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孫奶娘借著回老家養病的機會，暗中和孫彪兩個回京城去了。李敬濟派了自己的人跟去劫殺，十日後，他收到手下得手的消息。
    當然這是後話。
    隻說這一日還是女服務員們上崗的日子。
    望江樓第一次客滿，實打實那種。
    一側長凳子上，還有排隊等著的。
    十個女服務員身穿改良版旗袍端著托盤，像蝴蝶一樣穿梭著，時不時和客人說著話，用炭筆記著客人的菜單。
    客人們覺得新奇，東問西問的。頭一次見女小二，尤其是這麽漂亮的女小二，而且望江樓還推出了新菜品，他們越問菜點得越多。
    氣氛很融洽。
    門外圍著一堆女人，嘰嘰喳喳的。
    江晴拿把椅子，手裏拿了一托盤瓜子，邊磕邊聽她們說話。
    “她們的衣服可真漂亮，你看那腰真細。”
    “細有什麽用？能當吃喝？”
    “我聽說這些人一個月光工錢就五兩，可惜我我們家那個閨女長得忒醜，要不也讓她來。”
    “你可長點兒心吧，清清白白的閨女，你讓她來這伺候人？你是親娘！”
    “去，我看了半天了，她們就是個跑堂兒的。”
    江晴一齜牙：“各位漂亮的姐姐們，過來吃瓜子，咱們一起聊一聊！”
    眾女人們都高興地圍過來，一人抓了一把。
    江晴又招呼一個小二：“快，給姐姐們看座。”
    小二不過七八歲，模樣清秀，利索地搬了兩個大長凳子，姐姐長姐姐短地打招呼。
    眾女人們也不客氣，坐下來開磕。
    江晴問：“姐姐們，咱們望江樓最近在招女小二，年紀在八九歲到四十五歲之間，手腳麻利肯吃苦的就行。
    你們家有親戚想出來給家裏貼補家用的，可以介紹給我。每介紹一人，有五十文酬勞。
    可包食宿，還有置裝費。”
    三蹦子媳婦，長相略刻薄的，和江晴住一個胡同，問：“長得醜也行麽？”
    江晴突然表情嚴肅：“姐姐，這世上可沒有醜女人，隻有懶女人。”
    “我不信，”三蹦子媳婦指著裏麵的女服員，“她們哪一個不好看？”
    江晴突然壓低了聲音：“姐姐，其實你指的那個，對，對，就那個細腰有酒窩那個，她本人連你的五分長相都沒有。”
    大家都不信。
    江晴眼睛一眯：“各位姐姐，如果我把這位姐姐打扮得比那個人還漂亮呢？”
    大家都搖頭。
    三蹦子媳婦更是不信，但是被說動了，想試一試：“真的麽？你先給我打扮了再說，如果真如你所言，我就讓我五丫兒來。”
    蔣管家平時沒什麽事情，不過今天他有任務，保護江晴不被壞男人打擾。
    他在門裏麵，一直留意著，聽到江晴和大家的談話，時不時搖頭。
    這江老板太口無遮攔了。
    三蹦子媳婦出了名的醜，把她變漂亮，難道讓她換頭？
    等過了半個時辰，三蹦子媳婦果然換了個頭出來。這一路，不停地有客人問是誰？
    蔣管家大跌眼鏡，看著改頭換麵的三蹦子媳婦，下巴摔得稀碎。
    在外麵等著的女人們，下巴也摔得稀碎。
    大家圍在三蹦子媳婦身邊，捏捏臉、摸摸腰的，臉對臉地看。
    三蹦子媳婦從沒這樣被關注過，還有一絲絲羞澀，問她們：“我也沒照鏡子，好看麽？”
    有人咂著嘴：“江姑娘說得沒錯，你的確比那個細腰有酒窩的好看！”
    正說著話，裏麵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有七八個紈絝子弟，圍著一個拉著荷花不撒手的人起哄：“親一個，哥哥們給錢！”
    荷花陪著笑臉：“各位客官，我還有事要忙。客人們都等著上菜呢！”
    一般沒人敢來望江樓惹事，既然能來惹事的，自然也不是善茬。
    蔣管家看了一眼，從門裏麵出來，問江晴：“江老板，那是程大公子，所以……”
    江晴看向程磊，算是低配版的程原，容貌中上，一雙眼睛生得不錯，可惜長在那一張嬌縱的臉上，白瞎了。
    “蔣叔，你先去勸勸看！”
    這邊三蹦子媳婦等人也回家做午飯去了。
    江晴吩咐小二把外麵收拾幹淨，也隨著進屋看。荷花要喊她，江晴示意她先不要聲張。
    江晴和她們約定了暗號。荷花點頭，心裏安定不少。她相信江晴會替她出頭。
    蔣管家手裏拿了上好的酒：“程大公子，看我薄麵，不要跟她一般計較。您這桌免費，咱們正好謝謝大公子一直以來的照顧！”
    一麵說，蔣管家給大家把酒滿上。
    他低頭哈腰的樣子，誰能想到他是齊王的人？江晴不禁感歎，如果程磊他們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早就該嚇得屁滾尿流了。
    蔣管家的話，程磊不愛聽，他覺得他看不起他：“我是差錢的人？你當咱們來吃霸王餐？”
    程磊說完這話，他的同夥甩了一千兩銀票：“你這是在侮辱咱們。”
    蔣管家就是厲害，隨便兩句話就引出了一千兩銀子。江晴看熱鬧看得很認真。
    蔣管家麵帶笑容：“不敢不敢！”
    荷花心思活絡，見程磊的心思在蔣管家這裏，想趁機溜。
    這些人要找茬，自然不讓走：“小妞，春芳樓裏咱們就坦誠相見過，這會子裝清高？”
    一幫人又開始喊：“脫衣服，脫衣服……”越說越過分，惹得眾人看不下去，有那膽小的已經準備撤了。
    荷花已經哭了。那幫人見了拍桌子敲筷子的，鬧得更加起勁。
    這還了得？這不耽誤她掙錢麽！
    江晴仿佛看見那白花花的銀子從她眼前溜走，急忙要繞過去找李敬濟。
    她覺得李敬濟往那兒一站，就能退敵。
    江晴要上樓，不想有眼尖的看見了，伸出手臂攔下她：“呦，這還有一個比荷花還標誌的。來，小妞兒，陪哥哥們喝一個。”
    說著那人把江晴拉到程磊跟前兒。
    蔣管家臉一黑：“大公子，這裏不歡迎你，還請你以後別來了。”
    主子交代的任務，他得完成了啊！
    程磊第一次見蔣管家黑臉，“咦”了一聲，看看江晴：“你就是老二看上的那個？”
    的確長得好看。
    也是他喜歡的類型。
    這水汪汪的小眼兒可真勾人，皺眉眯眼的，這是要發飆麽？他程磊最喜歡美人發飆。
    他喜歡漂亮的河東獅。
    最最喜歡馴服漂亮的河東獅。
    “老二一看就不行，不如你跟了我吧！”程磊伸手要挑江晴的下巴。
    江晴拿了扇子推開程磊的手：“程公子，你放了荷花。有啥事跟我說，我可以作主。”
    那幫人哪裏肯放，其中一個膽兒大的“次啦”撕掉了荷花的一個衣袖。
    荷花白花花的手臂，就暴露在人前。
    江晴眯起眼，怒火中燒，忽的心中湧起一股力量，這力量越來越大，迅速躥便全身。
    下一秒，江晴抬手給了那人一巴掌，隻聽“砰”一聲，那人被打飛出去，直接撞碎了一個酒缸。
    頓時，酒香四溢，哀嚎聲滿屋。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的時候，江晴已經找了件衣服給荷花披上：“乖，你去後院歇著。今天算你全勤。而且，一會兒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有一個姐妹過來，把荷花接走。
    眾人再次集體倒地，什麽？這女小二惹了事，不用扣工錢也就罷了，還要給買好吃的？這是雇人呢，還是雇姑奶奶？
    這待遇，大家都很羨慕。
    蔣管家的臉由黑轉紅，這江老板需要他保護？
    江晴知道剛剛是鳳凰石發揮了作用。
    水澈告訴她，鳳凰石會根據主人的屬性觸發能量。簡單來說，就是七情六欲。
    那麽，自己觸發鳳凰石則怒。
    隻是，她過得這麽幸福，能讓她生氣的事，實在太少了。
    被打飛那個鬼哭狼嚎的，他腰撞到酒缸上。
    江晴一笑：“還不快滾，快去瞧一瞧大夫，如果你腰廢了，別說是扯人家衣服，就是看人家脫衣服，怕也不能夠了。”
    大家都明白江晴的意思，長長的“哦”了一聲。
    真解氣！
    平時都是他們欺負人，今天他們也被欺負了，還是被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娃娃欺負，可真是沒臉喲！
    蔣管家吩咐人去收拾酒缸碎片、抹淨地麵。
    江晴笑著對大家說：“大家不要光看著，繼續吃。如果大家覺得還不過癮，我把這幾個人都打一遍，如何？不收費。”
    剩下那幾人聽了，身上一哆嗦，齊齊躲到程磊身後。攛掇程磊來，他們可沒少費口舌：“大公子，你要替咱們作主！”
    反正他是縣太爺的公子，打人或被打，都與他們無關。
    程磊嘴角一抽，現在要他作主了，剛才扒人家衣服時候的威風呢？
    他又不是傻子，這一幫人都是他的酒肉朋友。但是，如果他不出頭，到時候被爹知道了，又該說他沒有擔當了。
    反正娘也不喜歡江晴，他正好借機和她打一架，娘興許還會誇自己呢！
    雖然他人在嶽父家，可是耳報神還在家呢！家裏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眼去。
    程磊先去扶了那倒黴鬼起來，叫了一個下人把他送去醫館。之後又結算了飯錢，拍出一千兩放在櫃台那裏。這才正麵和江晴對峙。
    “小賤人，老二是瞎了眼，今天我要替老二教訓教訓你。”程磊找了個看似正常的理由。
    江晴一笑，擺了好看的姿勢：“來啊，怕你，你是我兒子。”
    “哈哈……”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突然又發現不能笑太過分，都弊了個大紅臉。
    那一幫始作俑者又開始起哄。
    “大公子，這小賤人太沒規矩了，打死她。”
    “沒錯，二公子真是錯付一片真心喂了狗。咱們今天要替二公子討回公道。”
    “大公子，你別怕，咱們都支持你。”
    江晴冷眼掃過這些人。
    起哄的人一下又慫了，立時縮了脖子。這小賤人的眼神太可怕了，像妖精一樣。
    說不準，她真是個妖精。
    程磊黑著臉，也不答話，揮拳就砸了下去。
    程磊個子高，江晴和他對比，就是狼和兔子。兔子怎麽可能打得過狼呢？大家都替江晴捏了一把冷汗，哪知江晴笑嘻嘻的，半點懼意都沒有，淡定地站著。
    就好像她麵對的是一陣輕風。
    大家又看向程磊，就見他像一座巨石壓向江晴。而江晴就像一顆雞蛋。
    當然，大家的想法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就聽江晴一句“走你”，“砰”又是一聲，程磊被打飛砸到櫃台前另一邊的酒缸上。
    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如果說剛才的是湊巧，因為江晴打了那人一個措手不及，這次他們可是真真切切地看見了江晴把人打飛。
    而且江晴就輕輕地揮了揮衣袖，手都沒有碰到程磊，人就飛到酒缸上去了。
    這少女莫不是個武功高手？看著瘦弱，但是好像有神仙幫助一樣。
    “哇，這是仙女麽？”有人驚呼，因為他們實在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啊，可能她真的是仙女呀！”有人附和。
    最後大家都默契地點了點頭，江晴是真仙女。
    麵對大家的讚美，某個女人已經飄飄然了，也許她真是仙女呢！
    江晴又冷眼掃向那一幫子縮聚在一起的紈絝們：“打架砸壞的東西，你們賠。”
    紈絝們覺得還是命要緊：“賠，賠，您說賠多少。”
    “一人一千兩！”江晴上下嘴唇一碰，說得多輕鬆。紈絝們互相看了一眼，默默地留下銀票、腳底抹油溜了。
    至於大公子，他們會去程府報信的。
    其實也不用他們報信，早就有人報與程思遠有人打了大公子。程思遠忙，就交與公孫謹處理。
    一來，他愛惜官聲，不方便處理；二來，實在太忙，為著稅銀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的；三來，公孫謹是個鐵麵無私的，由他處理最為合適；四嘛，老大一向囂張，有人修理他，正好讓他長長記性。
    公孫謹來的時候，正看見紈絝們灰溜溜地出來，吩咐捕快們把人攔下來，又進了裏麵。
    程磊自己已經爬起來了，隻是一臉懵，他剛才都經曆了什麽？
    公孫謹見程磊身上都濕透了，臉、手臂都是淤青，眉頭一皺。程磊的作派他清楚，是誰把他打成這樣的？
    順著大家的崇拜的目光，他看到了一個長得嬌俏可愛的少女。江晴笑的時候像狐狸，是他獨生女兒燕燕告訴他的。
    原來讓燕燕變白的就是她。
    她打傷了程磊——自己未來的大伯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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