺。
    想通過捷徑修仙的妖精們太多了。
    他們狐族中也有。
    “那你娘呢？”水澈知道不該問，但是他實在好奇，“你爹呢？你的兄弟姐妹呢？”
    他的爹娘和姐姐們雖然搬去了京城，雖然他們不喜歡自己，但是在他遇到外族的妖精欺負的時候，他們會拚命的。
    有一次，一隻狼妖吸了他五年的法力。爹娘追到狼窩裏打了三天三夜，最後討回五十年法力回來。雖然他最後也被數落了一頓。
    “我不知我爹是誰。我娘輪回了，她現在是人。我在找她！”
    水澈很認真地說：“如果需要我幫忙，你盡管開口！”這隻臭貓這麽可憐，他就當做好事了。
    “哈哈……”初二突然笑起來，“我不過隨便編個故事，沒想到你這隻傻狐狸當真了。”
    水澈別過臉去：“我就知道你這隻臭貓最會騙人！”
    他知道初二所說屬實。
    初二也知道水澈知道。
    二妖頭一次心照不宣，後來他們又覺得悻悻的，又不好單獨相處便回去了。
    江晴他們去了半個時辰，帶了十幾個濃妝豔抹的女人來。
    她們這一路浩浩蕩蕩的，早把那好事、喜歡看熱鬧的人鬧起來。
    江晴是故意的。
    看熱鬧的包括茶店掌櫃的。他笑著問江晴：“江姑娘，這是在幹什麽？”又看看程原，心想這程公子看著挺正經的，怎麽一下子找這麽多女人？而且還不避諱人，也太風流了一些。
    江姑娘真可憐。
    程原忙解釋：“這是孫捕頭找的。我們就是路過而已！路過！”他早就紅了臉，在蘇媚樓的時候就鬧了個大紅臉。
    倒是江晴好似去過青樓。程原又覺得這說不通，哪有女孩子隨隨便便去青樓的？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
    程原哪裏知道江晴之所以看著比較自在，完全是因為她臉皮夠厚。
    此地無銀三百兩吧，茶店掌櫃不信，一臉同情地看向江晴：“江姑娘，這麽晚了，你們出來幹什麽？”
    江晴一笑：“跑步鍛煉身體！”邊說著邊伸胳膊踢腿的，“這邊有小姐姐問孫捕頭住哪兒，所以我們便順路帶她們去客棧。”
    這茶店掌櫃想象力真豐富。她家原原明明是一隻暖心的小奶狗，怎麽可能會幹這種事情？
    青樓的姑娘們咯咯咯地笑著，一麵對看熱鬧的說：“呦，幾位，回頭去我們那裏坐坐！”
    “人家是正經人，可別嚇壞了人家。”
    “我們也是正經做生意的，不論大小，一視同仁！”
    “切，你這小賤人，就屬你最不正經！”
    江晴給程原使了個眼色，程原會意，二人特意去茶店掌櫃那裏坐了好大一會兒，假意打聽馮知富的事情，估摸著這群青樓女子去了孫彪處，便告辭。
    他們還買了一些點心給馬甲和長生，兩個又說了一回案情就各自回房歇著。
    至於孫彪處情形，不消多說，請自行腦補。
    **
    第二天，孫彪是銀樣蠟槍頭的事情就傳遍了。
    孫彪本人並不知道昨夜的事情，正在粥鋪這裏喝粥，見大家都一臉同情地看著他，頭一次覺得心裏發麻。
    往日裏，這寧錢街的人對他既諂媚又害怕。
    今天怎麽是同情？
    他第一次覺得吃霸王餐一點兒意思都沒有，匆匆放下幾枚銅板起身離開。
    粥鋪掌櫃的高興壞了：“天哪，孫捕頭居然給錢了。”他望著孫彪的背影不住地搖頭，“果然是報應不爽！”
    高興壞了的掌櫃可不止粥鋪這一家，茶葉店的，包子店的，餛飩攤兒的……凡是涉及吃食的，每家都得了錢。
    這本該是他們應得的血汗錢。
    孫彪以前查案的間隙會在寧錢街走走逛逛，今天他恨不能一腳走完。
    隻要他一轉身，就感覺到被人指指點點，一回頭，大家又若無其事各幹各的。
    他實在憋得慌，也覺得瘮得慌。
    可巧禿頭正蹲在牆根兒底下啥太陽，見了孫彪打招呼：“孫捕頭，遛彎兒呢？”
    孫彪一把薅起禿頭，來到僻靜處：“禿頭，大家都怎麽了？”
    “沒什麽啊！”禿頭能說實話麽？他可不嫌命長。
    孫彪打了禿頭眼眶一拳。禿頭隻覺得眼冒金星：“孫捕頭，您怎麽又打我？”
    “說實話，否則，我打死你！以後你休想再分賞錢！”孫彪對付二流子還是有一套的，“自己掂量掂量，看看你是想嘴舒服，還是身上舒服？”
    禿頭明白他的意思，一下子就招了：“大家都說你是……”
    聽完禿頭的話，孫彪一拳打在牆上。
    牆上立馬出現一個大窟窿。禿頭嚇壞了：“孫捕頭，我昨天賭錢回來的時候看見那個江晴去了蘇媚樓，我發誓，如果我敢說一句假話，就讓我天打五雷轟！”
    “不得好死！”禿頭見孫彪還瞪著他，又加了一句。
    “你還知道什麽？”孫彪氣得牙癢癢，恨不能立即撕了江晴。
    他沒有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敢設計他，她是嫌自己命長麽？
    還有那個程二公子，真真是丟男人的臉。居然允許江晴去青樓，以後有他的綠帽戴。
    不對，等他贏了賭注，江晴就是他的女人了。
    到時候，他打得她哭都沒處哭！
    禿頭見孫彪神色不明，想撤：“孫捕頭，如果沒事，那我就先走了哈！我還得睡覺去呢。”
    孫彪抽出佩刀，嚇唬禿頭：“你跑什麽？我話還沒問完呢！莫非，你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禿頭心道不好：“孫捕頭，我昨天賭錢輸慘了，這不打算曬太陽去去晦氣嘛！我已經曬好了……”
    孫彪又給了禿頭肚子一拳，少裝蒜：“別讓我再說一次。你前天賭完錢之後看到了什麽？”
    孫彪辦過大大小小的案子，少說也得二三百件，禿頭有沒有說實話，他一眼救看得出來。
    禿頭壓低了聲音：“我前天賭錢回來，看見行腳醫從馮知富家出來，而且他覺還慌慌張張的，他的衣服上有血跡來著。”
    原來馮知富客棧著火那天，行腳醫匆匆忙忙地遇見了賭錢回來的禿頭……
    “這事你不要告訴別人！否則，打斷你的腿”孫彪警告禿頭，“尤其是不用讓江晴他們知道，如果你走漏了一點兒風聲，小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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